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您回家？”

“不！我回部队！”

“那您是奥地利人了？”

“不，不是！”

“哦，那就对了，我看您也不像，我猜您有意大利血统……看您的头发和眼睛我猜您的祖辈是南部意大利人……我去过那里，那儿的大部分男孩子长得都和您一个样……”

在熙来攘往的候车大厅中，装作归队军官的克劳尔伯格正崩溃地被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军官折磨着。他显然对这个带有明显混血特征的青年军官十分感兴趣。

“见鬼！别把我和那些不靠谱的意大利佬扯在一起！”

老军官兴致勃勃的推理，无意中戳中了克洛的要害，从上军校起，就不停地有人根据他的黑发做出过类似的猜测。

“您为什么要这么想！难道我脸上写着不可靠的字眼吗？这一切难道就仅仅因为我没长出那种元首喜欢的金发碧眼？您为什么不猜我是西班牙人、中国人，而偏偏猜我有意大利血统？”

像被老军官侮辱了似的，克劳尔伯格终于大声愤然反驳道。

老军官并没有为克洛的愤然而感到什么不妥，出于等车的无聊，他十分喜欢和周围那些充满活力的年轻军官聊天。尤其是那些挂着骑士勋章的，这些青年军人中的佼佼者往往可以让一个参加过2次世界大战的老军人暂时搁置对战争的疲惫与伤感。

“您说得没错，那些该死的意大利佬实在太不可靠了！”老军官深有同感地笑了，两次大战的经历，让他对克洛的话深以为然。

“这些该死的面条，如果意大利能保持中立的话，就相当于我们德国增加了10个师的力量。”老军官说罢，咧开嘴角大笑起来。

“要是他们加入盟军，我们德国就相当于增加了20 个师！”克洛白了老军官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丝毫没有听出克洛弦外之音的老军官，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供消磨时光的愉快话题，于是他兴奋地继续唠叨下去。

“您知道吗？我听说陆军总参谋部对理想战争的定义是：用我们德国制造的武器, 俄国人的冬季装备,英国佬的夏季装备,美国人负责伙食, 法国姑娘提供娱乐,由芬兰狙击手掩护侧翼, 而当面的敌人的是意大利面条。”

“依我看，美国人的伙食和法国姑娘就算了吧！我们的元首不喜欢法国姑娘……”尖酸刻薄的青年少校气恼地摇了摇头，对这种明显是臆想的论调表示了反对。以他的经验，编造这种笑话的家伙，一定没尝试过美国的军官食堂和法国的可怕姑娘。

“您好，请问¬——”

一位身材颀长，姿态挺拔的上尉走了过来，非常有礼貌的向两个比他军衔要高的长官打了招呼，并礼貌地询问是否可以在他们旁边坐下来。

“你要再不来，我简直打算跳上那辆去俄国前线的车了！”克洛用极低的声音嘀咕着。

“我今天早上帮几个伤兵上了回家的车！结果误了自己的车，要等下一趟车可能还要好几个小时。”

这名上尉的声音十分好听，上帝给了他如此美妙的声音和英俊优雅的外表，却没把他放置在奢华的名流晚宴，而错误地把他扔进这个塞满了转运伤兵的肮脏车站。

“啊哈，你要是想帮助站里所有的伤兵，那么到战争结束您也甭想回家！”老军官带着一点点善意的嘲讽，对这个新加入的军官说道。

“小心！——那些金毛野鸡的爪牙，最喜欢搜集您这样的消极分子的证据”克劳尔博格少校带有一点挖苦的语气提醒这个说话不谨慎的老头不要给大伙招来那些讨厌的金毛野鸡。

“小伙子，一看你就是在前线待久了待傻了。你就放心吧，那些呆头呆脑的盖世太保忙他们的黑市生意都忙不过来，哪还有心思来管我们嘴里的闲话。至于那些党卫军，他们那么高贵的身份可不会踏足这样一个肮脏混乱的小车站”老军官带着一股强烈的鄙夷冷笑道。

克洛一下子沉默了，他身旁那个英俊的上尉，似乎也被这敏感的话题搞得有些窘迫。老军官见2个年轻人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更加激动起来。他重重拍了拍胸口那枚1917年的铁十字勋章继续说道

“你们怕他们，我可不怕！上次大战退役后，我又给普鲁士煤炭公司干了25年，我的3个儿子全都上了战场……可这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到了要退休的年纪，可他们却突然跑过来说还需要我上战场！”

老军官说道这里似乎有些哽噎，克洛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有那个英俊的上尉依然怀着同情理解的目光继续打量着眼前这个可怜的老人。

“上尉？您是东普鲁士人吗？”老人看着上尉那淡金色的头发和蓝绿色的眼睛突然改变了话题，回到了他热衷的猜籍贯游戏中去。一旁的克洛则重重地拧着自己的皮手套，似乎能从那皮手套中拧出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