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赫敏、文斯利和维多利亚拿着桥牌室提供的免费冰棍和奶茶,混迹在天堂岛大酒店的游客之中。酒店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走廊两侧陈列着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味,侍者们穿着笔挺的制服,悄无声息地穿行于宾客之间。
“这地方可真够奢华的,”文斯利舔着冰棍,环顾四周,“可为什么村民们都管这儿叫‘地狱汤池’?”
赫敏啜了一口奶茶,若有所思:“硫磺味。从我们进村开始,空气里就一直有股淡淡的硫磺味。”
哈利点头。“我也注意到了,尤其是靠近温泉区的时候更明显。”
赫敏:“我查过资料,整个度假村修建在一处古老的硫磺泉上。”
文斯利嗅了嗅空气:“确实有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他若有所思。“你们说,会不会是地下温泉的问题?有些天然温泉确实会有硫磺味,但……‘地狱汤池’这种名字,总让人觉得不太吉利。”
“而且村民们似乎不太愿意谈论这里的历史,”维多利亚拿着一面精致的手持镜对着自己东看西看,“我问过前台服务员,她直接岔开了话题。”
哈利压低声音:“明天我们去地下温泉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但是得小心点,如果温泉区真的有问题,酒店的人肯定不会让我们随便调查。”
他们沿着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继续向前,钢琴声从某扇虚掩的门后飘出,隐约能听阵阵欢声笑语。
“你们说,”文斯利突然道,“如果这里真有什么问题,酒店管理层会不知道吗?”
赫敏摇头:“他们可能只是装作不知道。毕竟,生意比传说重要。”
“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
墙壁两侧挂满了装裱考究的油画和黑白照片。维多利亚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一张镶着金框的老照片。
“看这个。”
照片里是第一代天堂岛大酒店的员工合影。背景是如今这座建筑的雏形,但远比现在更加富丽堂皇。二十四名穿着笔挺制服的员工整齐地站成三排。
“那是……穆斯塔法先生?”文斯利凑近玻璃相框,指着最后一排角落里一个瘦小的男孩。照片里的少年穆斯塔法站在人群边缘,表情拘谨,与如今那位威严的侍者领班判若两人。
文斯利皱眉:“但这张照片里的大部分人……好像都不见了。”
确实,照片上的二十四名员工里,只有六张脸他们能认出来。
哈利数了数照片里微笑的面孔:“二十四个人。除去我们见过的六个,剩下十八个人去哪了?”
维多利亚突然打了个寒颤,走廊的空调出风口吹来一阵冷风。
“没有离职记录,没有退休公告……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如果这么多人同时离职,应该会有记录。”
经过拐角时,哈利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照片。在走廊昏暗的壁灯照射下,相框玻璃反射的光线让照片里几个人的眼睛似乎在跟着他们移动。
维多利亚仍在摆弄镜子,眉头微蹙:“奇怪,什么都照不出来。”
“可能只是时间不对,”赫敏安慰道,“魔法物品有时候需要特定条件才能触发。”
小伙伴们沿着走廊往1201号房间走。就在这时,他们听到拐角处传来压低的声音。赫敏注意到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正在和服务员低声交谈。
“那是谁?”文斯利小声问。
“克丽丝丁·布里斯顿,”赫敏压低声音,“酒店聘请的私家侦探。我昨天在前台看到过她。”
小伙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闪进旁边的走廊。
大约十五分钟以前,当克丽丝汀走出电梯前往1209号房间时,那个侍者朝着克丽丝汀咧嘴一笑。“布里斯顿小姐,去侦查吗?”
“要是侦探长在的话,”克丽丝汀对他说,“就用不着我去啦。”
“哦,他这个人!”侍者吉米·达克沃恩轻蔑地说道。这个待者是个秃顶的矮胖子,儿子已经结了婚,就天堂岛大酒店的会计部门工作。一会儿工夫,电梯便在一楼停下。
“1209号房间,吉米,”克丽丝汀说,两人自然而然地向右转去。他们两人对饭店都是熟门熟路的,但她知道熟悉的方法有所不同:待者是通过多年来带领旅客从门厅到房间而熟悉起来的;而她自己则是凭脑海里的一系列印象,她对天堂岛大酒店每一层的平面图都是了如指掌的。
二十岁的克丽丝汀是个聪颖的大学生,在学习新闻方面颇有天才。她想,从某个方面来讲,正因为一无所知,她才到宁静海湾来的。自从与主编意见不合后,她心情阴郁并且糊里糊涂地寻觅了这样一个人地生疏的栖身之地。
走在她前面一步的吉米·达克沃思暗暗思索着,“1209号房间——住的是公爵夫妇呀。两三天前,是我们把他们从这儿搬到转角上那个房间来的。”
他们走过去之后,她就问道,“为什么给公爵夫妇换了个房间?”
“据我风闻,小姐,公爵夫妇住在1207号,挑毛拣刺的,坚持要住进1210号的总统套房。可总统套房是给午夜骑士乐队保留的纪念套房,从来没对外开放过。因此就给他们对换了。”
总统套房是天堂岛大酒店里最宽敞雅致的套房——俗称铜宫——在其历史上曾经接待过不少贵宾,包括总统和皇亲国戚。大多数贵宾对宁静海湾温泉度假村都颇有好感,因为这个度假村对来访宾客欢迎过后,就从不干扰他们的小天地,即使他们行为失检,也不干涉。目前住在1209号房间里的贵宾是玛格丽特·伊莎贝拉公爵夫人和她的丈夫,他们身份显贵,只是略逊于国家元首而已。另外还有他们的随员秘书、公爵夫人的女仆和五头贝德林顿小狗。
“那么就少了一个房间呀。”
“我想1201号房间还空着。”
克丽丝汀这时才记起了1201号房间,过去曾经有不少旅客对它表示过不满。
“难道现在住在1201号房间的客人没有意见吗?”
侍者耸耸肩膀。“这你最好还是去问房间登记员。”
她坚持说,“可是你有自己的想法嘛。”
“好吧,我想原因就在于他们从来不抱怨。有些人还把它当做笑话呢。”克丽丝汀气愤地咬紧嘴唇,吉米·达克沃思继续往下说道,“我在餐厅里亲耳听到,他们让1201号的客人在厨房门口那张桌子用餐,那张桌子是没有人要坐的。他们说,他们看来毫不在乎。”
克丽丝汀神情严肃地想着:明天早晨会有人在乎的,她可以保证。酒店客人,而且又是温文尔雅的人,竟受到这样怠慢,她一想到这点就要冒火。好,冒火吧。她的脾气在饭店里是众所周知的,她也知道,有些人说过她的脾气与她的红头发有关。虽然她多半都能忍住性子,但偶尔发一次脾气,却也能解决问题。
走廊里响起一阵稳重有力的脚步声,天堂岛大酒店的新任老板彼得·麦考特大步跨进屋内,他的高大躯体堵住了外面的门口。“我接到了你的口信,”他对克丽丝汀说。“一切都好吧?”
“我想没问题,可是我认为我们对待布里斯顿小姐可有点简慢哩。”她招招手,示意彼得到走廊里,把侍者刚才告诉她的关于调换房间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他听。她看见彼得皱起眉头,就接着说,“如果他们要住下去的话,我们就应该给他们换个房间,我想也不会太难吧。”
彼得点头表示同意。过道对面女侍用的小房间里有一架内线电话。他走过去拿起话筒,要求接接待处。
“顶楼,”他告诉来接电话的房间登记员。“这一层楼有空房间吗?”
彼得感觉到对方踌躇不定。这位夜班房间登记员是个老人马,是多年前第一任老板亲自指定的。他办事独断独行,没有人敢表示异议。有几次,使彼得·麦考特感觉到他憎恨新来的人,特别憎恨那些来自北部、年纪比他轻、职位比他高的人。
“喂,”彼得问道,“到底有没有房间呀?”
“1210号房间空着,”房间登记员以最地道的南部种植园主的口吻口答说,“可是那是不公开的。”他接着又说,“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里差不多都己客满啦。”
彼得记得1210号这个房间。它宽敞、通风,朝向湖滨游乐场。他通情达理地问道,“如果我要1210号房间,你能不能给那位旅客另找一间?”
“不行,麦考特先生。只有五楼有一个小套房空着,但是那位先生不愿意付更高的租金呢。”
彼得直截了当他说,“今晚就让那位旅客住在套房里,付单人房的租金。明天早晨可以给他重新安排房间。现在我要将1201号房间的客人搬进1210号,请立即叫一个待者把钥匙送到这里来。”
“等一等,麦考特先生。”房间登记员方才口气冷冷的,此刻则公然变得粗暴起来了。“穆斯塔法先生的方针一贯是——”
“现在是在谈我的方针,”彼得怒气冲冲地顶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在你下班前,请留言给穆斯塔法,明天我要求他解释清楚,为什么把公爵夫妇从他们原来的房间搬到1209号房间,你还可添上一句,最好要说出充分理由。”他挂上电话,朝克丽丝汀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