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的时候，降谷零几乎是被周围人簇拥着向前走。即使是斯莱特林的学生，那群家伙似乎也短暂抛弃了矜持克制这种珍贵的品质，摆出一副骄傲而与有荣焉的样子围在他们的首席身边。

——那可是霍格沃茨的勇士。

诸伏景光慢了两步落在后面，注视着降谷零被低年级的学生围起来。那些孩子们尚且没有切身体会过降谷大魔王的毒液喷洒，对这位首席充满着纯粹的憧憬与敬仰，叽叽喳喳地问这问哪，关于成为勇士的感受如何、对那些对手是什么感觉、第一个项目有没有什么猜测、喜欢什么庆祝方式…

估计先一步离开礼堂的那几个级长就是去准备庆祝宴会了，诸伏景光失笑，有些漫无目的地想着，不如让他们准备一顶王冠好了，斯莱特林的王子殿下就此加冕也是不错的作品，就是估计zero会接受不能。宴会之后估计就要开首席会议了，又哪几个人家里是在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工作来着？

毕竟，从有史以来的记录来看，第一个项目多半是要勇士与某种凶猛的魔法动物搏斗，他记得在一七九二年的争霸赛中，勇士们要制服的就是一只鸡身蛇尾怪，五星的危险生物。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火龙？

可他没能再放任思维流淌下去。前面的队伍在走廊上被拦住而停了下来，从长袍的缝隙中，诸伏景光看到浅蓝色的丝绸长袍，布斯巴顿的学生…那就是赤井秀一了。

诸伏景光分开环绕在降谷零身边的人群，走到他身边。对面，同样被学生环绕簇拥着的，正是新出炉的布斯巴顿的勇士，赤井秀一。他正相当客气地对降谷零伸手，似乎是想要握手的姿势。而降谷零冷冷地看着他，没有给出回应。

“啊，苏格兰也在。重新认识一下，赤井秀一，布斯巴顿六年级生。”

降谷零嗤笑一声，“到刚才才得知你的真名，由此可见过去的交情也未必真诚，不知道你现在这是…再续前缘？”

“那时候情况特殊，降谷君应该也能理解吧，”赤井秀一轻描淡写地解释，似乎对降谷零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何况当时也没人使用真名，我说的没错吧，安室。”

降谷零看起来随时都要抽出魔杖给那家伙一个恶咒了。

赤井秀一，平静的态度永远能直接把zero点燃，原因不明。

来不及去感慨真是奇妙啊，诸伏景光觉得自己再不出面场面真的要失控，于是他上前两步，站到与降谷零并排的位置。

“诸伏景光，”他自我介绍，“之后的赛事中是竞争关系吧，赤井君的好意我们领会了，不过休息室还有活动，先告辞。”

赤井秀一收回了一直没有人理会的手，相当善解人意地表示理解，而后让开了道路。一群人簇拥着勇士与他的同伴走向地窖，话题又回到三强争霸赛上。

“…怎么还感谢那家伙，”降谷零在途中和诸伏景光咬耳朵，“早就想揍他一顿了…可恶的法国人。”

诸伏景光纵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勇士第一天就打起来未免太煞风景了，zero，但是我支持半夜去套他麻袋。萩原手里一直准备着呢。”

“…松田还想揍法律执行司司长？”

“有萩原一直包容…别的不说，这种一直准备麻袋的精神就让他很难放弃吧。”

“不愧是萩原。”

“是啊，不愧是萩原。”

等回到公共休息室，推开大门迎面就是银色的手喷礼花和花瓣，洋洋洒洒地落了首席一身。那些灯盏被点燃了，将休息室维持在温馨而明亮的状态。留声机已经摆上唱片，正奏响最经典的舞会乐章，向外飘着丝带样的金色的音符。公共休息室在短时间内已经被装饰一新，挂上了不太常用的、更多的帷幔、丝带、鲜花和更多的装饰品，层层叠叠地堆砌着。有高年级的学生对茶几施了变形术，在休息室内布置出两张铺着桌布的标准长桌，上面摆满了冷餐点心，在某一张的尽头处还垒了一叠香槟塔，在火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欢迎我们的勇士——”和他们同级的那几个人开始欢呼，带着周围的学生一起鼓掌。更多的人涌入休息室，银绿色的袍子上刺绣在火光下闪闪发亮，构成一片斯莱特林的海洋。

“庆祝宴会？”降谷零问。

“是的！庆祝宴会！”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于是降谷零微笑起来，先前面对赤井秀一时的冰霜褪去，变回温和的、英俊而优秀的斯莱特林首席。他环顾一圈，周围逐渐压低了声音，等待他的指示。

“那么…就好好玩一晚上吧，”他这样说着，“我允许了。”

在又一阵的欢呼与尖叫声中，他看到诸伏景光对着他微笑。旁边有人已经去调整留声机播放的乐曲，不远处还有已经开始鞠躬、伸手，邀请舞伴的配对。

“要去跳舞吗，zero？”

蓝色的眼睛，让人想到冰川中的融池，足够明媚无害，只有跌入其中才能意识到其实深不见底，稍有不慎便会溺毙其中。

降谷零注视着那双眼睛和其中的笑意，火光中倒映的仅有自己一人的身影。

“好啊，”他也微笑起来，“为什么不呢？”

他抽出魔杖，为身上简单的校袍变形。在精妙的魔力控制下，外袍变成修身的拖尾马甲，腰线处收紧，勾勒出纤细流畅的身材曲线；后摆自然垂落，在每一段旋转中都将微微扬起，带着暗纹的布料在灯光下泛着内敛的光。内里的白衬衫变成墨绿色的丝绸质地，再加入浮夸的荷叶边与领口设计，与从领带变化而成的绿宝石波洛领结相得益彰。最后，他的杖尖指向鞋子，变成标准的浅口小高跟舞鞋，感觉正适合。

降谷零看向正在为自己的衣服施加变形咒、正整理出一套标准礼服长袍的诸伏景光，发现恰巧是相似的款式与风格。

“我不想跳女步。”降谷零说。

“那zero就跳男步好了。”诸伏景光回答。

于是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比“女伴”少矮一些的首席与心甘情愿跳女步的次席，一个向另一个鞠躬伸手当作邀请。接着手与手交叠，握紧，降谷零搂着诸伏景光的腰侧，慢慢旋转着划入舞池，随着节拍继续。步履交错，墨绿色与黑色的衣摆在舞曲中旋转，交织，在人群最中央他们对视，火光坠落到彼此的眼中，亮闪闪的如同最上等的水晶。

情不自禁地，诸伏景光产生了想要吻他的错觉。

错觉。

只会是错觉。

大概是氛围太好，又或许是此时心情太过于飘飘然，又或者世界上会让人产生错觉的一切理由，无论什么都好，总之必须是错觉。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幼驯染之间不会接吻，尽管他们可以比最和谐的恋人更加亲密；因为纵使他们的命运交织得多么紧密，在爱情的分枝上仍然不会如常贴近。

是啊，就是这样。诸伏景光怎么会想要亲吻身为幼驯染与最好朋友的降谷零呢？这样的场景一定是失心疯了。诸伏景光很善于收敛情绪，也同样擅长伪装。于是他笑着将一瞬间的错觉收敛起来，变成火光中不易察觉的片段，推着舞步继续旋转。

他静静地注视着降谷零对着他微笑，一如既往，像儿时的亲密同样蔓延到如今。他们拥抱着结束这支舞，跟从乐曲又进入下一支，随着节奏与曲调的变化变更舞步，勉强个子更高的诸伏景光完成下腰等动作。

那么的纯粹，那样的欢乐。

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个人牵着手躲到角落里，一人端了一支高脚杯。降谷零将杯子对准天花板上垂落的火光，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中打着旋，柔软而明净。

“橡木桶的蜂蜜酒？”他闻了闻杯口，在馥郁的香气中皱了皱鼻子，“我有点怀念冰白了。”

“下次宴会就让他们准备。”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回答。

可惜他们没能躲得太久的空闲。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宴会的主角消失，接着最热闹的几个人涌过来，将降谷零再一次拉到舞池最中央。光线落到他柔软的金发上，像镀上一层光芒。

“那个环节——”有人叫起来。

“加冕仪式！”另一些人附和着。

七年级的两名级长坏笑着捧着一个华丽到浮夸地步的盒子走出来，在降谷零的瞪视中也毫不畏惧。男级长捧着盒子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女级长则笑盈盈地打开盒盖，露出墨绿软垫上镶嵌着钻石与珍宝的皇冠。

还真准备了啊，看来大家都想看这种场面。诸伏景光站在一边，堪称看戏地注视着降谷零悄悄红了耳朵。不管怎么说，对当事人，这种剧情有点太中二了。

“…可惜我也很喜欢。”他低声笑着喃喃。

女级长似乎敏锐地听到了这一句感慨，又或许她在寻找为首席加冕的人员时下意识地看向次席，总之她大声喊着“请次席为勇士加冕——”，连带着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试图躲懒的诸伏景光。

“嗨嗨、我来。”

“Hiro！”

诸伏景光失笑，走上前，忽略了幼驯染控诉的、“你怎么也和他们一起闹”的眼神，捧起那顶王冠。王冠沉甸甸的，乍一看很难分清究竟是变形术的造物还是真货，珠宝在灯光下折射着炫目的光彩。他捧起王冠，转向同样耀眼的首席，示意他配合。

降谷零有些不情愿地半跪下来，旁边立刻有人为他肩上披上雪白的斗篷，递来银色的权杖，彻底打扮成国王的样子。在众人瞩目之中，诸伏景光将王冠轻轻落到他的头顶，像将荣誉捧向他的首席。

“…在麻瓜界，为国王加冕的通常是教皇。”降谷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而从此他们将一同治理这个国度，并肩前行。”诸伏景光接过话语，将他从地上扶起。

于是在纷纷扬扬的礼花中，加冕仪式完成。他们对视，微笑，被卷入新一轮的狂欢，直至午夜十二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