“呼”姜砚走得很慢,边走边朝空中哈冷气,走到楼底下想起来是打算吃完转转这周围的,即便现在困得眼皮儿打架,他还是坐在健身器材处细细打量这个老小区。
老年活动中心、桥牌协会,这是什么协会?门口居然有个小卖铺,自己进进出出一次都没看到,这儿还有一棵这么高的树,嗯…西小区建设确实不行,院子里的灯都泛黄,这没几个月过年了难道没人擦一下么
“真是冷啊,好几年没感受过这种天气居然有点儿不适应了”
姜砚起身,跺了跺脚,他用围巾一整个的裹着脑袋,反正这个点儿没人了,傻逼着也没人看得见,进了楼道,风没那么大,姜砚取下围巾突然听到身后还有脚步声,他愣了愣,回头一看
“卧槽”
身后的人一身酒气,戴着棒球帽低着头上楼,要是手上提的不是一份炒面,姜砚很有理由怀疑他打算入室抢劫或者跟踪偷东西
“借过”
王砚舟从进小区就看到这个怪人,到处打量,说他是踩点儿的小偷又太过于光明正大,结合刚才在烧烤店发呆和这一路上的怪异行为,王砚舟单方面认定他是个傻子
二人一前一后上楼,从楼道窗户里灌进来的风声和脚步声显得异常诡异
姜砚到了四楼之后并没有急切地进门,反而慢动作一般掏钥匙,对准钥匙孔,左拧拧,右拧拧
“哐”
六楼的门打开又合上,原来是六楼的住户
王砚舟进门都没听到关门声,住四楼?没见过啊,刘姨的远方外省亲戚?他觉得陌生的傻子帅哥确实脑子有问题,掏个钥匙动作跟慢放似的,想知道自己住几楼用这么蠢的办法,自己要是个杀人犯抢劫犯他这会儿连渣儿都剩不下了
……
第二天一早,姜砚就被叮呤哐啷的声音吵醒了,听着像是搬家的声音,再次入睡十分困难,索性姜砚点着一根醒盹儿烟站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妈,等明年六月小可高考完我们也把房子租了吧”
“谁租这儿的房子?我们以后住在哪儿?你别看着四楼刘师傅把房子租了你眼热,又打着租金的主意给你弟弟和外甥买什么?我不搬,你们要走就走”
“妈,我没打租金的主意,我是想小可上大学用钱的地方多,刘姨的房子都能租掉,我们为啥不行,到时候你跟我和强子一起住,我们伺候你”
“你什么心眼儿我不知道吗,刘师傅的房子能租出去是因为是在四楼,我们是五楼,离得近,谁租?别说为了小可,小可你管过几天?”
姜砚失去听八卦的兴趣,不过倒是很好奇什么叫五楼离得近不好租,五楼离什么近?楼顶么,那六楼还住着一个呢,离得更近
他看了眼手机,早上九点半,姜砚并没有自己开火做饭的打算,而且他也没忘了昨天说要转转的事儿,睡不着就出门吧,反正这几天也没接单子的意思,权当放松了
姜砚今天出门里面又套了一件厚毛衣,昨天的冷风给他的阴影着实不小“几年没过过冬,矫情死了”姜砚对自己不满
“几点呢?扯着嗓门儿说话你聋了吗?离得这么近,你们觉得五六楼的隔音很好吗”
姜砚一愣,这声音,是昨天的六楼帅哥,啧,说话真够混的跟他的外表真是搭配的浑然一体
不过,离得近…
姜砚不是没听出来六楼帅哥对这几个字的着重处理,甚至有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果然没一会儿楼道里就没了人声,只有搬东西上下楼的动静了
紧接着
“哐!”
比昨天夜里大了好几倍的关门声
“傻逼,成天就他妈的知道背地里说闲话”王砚舟关上门后思索五楼的说的话,租?居然有人租6单元的房子,是被骗了还是大无畏到一定程度了呢,又或者是没钱到极点专门来找这样的楼住
王砚舟打开卧室窗户往下看,果然看到一个球型人类出了单元门,前面这对婆媳吵得楼道里都带回音儿,就是猪也睡不着了,吵醒的不止自己一个,王砚舟心里爽快多了,他伸了个懒腰把自己猛猛的砸在床上,补觉!!
姜砚看着手机里的攻略,站在路边烦躁,他想要是愤怒可以具象化,他这会儿应该像一个燃烧的火人,尤其是头顶的火格外的旺
“傻逼导航,就他妈想吃个早餐给我带哪儿来了!这他妈有个狗屎的早餐店”
姜砚把手机踹回兜里,边哈气边搓着被冻僵的手,按印象走回头路,那天早上就感觉对面菜市场人气儿足得很,那里肯定有早餐,顺道儿还能打听一下这附近哪家馆子好吃
……
“豆浆,油条,面,胡辣汤,馄饨这种类够丰富的,那前面是…嗯?”姜砚看到排队买大饼鸡柳的王砚舟,那人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看不清清晰面容,脑袋一点一点,姜砚觉得再不控制能砸在地面上“瞌睡成这样也排队吃,看来一定好吃”
姜砚走过去站在队尾,盯着大饼鸡柳的招牌开始思考一会儿加点儿什么才能平息自己大早上空着肚子跟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怒火
王砚舟从刚才姜砚看豆浆油条的时候就发现了他,毕竟这会儿的菜市场都是大爷大妈,看到昨晚刚被自己点评过是傻子的面孔,要是认不出来才怪了
“小舟?王砚舟!我!马健!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毕业以后干嘛呢,每次同学聚会叫你喝点儿你都不来,你变化可真大,我刚都差点儿没认出来你”
王砚舟?姜砚的神经被一声爆喝唤醒,他看到六楼帅哥跟面前戴着白色小帽的回族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交流,原来六楼帅哥叫王砚舟,不知道是哪三个字
原来大饼鸡柳的店是王砚舟同学开的,姜砚扭头四处望望,这城市可真小啊,听早上楼上的拌嘴,自己的房东跟楼上楼下关系绝对要好,而六楼帅哥买个早餐居然都有认识的熟人,是不是这座城市的每一个关系网都互相交织,而自己就像一粒沙子,被吹在这里,被埋在这里,没人看到,自己也看不到
姜砚失去了胃口,他从发现自己成年生活在一场欺骗里以后,他快速的做好准备离开那座南方城市,清点存款,买机票,租房,他强迫自己不许被任何一种情绪捆绑,落地以后安心的假象此刻被两个陌生人撕破
他们甚至说的跟姜砚此时想的完全不是一件事儿,但姜砚想到上大学以前自己是一个人,上大学之后被人活生生当傻子骗了六年,他24岁了,还是孑然一身,挺没劲儿的
他转身就走了,市场里鲜活的气息跟姜砚的背影格格不入
他像一只流浪狗,王砚舟余光里看到姜砚的背影心里这样想,四年来,6单元没有一户新住户,反而一户一户的往外搬,姜砚是第一个外来者,是第一个新面孔,他刚才还兴致勃勃地排队,五分钟没有扭头就走,这人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阴晴不定的傻子
“你吃哪套?加鸡柳加肠子还是只加鸡柳?”
“你刚说咱好久不见你请我吃,那我要加两个鸡柳一个鸡蛋再加一个兰花干,谢谢啊马同学”王砚舟回神毫无心理压力的坑着高中同学的鸡柳套餐
“服了,刚说你变化大是我眼瞎,你逮着机会还是坑我”
“那可不,我在铁桥边上跟几个兄弟弄了个酒吧,你有时间来坐坐不”王砚舟啃了一大口饼
“行啊,下周一吧,晚上咱们微信联系”
王砚舟比了ok,就往外走,今天这觉是补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