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杲的精神紊乱症没有宋亦寒严重，大脑还能够思考，但是就和人喝醉了一样，内心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大脑一片混沌。
以往宋亦杲是不会这么冲动地来找姬琳汐的，但是今天被刺激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一定要抓到鱼！
宋亦杲气势汹汹地闯进人鱼殿，步伐矫健，丝毫看不出他在忍受剧痛。
一进门就看到大殿中央的水池里有一个天蓝的身影，他穿着睡衣就直接跳进了水里。
冰凉的池水也浇不灭宋亦杲沸腾的心。
他往前游两下，很轻松就抓住了姬琳汐的手腕，抽痛的大脑让他想不出为什么人鱼没有躲他，他只是很满意，满意自己终于抓到鱼了。
“你，给朕唱歌。”他单手掐住姬琳汐的腮帮子掰向自己，俊脸上满是不耐。
为什么鱼还不唱歌，为什么鱼不看自己。
明明这条人鱼的歌声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但宋亦杲就是想听姬琳汐唱。
不论是欢快的还是悲哀的。
云殊意站在窗外，指挥姬琳汐：【催眠他。】
姬琳汐的腮帮子很痛，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露怯，【我做不到，他很强，我不可能做得到。】
【一切有我。】
云殊意当然知道姬琳汐做不到，她的歌声对宋亦杲不起作用，但云殊意的可以。
尤其是鲛人身份附体后，他的歌声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利器。
姬琳汐选择相信王。
她就着被掐住的姿势，张开嘴开始吟唱。
人鱼婉转悠扬的歌声回荡在殿内，不知不觉间，其中又多了一道歌声。
那道歌声穿透力极强，极具感染力的声音浸染宋亦杲的四肢百骸，最后汇集到大脑。
宋亦杲手上的力度逐渐减轻，眼睛逐渐茫然。
男人呆愣地看着姬琳汐。
【推开他。穿好衣服，翻窗出来。】
姬琳汐很轻易地推开宋亦杲的胸膛，看着男人静静沉入水底，有些于心不忍，又潜入水底把人捞了上来丢在岸边。
她双手撑在池边，费力爬上岸，用池边贵妃椅上的毛毯擦干净尾巴上的水。
等到鱼尾变为双腿，生疏地在地上走了两圈。
以前在人鱼星的时候，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在岸上玩。
踩在柔软的沙地上，捡贝壳，用藤蔓把贝壳穿成一串，挂在树上，风一吹，就会叮铃铃地响。
后来她来到这里，就再也没上过岸了，被囚禁在这一方小天地，哪都去不了。
姬琳汐扒掉宋亦杲的外套披在身上，又扒了他的裤子和鞋子穿上，虽然有些大了，但总比在王面前出丑好。
她小跑到窗边，悄悄探头：“王？”
见姬琳汐完好无损，云殊意放下心来，“嗯，出来吧，我带你走。”
姬琳汐把裤腰往上提，双手撑在窗台上，翻身离开了人鱼殿。
呼出一口气，兴高采烈地凑到云殊意身边：“王！我们走吧！”
“你们，要去哪？”
阴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
——是宋亦杲醒了。
不愧是男主，几分钟就能清醒过来。
云殊意让姬琳汐躲在自己身后，他转身面对宋亦杲。
宋亦杲和宋亦寒很像，两人的气质却千差万别。
宋亦寒做了二十多年星盗，笑起来有一种匪气，但一旦冷下脸，就会显得十分冷清坚毅。
宋亦杲常年生活在皇宫，浑身都是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贵气，又因受紊乱症的折磨，看起来阴鸷冰冷。
“朕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这么大胆，闯进皇宫抢朕的皇后。”
宋亦杲很快清醒之后，被身上的凉意刺得一激灵。
——凉意？
他迅速坐起身，抹了一把脸。
被眼前荒诞的景象吓到了。
朕的裤子呢？！
宋亦杲来不及多想，捡起地上的毛毯围在腰上，赤脚站起身。
耳朵敏锐听到了窗外的动静。
是姬琳汐的声音。
他从来没听过她如此欢快的声音。
宋亦杲开始回想自己发病时发生的事情。
从离开房间，到抓鱼，再到听到歌声被催眠……
歌声有问题！
姬琳汐的歌声里夹杂了另一道歌声。
——是人鱼。
而且是一条实力很强的人鱼。
宋亦杲此刻无比清醒，大脑飞速运转。
听姬琳汐高兴的声音，应该不是被威胁了，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要带朕的鱼离开朕。
心不断下沉，宋亦杲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他对他的鱼那么好，她为什么要离开？！
在听到两人离开的脚步声时，宋亦杲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要去哪？”
听到宋亦杲声音的那一刻，姬琳汐有些心虚又有些害怕地躲在王身后。
她小声问：“他会不会报复我？”
云殊意：“不会。”
宋亦杲敢动手，他就敢揍男主。
宋亦杲谨慎靠近窗口，伸手准备掏枪，结果只摸到湿漉漉的毛毯。
看了眼穿着自己衣服的人鱼：……
他一边警戒，一边朝云殊意打手势。
把鱼还我。
云殊意淡淡吐出两字：“不给。”
宋亦杲愣住，“你会说话？”
他指着眼神迷茫的姬琳汐，“那为什么她不会？”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宋亦杲摇头，“不管你是谁，她是朕的鱼，把她还给朕，朕饶你一命。”
云殊意没说话，但他挡住姬琳汐动作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宿主，监控篡改时间太久，有人觉察到不对劲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十分钟就会抵达这里，到时候想要跑，就困难了。】
要是云殊意是一个人，不管来多少他都不担心。
但他现在还带着姬琳汐，一个只会唱歌的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天真人鱼。
有些麻烦了。
云殊意朝姬琳汐伸手：“把你腰上的枪给我。”
“好。”姬琳汐听话地去取腰上的枪。
宋亦杲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你别让她碰这个！容易走火！”
云殊意心里疑惑，看他担心的样子，生怕女主受一点伤，男主真的不是喜欢女主吗？
为了检验这个猜测，云殊意接过姬琳汐递来的手枪，反手对准姬琳汐的脑袋。
宋亦杲慌了神，不自觉往前走几步，尽可能放缓声音：“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朕都能给你。”
云殊意弯唇一笑。
姬琳汐懵懂抬眼：“王，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云殊意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数到三，你就往后跑，明白吗？”
姬琳汐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嗯。”
“一、二，”云殊意将枪上膛，在“三”出口的瞬间，他转移目标，抬手往窗□□击。
姬琳汐提着裤子迅速跑掉。
窗户被能源枪打成齑粉，粉末混着砖块不断掉落。
一时间，宋亦杲视线被阻挡。
他瞬间明白了云殊意的意图。
不顾窗边硝烟弥漫，他翻过缺口。
宋亦杲：……靠。
果不其然。
人不见了。
宋亦杲胸膛剧烈起伏，本来有所好转的精神急转直下。
精神力开始暴动，化为实质地无差别攻击周围的一切东西。
姗姗来迟的士兵迅速将宋亦杲保护起来。
宋亦杲强忍着剧痛，在失去理智前命令：“全球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一旁的副官心中大惊，面色如常地回答：“是。”
——
首都星无数家族灯火通明。
“什么？！宋亦杲要求全球封禁？”
“是的大人。”
“他有没有觉察到什么？”
“很大可能是没有，封禁的原因是他的人鱼被人劫走了。”
“……哈，宋亦杲居然也有软肋了。你们也去，找到她，杀了她。”
*
“何先生，我们的港口有飞船被劫走了，要是让皇帝知道，可能会被怪罪。”
“那就瞒下来，这还要我教你？”
*
醒来的宋亦杲第一时间就喊来副官。
“人找到了吗？”
副官摇头：“没有。”
“所有港口没有飞船离开，准备降临首都星的飞船也悬停咋星球外。”
副官一板一眼地把这两天收到的消息全部告诉宋亦杲，说完后，神色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宋亦杲：“说。”
“您的书房被人入侵了。”
躺在病床上的宋亦杲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
不过很快他就醒来，气若游丝：“还有什么事，一起告诉我。”
“……有一处偏殿被潜入，里面有东西被偷走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宋亦杲感觉这件事都不算什么了。
“哪处偏殿。”
“大殿下曾经的偏殿。”
大殿下……
所有前尘往事全都浮出水面。
——宋亦寒。
宋亦杲想不到除了宋亦寒，还有谁敢擅闯皇宫，并精准找到那处偏殿。
“去查，宋亦寒那晚在哪。”
“是。”
“封禁明天解除，如果没找到人……就算了。”
“是。”
所有人都离开后，宋亦杲疲惫地躺下，脑海思绪万千。
父皇临死前的嘱咐是他这些年统领群星帝国唯一的动力。
他遵照父亲的遗嘱，驱逐自己的手足，和母亲断绝关系，独自坐在这寂寥的王座。
只为了再现昂邬一族的荣光。
……这值得吗。
宋亦杲问自己。
这些年精神紊乱症不断摧残自己，他还得坚守这些职责，重病缠身都不能好好休息。
甚至失去了心悦的人。
宋亦杲看着窗外大好阳光和蔚蓝的天空。
他本来也有一条和天空一样美丽的人鱼。
但他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