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宫正殿,成贵妃和乾元帝坐在上方,玉沅和周鲤二人过来见了礼后,就站在了太子和太子妃旁边。各宫的主位娘娘们也前后脚到了。
乾元帝见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问话。
“你是蓝香?”
“是,奴婢蓝香拜见皇上。”蓝香瑟瑟发抖地跪拜行礼,玉沅侧头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勒痕,应该是被人灭口时留下的。
“你之前跟贵妃说,是淑妃命你谋害太子嫡子?”乾元帝很生气,声音也很冷。
蓝香哆嗦着直起身,“回皇上,确实是淑妃娘娘。奴婢自知谋害皇孙是死罪,只求皇上能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绝不敢撒谎。”
“奴婢的亲姐姐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名叫蓝草。之前淑妃娘娘就让是她给奴婢传的话,淑妃娘娘还给了奴婢姐妹两箱金子,说是事成之后,奴婢的爹爹和哥哥的官职也会往上升一级。”
玉沅抬了抬眼皮,这蓝香说的还真是真话,她就是见钱眼开。
太子妃闻言气得直哆嗦,合着粥粥的命不仅值钱,还能让人升官,呵!太子和周鲤的眼中也充满了怒火。
淑妃的兄长李章是正三品礼部侍郎,而这个叫蓝香的宫女的父兄也在礼部,但只是个五品、七品的小官,一个正三品要暗中提拔一下他们也不是难事。
蓝香的话让乾元帝相信淑妃的心,有些动摇了。
他阴沉着脸,心里气得不行。
他最厌恶后宫干涉前朝了,淑妃这是犯了他的大忌讳,他拿起茶盏径直摔在了淑妃脚边,怒道:“淑妃,朕还真是小瞧你李家了。”
淑妃原本以为自己是来看热闹的,猛地听到蓝香攀扯自己,心中又惊又急,也气得不行,她并不认识蓝香,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她刚要侧身询问自己的两个大宫女,乾元帝就发怒了。
淑妃见乾元帝如此震怒,也顾不得自己被烫到发疼的脚背了,当即跪下道:
“皇上,臣妾没有,这事臣妾完全不知情,也不认识这个奴婢。臣妾也想问一问她为什么陷害臣妾,皇上臣妾冤枉,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她的两个大宫女也跟着跪下了。
李淑妃长相娇美可人,性格天真单纯,往日乾元帝对她颇有宠爱,对她生的三皇子和六皇子也很是看重,可是现在他一想到这女人可能都是装的,就觉得心寒。
“那你倒是说说,她是怎么冤枉你了,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她一个小宫女是吃了雄姿豹子胆了,敢攀扯你?”皇上压着怒气说道。
“皇上,臣妾宫里确实有一个二等宫女,叫蓝草,可是她只是臣妾宫里负责院外洒扫的普通宫女。
平日里她是没有机会近身伺候的,臣妾也并不知道她和蓝草的关系,兄长更是和这件事没关系。
您知道的,臣妾有什么事都习惯交给珍珠和翡翠两人去办,并不信任其他人,珍珠和翡翠您都是见过的,您可以亲自问她们。
再者,就算臣妾真有那恶毒的心思,又怎么会交给不熟悉,也并不信任的蓝草去办?”
乾元帝没说话,视线看着淑妃身后的跪着两个大宫女。
珍珠和翡翠也一同为淑妃喊冤枉,还说她们真金不怕火炼,自愿进慎刑司,证明淑妃娘娘清白。
乾元帝怒气息了一些,定定看了淑妃主仆三人一会儿,沉声说道:
“李金,派人去带那个蓝草过来。”
李金早有准备,躬身道:“回皇上,奴才刚才派人去找了,发现她不在淑妃宫里,后来侍卫们在冷宫的枯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李金对门外招手,小太监们立即把蓝草的尸体抬了过来,李金揭开白布给皇上看了一眼,又让人抬走了。
然后他又拿了一个小包袱回来,道:
“皇上,奴才在她的房间了发现了这个。”
乾元帝看着李金呈上来的几件首饰,身上的怒气又起来了。
他拿起一只步摇看了看,放下后就冷冷地瞪着淑妃,这赤金海棠花步摇是淑妃刚进宫伺候的时候,先皇后赏赐给她的。
当时,先皇后还给他看过,她说李氏天真娇憨,就好似海棠花一般可人,这支步摇最衬她。
“皇上……”
淑妃看到那只熟悉的步摇也惊得呆坐在了地上,她要是现在说,她的这只步摇早些年丢了,皇上也不会信吧。
原来,那么早就有人谋划着陷害她了吗?到底是谁,宁妃还是硕妃?
“就是她,皇上,就是淑妃害了我姐姐。”蓝香整个人跟疯了一样,突然哭喊道。
她刚才看到姐姐的尸体,想要扑过去,但是她被两个小太监压着,又捂着嘴,根本动弹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蓝草被抬出去,这会儿好不容易挣脱开。
她也顾不得了,磕了一个头就哭诉道:“皇上,来杀我的那个人说过,淑妃觉得我们姐妹办事不利,我姐姐已经被处理了,而我也要死,奴婢姐妹是罪有应得,但是淑妃她才是主谋,奴婢说的话都是真的,求皇上开恩!放过我的家人,奴婢以死谢罪!”
说完,她突然咬舌自尽了。她的嘴里都是血,眼睛瞪得老大,眼球都凸出来了,看着十分可怖。
众人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地寻死,胆小的都吓得惊叫后退了一大步。
淑妃娘娘离她最近,蓝香倒下时眼睛正对着她,好像死不瞑目一样。她嘴里的血很快留到了她的裙子上,刺眼的猩红,像是要把她也一起拖入地狱。
淑妃被吓坏了,捂着嘴呆呆地坐在地上向后退,嘴里喃喃着冤枉。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一环一环地,打得淑妃措手不及,她一时想不到如何为自己辩白。她真的没有派人去害太子的孩子,只能凭本能说自己冤枉。
乾元帝也被蓝香突然的这下吓到了,但是他是皇帝,不会承认自己胆小,可是他还是迁怒了淑妃。
乾元帝用力挥开了那几件首饰,赤金海棠花步摇划过淑妃的耳畔,刮了很长一条口子,不深,但是淑妃皮肤娇嫩瞬间就出血了。
乾元帝也不是故意的,他下意识要上前查看,但想到淑妃可能真的谋划了这一切,他又不想看到她了。
“李金,给朕彻查,朕要知道全部经过!”
“在此之前,蓝家人抄家下狱!李淑妃禁足淑兰宫,无召不得出!”
“是,皇上。”李金躬身领命。
乾元帝虽然生气,但是理智还在。这件事明面上证人和证物都很全,只是他觉得凶手是去灭口的,还跟蓝香说那么多话,显得很多余,更像是故意的。
蓝香突然寻死也值得探究。
而且淑妃一直说冤枉,那他便给她一个机会。如果最后证据确凿,那他也不会留她!
成贵妃刚才一直没说话,此时见状连忙说道:“皇上,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您先别生气,身体要紧。”
其他几位娘娘们也纷纷劝皇上息怒。
贵妃顺势和几位娘娘一起把乾元帝请到偏厅休息了,李金招呼了几个小太监过来,准备处理蓝香的尸体。
“先别动,让我看看。”玉沅活动了下身体道。在一边站了这么久,腿有些疼。周鲤好奇玉沅的本事,此时难得贴心地扶着她。
“是,王妃。”
李金让小太监们把蓝香抬到担架上,让她平躺着,方便玉沅查看。
太子妃刚才被吓到了,现在还不太敢看蓝香的尸体,太子侧身护着她,眼神也注视着玉沅和周鲤这边。
玉沅挥手让大家都退远了一点,等着室内的空气流通。刚才这里有一屋子人,香粉的味道太呛了,闻得她鼻子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玉沅觉得好些了,就上前翻看蓝香的尸体,着重看了她脖子上的勒痕。她用手从伤痕中捻出一根很细的纤维。
周鲤凑到她身边说道:“这个看着像是麻绳上的。”
宫里这东西少,他见得也不多。
李金也躬身过来,仔细分辨了一下说道:“王爷说的对,确实是拧麻绳用的麻线。宫里都是主子,用的都金贵,这东西不多见,但是很多地方也都有,可不太好查。”
李金头有些大。
但是这可难不倒玉沅,她把麻线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就率先迈步出去。
太子和太子妃见状,脸色缓和了不少。
太子想到玉沅的本事,甚至还笑着招呼周鲤和李金,“九弟,李公公,别傻愣着了,赶紧跟上九弟妹,我们很快就能找到线索了。”
周鲤小跑几步追上玉沅,李金呆呆地哦了一声,对着小太监吩咐了几句,连忙跟了上去。这几位主子这是要帮他查案啊,他可得麻溜的,不能让主子们等。
长乐王妃的本事他可是听说了,他也深信不疑,毕竟太子可是从不说谎的。原本他还觉得皇上把这事交给他很难办呢,现在好了,有长乐王妃在,他很快就能交差了。
玉沅顺着气味一直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宫门前,周鲤和太子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慎刑司。宫女蓝香之前就是被关在这儿的。
一时,几人面面相觑,玉沅找这儿来,是找错了,还是凶手就是慎刑司的人。
玉沅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推门就进去了。门口的小太监都认识皇上身前的大太监李公公,也认识太子和长乐王,所以没有人敢拦着玉沅。
一个老太监小跑着迎了出来,下跪请安,“奴才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拜见王爷、王妃,主子们吉祥。”
李金见太子没有叫他起来,就明白了。
他躬身走到老太监面前说道:“张公公,诸位主子来慎刑司是有大事,你先别招呼了,赶紧把所有人都叫出来,快点的,耽误了大事儿皇上可要问罪的!你要还想要这个脑袋,就别耍滑头!”
“是是是,不敢。”张公公察觉事儿大,没敢怠慢,不一会儿,人就都出来了。
几十个太监、嬷嬷跪了一地,玉沅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对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嬷嬷指了指。
周鲤眼睛一亮,这就找到了。
李金也明白,当即带人将那个老嬷嬷绑了,为了防止她也自尽,把她的嘴塞得死死的。老嬷嬷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表情很平静,没有反抗任,由小太监们绑了自己。
李金见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是宁死也不会招的,审也没没用,求救地看向玉沅。
玉沅也看出来,所以她的心情不太好。现在都过了晚饭点了,她就是想早些完事儿吃饭,可这一个个的都不配合。
她蹲下来仔细看着这个老嬷嬷。然后她又对周鲤招了招手,让他距离自己更近一些,等下她大概要说很多话。
周鲤索性就直接蹲在了她身边,和她一起盯着老嬷嬷看。
老嬷嬷的衣服鞋子都很干净,手也是刚洗过的,有皂角的味道。头发稍微有些乱,但是这会儿晚上了,也算正常。
“你很冷静,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玉沅淡淡地夸赞道。
老嬷嬷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玉沅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接着夸奖,“心里素质不错,嘴巴也很严。”
随后,玉沅又好似和她闲聊似的,继续说:
“看你的年纪,是宫里的老嬷嬷了,这么多年都在宫里,跟家里人也不亲近了吧,还是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这样的话,还怪可怜的。”
“我看你的皮肤保养的还算不错,仪态举止也很规矩,年轻时候肯定是主子身边很得力的大宫女吧,虽然你的神态和淑妃身边的珍珠和翡翠很像,不过我知道你跟她们没关系。
你主子对你也很好吧?
可惜了,你主子怎么就出事儿了,害得你现在过这种苦日子,你很讨厌手上的这些茧子和伤疤吧,要不然也不会下意识的一直遮着。
可惜啊,遮也遮不住,你现在就是这副丑陋的样子。”
玉沅语气骤然一转,老嬷嬷终于有反应了。
“你胡说!”
“哈哈,没用的,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哈哈!”老嬷嬷神色疯狂地吼了一声,然后又平静下来阴恻恻地笑道。
“哦,是吗,可是我根本就没想问你啊。”玉沅站起身,轻轻笑了,“因为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你手心里被麻绳勒过的痕迹我也看见了。”
“李金,把她裤腿内侧粘着的鬼见针,还有头发上粘着的萝藦籽拿下来。我们去看看,她一个慎刑司老嬷嬷去冷宫除了杀人还干什么了?”
老嬷嬷眼神一缩,玉沅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