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S联合公演结束，刚回到宿舍的闻霜序就接到了来自闻烟离的好消息——闻烟离联系上了从前因为和乐事的经营理念不合，合同到期不续或因高层勾心斗角被逼走的那一批有能力有资源的工作人员，并且她们中的小部分愿意加入星曜未来，也就是闻烟离和闻霜序成立的新公司。
“真的假的！”闻霜序刚走进608，背包都没放下就站在客厅和闻烟离聊了起来，“你太厉害了吧闻烟离！”
沈清祀见状帮闻霜序除下背包，闻霜序和闻烟离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同时还不忘说谢谢姐姐。
沈清祀笑着摸摸闻霜序的头就去忙工作了——她的生日公演定在八月初，要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了。
“谢谢姐姐！”不仅说话语气矫揉造作，而且每个字后面都拖泥带水地黏着波浪号的拙劣模仿从电话那头传来。
闻霜序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恶心得头皮发麻，甚至还有点想吐。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闻霜序单手叉腰，把手机拿到嘴边控诉道。
如果她俩打的是视频通话，闻烟离就能清楚地看到闻霜序对她有多无语——嘴角微微抽动，满脸写着“无话可说”，白眼几乎要翻到天花板上去。
不过就算不看，她也能猜到闻霜序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闻烟离自信地想，白眼肯定都翻到天花板上去了吧！
从小到大，她和闻清秋每次使坏闻霜序都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变。
“好好好，不逗你玩了。”闻烟离回归正题，“能这么快联系上她们还得多亏我们人美心善的清祀。”
沈清祀和以前的staff姐姐关系很好，就算她们已经离开拾光了也依旧保持着联系。
在闻烟离发愁该怎么组建专业的女团制作团队时，沈清祀在征得当事人同意的情况下，把她们的联系方式给了闻烟离，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沈清祀这种救闻烟离于水火之中的行为让本就待在坑底的她被彻底锤扁，和坑底的泥融为一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出坑。
那几天，她和闻霜序规划星曜未来的发展时总会见缝插针地感叹。
“沈清祀怎么会这么好！”
“谁能不喜欢沈清祀呢！”
“第一眼就被沈清祀吸引的我可真是太有眼光了！”
有时妈粉心态上来了还会忍不住拉踩一下闻霜序：“我家宝贝小沈怎么就被你拱了呢！”
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沈清祀说的，在沈清祀面前，她还是非常护着闻霜序的。
“对了，你知道那一小部分愿意加入我们的staff里有谁吗？”闻烟离准备先卖一个小关子，让闻霜序猜猜，可下一秒就等不及把那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是小周老师！”
闻烟离说完就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既得意又张扬，恨不得所有追乐事的粉丝都知道大家心心念念的小周老师加入星曜未来了。
“真的！”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闻霜序又惊又喜，一下没控制住音量，反应过来后赶紧亡羊补牢似的捂住嘴巴。
闻霜序闭嘴后体内翻腾着的热烈情绪找不到出口，全往上涌，堆到眼睛里，溢出晶亮的光来。
不怪闻霜序激动，换作任何一个乐子人（乐事粉丝名）听到这个消息都会惊喜得忘乎所以。
纵观乐事十年历史，如果说沈清祀是站在舞台上的传奇，那么小周老师就是站在舞台下的传奇。
小周老师精通作词作曲甚至编舞，是拾光的元老级staff，也是乐事御用的公演制作人，在她离开之前，本部LES三队的公演都是经她的手制作出来的。
小周老师不仅是传奇，她甚至可以说是乐事的灵魂人物。
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呕心沥血制作出的十几套公演，乐事可能早就倒闭了，根本走不到盛世L队时期，再别说后面的由盛转衰了。
小周老师是在乐事风头最盛的时候离开的，其实就是盛世L队时期，也是现在大家口中的“祖上富过”阶段。
当时，拾光嗅到了“麦咭”的商业发展潜力——投入少，回报高，可以在短时间内带来巨大的利润。
于是拾光不顾一切地为成员们组CP炒CP卖CP大开方便之门，不仅开办最佳拍档、安排双人旅游综艺，而且还命令小周老师放下当时正在为L队打造的新公演，多多地出暧昧拉扯性张力强的双人曲。
小周老师是个有女团梦的人，她希望自己能打造出放眼全世界都有一席之地的顶级女团，所以她把LES三个队看成自己的孩子，倾注全部的心血。
可拾光的决策让她一头雾水，无所适从。
小周老师并不抗拒写双人曲，她只是觉得女团应该以展现舞台魅力为主要吸粉手段，而不是通过CP，她只是觉得放着好好的新公演不做，反而为炒CP让道是本末倒置。
这样做只会让舞台粉大量流失，让女团失去生命力，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小周老师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乐事走上歪路，所以主动去和拾光高层沟通。她这么做不只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也是为了这群女孩们的梦想。
显而易见，沟通失败了。
一心朝钱看的领导们狠狠地批评了她，后来更是让一群关系户瓜分了她在公演制作上的话语权。
小周老师知道拾光已经烂了，撑不起自己的梦想，所以合同刚一到期她就走人了，对这个自己待了七年的地方没有半点留恋。
拾光高层被盛世L队的光芒模糊了眼睛，对小周老师的离开不以为意，可他们也不想想盛世L队是谁一手打造出来的！
真是好一个过河拆桥！
小周老师离开后，关系户们为了证明自己压根不存在的能力，短时间内捧出了E队《言外之意》和S队《未尽之语》两套新公演——不给L队做是因为重组后的L队在三个队里人气最低。
这两套公演出来后骂声一片，不仅大歌风格不贴合队伍，Unit曲风不贴合成员，而且歌曲粗制滥造，和之前的公演根本没有可比性，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L队因为人气低逃过一劫，继续跳《末日降临》，一跳就是两年。这也意味着那群关系户两年都没拿出一套新公演来！
乐事由盛转衰就是由一二期生毕业、舞台版本更替为CP版本和这群没用关系户拉开帷幕的。
说起来还要感谢拾光董事长吴有福，感谢拾光抱团的那几位尸位素餐，目光短浅的高层，不然也不会让星曜未来白得了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天才制作人。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乐事根本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吃老本的下场，也就根本不会出现星曜未来。
“现在公司这边基本上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把人坑进来了。”闻烟离说。
“她们最近在准备毕业公演，忙得很，我先去打探一下意向，等她们彻底解放后再细聊。”
闻霜序挂断电话就准备去找林书含她们。
“要姐姐陪你去吗？”沈清祀的视线从满屏文字的电脑上挪开——她正在定自己生日公演的曲目，投向得知了好消息冲劲满满的闻霜序。
“不用不用。”闻霜序摆摆手，往沈清祀那走去，“我担心你在的话她们不好拒绝我，做出违心的决定。”
闻霜序在书桌前停下，俯下身去，戳了戳自己的脸，向沈清祀讨一个吻。
沈清祀亲完，又揉揉她的脑袋：“去吧。”
“嗯！”
*
开关门的“咔哒”声传进卧室里，沈清祀揉揉眼睛，暂时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去迎闻霜序。
“乖乖回来了。”沈清祀边说，边往客厅去。
“嗯。”闻霜序低低地应了声，完全不复之前的兴冲冲，反而像被晒久了的叶子一样蔫巴巴的。
沈清祀上前两步，把耷拉着的闻霜序拥进怀里，轻声问：“被婉拒了吗？”
闻霜序靠在沈清祀的肩头长叹一口气：“如果真的被拒绝就好了。”
沈清祀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急着问，带着闻霜序坐到沙发上，听她慢慢讲。
闻霜序大狗依人地靠在沈清祀怀里，把刚刚的经过娓娓道来。
闻霜序出门后先去了林书含陈梦织的宿舍，分别拉着她俩聊。
她旁敲侧击，问林书含有没有签公司的打算时，林书含表情淡淡地点头：“有倒是有，但找来的都是些影视公司。他们看了我拍的那些剧情向PV，觉得我很有潜力，想让我转型成演员。”
“你答应了？”闻霜序突然有些紧张。
“没有。”林书含摇摇头，“拍戏的话平时拍来玩玩可以，当演员就算了，我还是更喜欢站在舞台上。”
“但是……”
林书含突然转折，闻霜序一口气松到一半就又提了起来：“但是什么？”
林书含眼神黯淡下来，挺直的背一塌，往后靠在沙发上：“但是内娱没什么舞台机会，而且就算有也轮不到我。我毕业以后能拥有的舞台，估计就只有自己的巡演了。可这种巡演的曝光度非常低，很难吸到新粉。而且我的粉丝体量本来就不大，再加上粉丝都是流动的，等现在喜欢我的人变得没那么喜欢我，慢慢离开的时候——”
林书含停下换了口气，才接着说：“我的偶像生涯估计就走到尽头了。”
周围的空气被林书含脸上罕见的忧郁染上同样的灰白，又突然凝住，不复流动，黏腻滞涩得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夕，闷得人心乱，连呼吸都艰难。
闻霜序被感染，也愁起了林书含预想中的未来，差点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伤感着伤感着，突然想起正事的闻霜序猛的一激灵，把同样神伤着的林书含吓了一跳。
这么个小插曲过去，纠缠着两人的怅惘迷茫竟然一下子烟消云散，像大旱后突然降了一场透雨，把那些愁苦的灰蒙蒙冲刷了个彻底，显露出被掩盖着的鲜艳色彩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林书含有点好奇，按理说闻霜序还要在乐事待十二年——如果十二年后拾光还没倒闭，闻霜序也没退团的话。
见林书含这么问，闻霜序顺势提起此行的目的——问林书含有没有兴趣加入星曜未来。
闻霜序本来以为拥有更多更好选择的林书含会拒绝，或者考虑一段时间再拒绝，但出乎意料的是林书含答应得非常爽快，还说毕业公演办完就可以签合同。
被天降馅饼砸中的闻霜序还没失去理智，苦口婆心地劝林书含仔细考虑，毕竟星曜是个初出茅庐，连制作团队都是刚组起来的不成熟的小公司。
“这还要考虑什么？”林书含朝闻霜序眨了眨眼，语气轻快，“我相信小周老师，更相信你，所以就这么说定了！”
林书含的加入给闻霜序打了一剂强心针，她信心百倍，接着找陈梦织、叶知秋和温若初谈，可是……
“进团这么多年，没进过圈，没什么镜头，也没什么存在感。”陈梦织长叹一口气，嘴角扯出自嘲的苦笑，“说明我真的不适合站在舞台上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偶像梦，一晃眼已经三十岁了，也是时候清醒，为未来做打算了。”温若初轻摇头，双眉蹙着，双唇微抿，看着一脸惋惜的闻霜序无奈地笑，把难以启齿的隐秘心事一股脑倒出来，“进团这么多年都没攒下什么钱，全花在舞台上了。我的父母年纪也大了，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我不能这么自私，只顾着自己了。”
温若初知道这样的话不应该跟刚进团，热情和热爱还没被消磨掉的小孩讲，但她实在憋得太久，管不得这么多了。
“会有人专门来看我的舞台吗？”叶知秋问，声音很缥缈，看不见摸不着更抓不住，像是轻轻呼口气就能吹散，“应该不会吧。”
“她们没有直接拒绝，说还要再考虑一下，毕业公演之后给我答复。”
“如果她们直接拒绝，说明她们已经下定决心选择另一种人生，我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闻霜序顿了一会儿才提起力气接着说，“但她们还在考虑，说明——”闻霜序不忍心把这段话说完整。
听完闻霜序的描述，沈清祀的心脏像裹了一层湿棉花，沉重，阴冷，每次跳动都要额外做功。
“她们那么厉害，就应该站在舞台上成为最耀眼的偶像。”闻霜序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哽咽道，“为什么要妄自菲薄呢？”
“她们可能只是缺了点运气，缺了点机会，不然一定会被很多很多人喜欢的。”
“可连拾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