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福海村，是附近几个村子最富裕的那个呢！我们村子的人，每天都能饱饱地吃上一餐饭！这可都亏了您对我们村子的护佑！”

下山的路上，那名为拉新的少年一直在恭维龙龙。顺利邀请到龙龙去村子后，他的表情放松了很多，说话也没有一开始的结巴了，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不敢往龙龙身上看。

“对了，前两年您来村子里时，不是看出我们村子的小安妮有魔法天赋吗？我们村子凑了点钱，送她去大城市学魔法了。真希望她能在那里好好学习！等她学成后回来，我们也不怕有海魔兽上岸吃人了！”小少年满怀希望，连声音都高昂起来。

“这个村子的人可真不错。”星灿听着拉新充满期冀的话语，评价道，“团结又有人情味，等那位安妮小朋友学成归来，他们的村子一定会发展得很好！”

龙龙一直很安静，听到星灿说话后，淡淡道：“大城市的诱惑不是一个偏僻村子可比的，小安妮可能会选择留在那里。”

“诶？不会吧？”

“不会的！”

两声反驳一前一后响起，充满犹疑的是星灿，斩钉截铁的是拉新。

拉新认真地看着龙龙，一字一顿地反驳道：“我了解安妮，她是个很好很乖的孩子！她去大城市之前，还跟村里人说，以后一定会百倍报答村里人的！她才不会一去不回。”

他以为这话是龙龙对他说的。

“是这样吗？”龙龙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大概是被心目中尊敬的法师大人打击到了，接下来的路程，拉新不说话了。

星灿飘在伞下，看看撅着嘴低头赶路的拉新，又看看目下无尘的龙龙。他轻轻拉了拉龙龙的斗篷。

——因为契约的关系，他可以碰到龙龙。

星灿凑到龙龙耳边，似真似假地抱怨道：“龙龙，你可真会直言不讳哟！”

之前他说想学魔法时，龙龙也是这样打击他的。

“拉新就想你夸一夸他们村子的人呀！这么简单的愿望，你为什么不满足他？而是这样打击他呀？你这样会扫别人兴的，小心以后大家不喜欢跟你交流。”

“不过庸碌之辈，我何必在意他们的看法？”

星灿：(＃｀д?)

好……好高傲啊，这条蛇！

就是这种好像看不起任何人的神情，实在是太气人了！

龙龙一定是跟摩泽学坏了！星灿气呼呼地想。

“龙龙，你一直这么高傲的话，以后一定会长不高的！”最后，星灿“恶狠狠”地吓唬道。

这下，换龙龙无语了。

*

“前面就是我们的村子了。”沉默了一路的拉新抬起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村庄。

“好小的村庄。”星灿望向那里，张大了嘴巴。

那实在是个很破败的小渔村。矮小的民居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墙壁像是用泥摊上的泥垒成的，看上去摇摇欲坠。走近了看，有的民居屋顶破了好几个窟窿；有的甚至是四面透风，靠着歪斜的树干支撑着，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屋顶勉强能遮风挡雨……

星灿曾在新闻里看到过贫苦山区的民居，那些山区的人民的住房也很破败。可与这渔村的一比，算得上豪华安全了。

开什么玩笑？这样的村子，居然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最富裕的？

对了，刚刚拉新好像提起过：

——我们村子的人，每天都能饱饱地吃上一餐饭呢！

星灿回想起来，拉新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是非常自豪的，他认为能饱饱地吃上一餐饭是很了不起的事。为此，他非常感激龙龙。

怎么会是这样子的呢？

神秘瑰丽的魔法世界，在这里的平民，原来是这样的生活吗？

星灿被震撼到了，心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让他有些难受。

“村长！灯塔里的法师大人来啦！”拉新走近村子后，便大声往里面喊道。

正值中午，海面上有归来的渔船，村庄里有袅袅炊烟。这个时间点，留守村子的人最多，正是他们吃饭的时间。

因着这记喊声，整个村子骚动起来，一个颤巍巍的老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拄着拐杖来到他们面前。

那老人年纪应该很大了，眼神不是很好，说话声也有些含糊：“灯塔里的法师大人？大家快出来，是我们村子的大恩人来了！”

“法师大人来了！”

“法师大人您好！”

“法师大人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家那口子刚打来的鲜鱼呢！”

村人们热情地围上来，在龙龙周围围成一个圈，但又唯恐弄脏尊贵的法师的衣服，不敢靠得太近，只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最终，龙龙选择跟着村长进屋，然后村长家的餐桌上汇聚了从村人家里送来的各色渔获，组合在一起竟然也是很丰盛的一顿大餐。

“法师大人，您今年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村长盛了鱼汤待客，这是这个村子的最高礼仪。他颤颤巍巍地将汤碗捧到龙龙面前，那模样透出股虔诚。

“法师大人是来参加我们村子举办的海月节的！”没等龙龙说话，拉新就一脸紧张地跳出来喊道。

“拉新，我和法师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村长原本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目光如刀，刻向拉新。

“我……我……”拉新咬着嘴唇，脸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心虚的表情。

这下，任谁都看出他身上的不对劲了。

村长先反应过来：“法师大人怎么会知道我们村子举办海月节的？拉新，你是不是违背村子的禁令，去山上的魔兽森林了？法师是被你叫下来的？”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村长提起拐杖就往拉新身上砸去，痛心疾首道，“你怎么敢贸然去打扰法师大人的！？还独自一个人去魔兽森林！你怎么不想想你阿妈？你阿妈可还病着呢！万一你出了事，你让你阿妈和妹妹怎么活！？”

“我不去，我阿妈和妹妹才活不了！”拉新一脸倔强，他任凭村长的手杖砸在身上，脸上却还是不肯退让的表情。

他忽地转身朝龙龙跪下，用力地磕了个头，磕得脑门上都是血迹：“对不起！法师大人，是我骗了你。我其实不是来邀请你参加海月节的。我是想请您来看看我阿妈！我怕您不愿意来，所以才骗您说邀请您来参加海月节！我阿妈之前下海采珠，被海里的魔兽诅咒了。如今一病不起，求您救救她吧！”

说着，拉新砰砰砰地用力磕着头，眼中尽是闪着期冀的泪光。

“我听说法师的手里有神奇的魔药，说不定能治好我阿妈的病。尊贵的法师大人，求您赐下魔药救救我阿妈！”

“唉……拉新你……我们这些下贱之人怎么配喝魔药？你这是在僭越！”村长不忍心看他，转头看龙龙，跟着一同跪下了，“法师大人，请您不要与他计较。拉新是救人心切！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早早就失去了父亲，家里就剩下一个母亲和妹妹！请您饶恕他的无礼！”

这一番唱念做打，看着也情真意切，让人不忍苛责。

看得星灿心中五味陈杂，不由去打量龙龙的表情，不知道龙龙会怎么回应。

龙龙却是安静地听完了两人的话语，斗篷下的脸仍没有任何表情。黑色的斗篷转向拉新的方向，空气里传来他清冷的声线：

“就算我的魔药能救回你阿妈的性命，但你能用什么来换取？”

拉新脸上闪出欣喜，他猛地扑倒龙龙近前：“仁慈的法师大人，我听说您以往会收集奴隶做实验品。只要您愿意赐下魔药治好我阿妈，我愿意成为实验品，为您付出我的一切！”

“拉新，你在说什么！？你去做实验品，那你阿妈和妹妹怎么办？”村长震怒，赶紧补救，“法师大人，您可别把拉新的话当真，他一条贱命怎能抵得上魔药的价值！”

好嘛，为了村子的青壮不被抓去当实验品，村长直接骂拉新命贱了。

拉新却不愿意接受村长的好心，他仍执着地看向黑斗篷：“法师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做您的实验品！”

“很好，我欣赏你等价交换的态度。走吧，带我去看看你阿妈。”

龙龙清冷的声线，点亮了拉新脸上的希望，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