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上航行，一直有一个理，在同一片地区待得时间越久，遇到事故的概率就越高。

为此，想要提高船的行驶速度，必须有成员介入，进行法力或是斗气上的补寄推进。这也是海上航行，一项默认的规则。

按照顺序轮换，卢修斯和泽塔尔的换岗时间，为清晨。

此时的阳光并不刺眼，携有夜间独有的凉意，卢修斯着一身白衣，走到船帆推进器前，手指间伪装的法力，不过轻点释放，脚下的船只速度便翻了一倍。

这个变化，让在前方观察周遭动向的掌船员，回头深深看来了一眼，紧接着，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师傅。”

卢修斯转过头，与泽塔尔堪称温柔的血眸对上，感受到其视线落在他的嘴上，抿了下唇后，转回头说：“不继续睡吗？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睡眠并非必行的事，而且…”泽塔尔坐到他的身边，盯住他修长的指说，“我更想知道，师傅离开我的这些年，都去做了些是什么？”

做了什么？

他不过回去短短几天，炼制防御戒指和处理魔族的事，就占据了全部时间，但这些事情，没有一个是他可以说出口的。

“不过是一些耗时的修炼，处理心魔就占据了我每天大部分的时间。”卢修斯说道这，脸上顺应浮现出几分悲伤。他喘出口气，手中的“法力”略微加强，海风更强烈地从后方吹来：“来说说你。”

“我…”泽塔尔一顿，“如您所见，我组建了勇者小队，此次前往北望岛，为的就是获得消灭恶魔的最后一件物品——灭魔花。想要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做出彻底打败魔王的阵法。”

卢修斯看过他：“不用太过勉强，和那些你并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泽塔尔摇头：“师傅，消灭魔王，如今不仅是你，也是我眼下身负的重任。我会用一生去实现。”

卢修斯听此，沉默一下说:“泽塔尔，事到如今，你应该也知道那件事。消灭魔王的唯一阵法，就是用你的命…”

“师傅。”泽塔尔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变得有些悠远“难道你忘记了吗，三年前，你在山洞里说的话。”

“你会向魔王复仇，不惜任何代价”

“所以，还请让我成为你的工具。”

“让我和你一同，前往消灭魔王。”

触及这坚定赴死的眼神，卢修斯恍然想起了那天站在王座下方，身负重伤，却仍然毫无动摇的泽塔尔，不由挪开了眼。他早就知道说这些话毫无意义，这可是他一手培养的勇者。

不过事已至此，计划依然要进行下去。

“泽塔尔，也许这并不是你唯一的结局。还记得我当初所说的话吗？”

泽塔尔的身体一震，显然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其实有办法，避免让你在最后关头，与魔王同归于尽。”

“你是我的徒弟，我不会让你死亡。”

“师傅，你…”泽塔尔呼吸略有加急，他脖颈间的贪欲水晶，开始散发幽幽的光，这也象征着，他内心情绪的强烈波动，“这个办法，是什么？”

“这个办法就是…”

“轰！”

蓦然的船体晃荡，打断了卢修斯的对话。前方的掌船员见状，立刻用斗气，迫使船只降速，让其迅速停在了原地，但震荡尚未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现象。

周围的海面波澜四起，不断有鱼兽从四方高蹿攻击船只，一股股水流在船面上交织，在这之间，似乎有某种隐匿的力量，将所有个体加以连接控制。

如此剧烈的动荡，船内休息众人，皆出来查看情况。

掌舵员见状，立刻冷静喊道：“别担心，不过是普通的鱼兽袭击，虽然船只有防护功能，但还请各位尽快消灭鱼兽。”

鱼兽不过是能力最低下的海兽，凭借强大的繁衍能力，在海域之中数量众多，但它们不具备思考能力，只是依靠本能进行觅食和繁衍，故而集体攻击人类船只的事情，在这个特殊的繁衍月份，十分常见。

卢修斯看过幽蓝的海面，拧了下眉后，正要出手解决这些鱼兽时，一股充满威胁性的法力，忽然在身旁涌现。

卢修斯的身体一紧，在意识到这是来自于泽塔尔的后，很快又放松下来。

这个人，是他费尽心思培养的徒弟。

他不可能伤害他。

泽塔尔的手举起的同时，腰间的一柄红黑相间的剑，顺呼应腾飞，旋绕后落入他的手中。

随赤霄挥动，几道强大血色的剑气往四周扩散，海水搅着船只不断晃动，在剑气所过之处，鱼兽瞬间分裂成了两半。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魔法，箭雨，拟态兽人化的斗气，神圣的光辉，在这一方天地内，不断此起彼伏，交织扩散。

在一阵璀璨连续的攻击之下，无数鱼兽碎成了渣子，混合着血液，化为血雨倾盆坠下。

卢修斯正要有所动作，身边的人忽然伸手揽上了他的腰，将他拉近，一股法力化为的弧形护盾包裹住两人，规避了一切血液接触。

密集的血雨声，逐渐稀稀碎碎，落得几分刺眼的光后，海面重新恢复了平静。

泽塔尔收回赤霄，转头才发现，他竟然将师傅揽在了怀中。那双黑眸正盯住他，带着几分不解与疑惑。

泽塔尔呼吸一促，松开了他，略显慌忙地解释道：“师傅，我只是下意识就…”

“我知道。”卢修斯说，“你想保护我的心意我能理解，但我毕竟是你的师傅，没有你想象中这么弱小。”

说话间，他手中一道“法力”射出，迅速扩散覆盖上整个船身。船顺势颤动着，飘浮到空中，其上沾染的血液，在顷刻间抽离，就连损伤的部分，都恢复如初，遂而重新落回至海中。

如此恐怖的控制力，让在场众人看向卢修斯的目光，多了几分幽深。所谓勇者师傅的称谓，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泽塔尔见状，脸上紧绷的线条，反而略微放松了不少。他的眼底重新渗上几分隐匿的温柔：“师傅，我比谁都清楚你的实力。”

也比谁都清楚，你到底有多在乎我。

001目睹深陷如此的泽塔尔，终是不住插了句：“卢修斯，你可真是装糊涂的高手。”

“你明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卢修斯完全无视了001，也不再提及所谓避免死亡的事情，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001猜测，也许这次鱼群进攻，也是他暗中搞的鬼，为的就是打断此次对话。

卢修斯选择这个穿越节点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谁也无从知晓。

船只继续往海的远方航行，海水拌着一抹墨色，逐渐染成了深蓝，原先晴朗的天空，再也不现丝毫的光。一片迷雾不知不觉间，已笼罩于天地，甚至看不清米外的任何景象。

注意到此怪异现象的泽塔尔，转头去询问掌船员相关情况。001则趁机询问道：“卢修斯，你到底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暗中搞鬼。”

“我只是，在做原先时间线上的准备工作。”卢修斯说，手指抖动间，船只行动的方向略微发生了偏移，恰巧躲开了前方闯入的一只庞大海兽，“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原先时间线上的，你到底是想…”

001的质疑说到一半，一阵剧烈的声响猛然从船周响起。本来以为又是鱼兽袭击，但仔细一看，众多有陌生法力包裹的与兽，从近在咫尺的海水之中跃起，旋绕船只腾升飞翔。一股股水流顺着鱼尾摆动涌出，交错着没入迷雾中。

001见整艘船开始剧烈晃荡，连防御机制也变得岌岌可危，不少人都运起力量，加以抗衡时，不由道：“卢修斯，你可太过分了，这船要是翻了，对我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这并非是我在控制，而是…”

卢修斯略眯眼，漫眼的迷雾悄然散去，所有人都看清了一切。

此时，已经是狂风骤雨的海面之上，鱼兽皆突起盘旋，化身为水龙卷，将整艘船包裹在其中，侵蚀每一处防御机制。

伴随愈发多的鱼兽加入，整艘船被鱼群顶至半空之上。翻腾阴暗的海域闯入眼中，还有一道庞大的漆黑身影，在鱼群之下，不断翻腾。

“不好，那是！”

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一只通体覆盖蓝黑色鳞片，两腮长有长尾鱼鳍的庞然生物，从海水之中腾起，携有着骇人的能量，朝船只所在处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