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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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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的问题让沈乐冉一度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正视着对面的长街,偷摸着看向白昭,哑声无话。

总不能说是伴侣吧,又或是挚友,这已经是过去很长时间的事情了,在花开花落之间成为了只属于沈乐冉的秘密,分秒将此事咽进腹里,然后随着韶华飞渡而藏匿心底。

沈乐冉深吸一口气,像方才在巷子里那样将胳膊搭在了白昭的肩上,说起话来像看破世俗的解脱:“好朋友,咱俩是好朋友嘛。”

“走了,下次见!”沈乐冉拍了拍白昭的左肩,然后转身离开,走得大步流星,将白昭留在风里的街边。

春柳垂枝轻拂上白昭的发顶和肩头,他挑起眉头,怪异地注视着沈乐冉离开的方向,直到唐莫走到了他的身侧,也看向地目光所及之处:“你朋友啊?”

白昭抱臂不语,直到再寻不到沈乐冉的背影,这才呼声轻笑地回应:“嗯,好朋友。”

古东巷里的风再次袭来,卷起柳条翻飞。

午后的浓云遮天蔽日,潮湿的空去将阳光完全禁锢,不多时便滴下星星点点,随后又变成雨雾作戏。

男人带着女人躲进了巷道居民楼的电动车挡雨棚下,一手托着碗,又一边往嘴里送着面,他们吃得很快,只是空填肚子。

“好吃吗?”女人问男人。

男人头也不抬,嘴里还在吃着,含糊不清:“嗯,嗯,好吃。”

女人看着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眼泪都要掉出来:“哥你骗人,清汤面咋能好吃?”

男人闻言停手,看向手里的面,清汤寡水,连一片菜叶子也没有,而女人手里则捧着浇满红油的牛肉面,他没法跟女人解释清楚为什么两个人的面不一样,便只好从女人的碗里来了一片牛肉出来吃掉:“你看,哥也吃肉了,你也快吃。”

肉被吃掉了,女人也笑起来:“哥吃了,我也吃。”

男人看着女人,那是他的双胞胎的妹子,血浓于水。她吃着面,于是又问男人:“哥,咱们不跟人家说就借人家的钱,人家会不会不高兴啊?”

“没关系,”男人将碗放下,揩净嘴角的汤,“到时候给幺妹治好病,哥会把钱还给他们的,你不担心了。”

“那给么妹的病治好了,可以给我的手治好吗?”女人问他。

男人不着急回答,他抬头看向冰冷的还哭丧着脸的青天,说:“治,能治,有钱了我们做什么都行了。”

于是女人将她那布有狰狞疤痕的左手伸出车棚,去挽留短暂的细雨:“雨快快停吧,病快快散吧。”

雨快快停吧,病快快散吧,没伞的行人要回家,濒死的亲人放不下。

这迷眼的雨雾兀的又变成了大雨纷坡,雨滴抽在长年的油纸伞上,噼里啪啦像过年,他看问远山,沈乐冉也望向雾霭。

“看来你下定决心了?”长年说,“说实话,我以为你会像前几次那样再一次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我说,那是他的工作,我无法干涉。”沈乐冉将目光转向纸伞沿边落下来的水珠,摔在地上,炸开片片晶莹剔透的花。

长年别起鬓角碎发,转目向沈乐冉:“但你已经干涉过很多次了,不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当是十七次。你每一次都想要通过主动改变情节而改变结局,但结局往往使你更加痛苦,甚至使你遇到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白昭的死亡。这也正是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与我交换寿命来换取轮回的根本原因……”

长年顿了顿,接上言道:“我说的不错吧?”

“是,”沈乐冉不动声色,“老板料事如神。”

“整整十七次啊,”长年远望轻叹,“被当做筹码的寿时加起来比我都要大,再失败的话,你会甘心吗?”

沈乐冉不着急回答,他仰首觑眼,看向长年的古色纸伞。这时的雨逐渐小了,沈乐冉转身走进细雨里,给长年留下一个背影:“老古董,几百年了还在用这把破伞。”

长年收伞笑笑:“老祖宗的东西总是耐用的。”他抖去伞上挂着的水珠,跟上沈乐冉的脚步,“经过打磨的,才会经久不衰。”

“什么意思?”

“你聪明,不需要我说明白。”长年赶上,与他并肩,“不过我想要一个你诚实的回答。”

沈乐冉不在意:“你问。”

“话说,是谁先动的心?”

“我啊。”

“怎么不去告诉他?”

沈乐冉的情绪再没有了方才的平静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满言字句的失落:“他收到的爱慕那么多,又不会少我一个,何必上赶着去争取一封挽拒的回信。”

长年负手笑起来,脚步带着耳坠左右轻晃。他说:“人生在世,三尺微命,总得为自己活一遭……”

“你怎么就能知道他拒绝其它人,不是为了等你的信呢?有的时候,人还是得信——缘分天定。”

天下薄云翻了个身,赶走了最后的泪花,滴滴点点从千万米俯冲向下落入人间,却唯独避开了沈乐冉。

“再说吧,”他说,“走一步看一步。”

长年依旧笑着,他好像从未板着脸。他在沈乐冉身后站定,不再往前走,隔着一层湿雨雾气告诉他:“珍惜他吧,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话在沈乐冉的耳朵里不中听,他没有回复,自顾自地走进雨雾里消失在长年的眼前。

空气里挤满的是湿腻的土腥味,张小译随便找了个棚子就蹲在了现场的大门口,谭思还留在里面,姜年也一直跟着他,张小译直到歇息下来才发现许幸海给自己打过电话,她站起身拨了回去:“找我什么事,刚才在地下室可能信号不太好。”

“我是想问问你咱们市里头能治疗脑疾的医院有多少,你家里人不是专业的嘛。”许幸海说。

“那得是三甲,好几家吧,”张小译一边讲着电话一边用鞋尖去划拉门口的小水坑,“不过这个说不准,要看病症的详细情况才能下定论,你要是说那种先天性的就很难治……怎么了,有什么线索,让我看看?”

张小译知道许幸海不会无缘无故问东问西,她向许幸海要来了有关嫌疑人的监控录像,在画面里,她发现女性嫌疑人的举动和处事方式与她本身的年龄完全不匹配,张小译看着看着皱起眉头,继续告诉许幸海:“这种情况不敢给你瞎说,我先问问我爸让他看看,到时候回给你。”

“好嘞,等你消息。”许幸海得到了靠谱人的回复,转头就笑嘻嘻地要挂电话,却被张小译突然喝住:“等下先别挂!你们那边进行到哪了?”

许幸海转目瞟一眼走在自己身旁的白昭,说道:“古东巷已经摸排过一遍了,飞哥的人还在兴家园,李亭川和唐莫说有人报案抢劫,我们现在正往那边赶过去看一眼什么情况,你们呢,进行得怎么样了?”

张小译叹出一口气:“目前也就那样吧,还没什么新发现,不过谭老师说他觉得这地方肯定还有什么不对,等找着了再说吧。”

“那你们继续忙吧,挂了。”

张小译先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碰上刚从现场里走出来的姜年,他一脸笑呵呵的样子一蹦一跳地向张小译走过来。张小译开口便问:“有什么新发现了?”

“有了,谭思还真神了,”姜年同她讲起,“我们在住宅入门处的门框下半部分发现了半枚清晰的指纹,说来也怪,明明上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检查的那么仔细都没有看到啊。”

张小译打消他的疑虑说:“正常的事,兴许是上一次现场太混乱了,漏了些什么。”

姜年抓抓后脑勺的头发:“你说也对。”

两个人站在楼道口聊得没头没尾,目光一齐放向远方,那里高楼大厦遮挡住了大江的对岸景色,人们只能看得见自己周围的房屋住宅。

可其实谁会去在意大江的对岸有什么又或是那栋楼的背后有什么,世界的故事太多了,人们自顾不暇,也就没了闲工夫去听别人的故事。姜年还是那样看着,试图在高楼林立之中找到不一样的云彩,他在乎——他在乎江的对岸有什么,他在乎楼的背后有什么,天上是乌云,地上是泥沙,自从姜年踏进人世间的那一刻起,他注定要在乎别人的故事。

然而谭思不在乎,他看过太多,情绪有些疲惫。他走到张小译的背后半开玩笑地抱怨两个人偷懒,紧接着又问起了有关白昭的事情:“白昭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有,”张小译微微颔首,“许幸海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得知了嫌疑人的大范围住址在兴家园,现在正在赶去深入走访调查。能不能找到嫌疑人,就看那里了。”

听到兴家园这个名字,谭思头都大了,仿佛已经看到了海量的纸张堆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甚至地上:“那他们有的忙了,兴家园那地方住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谁去那里走访的?”

“说是飞哥的人。”张小译回答。

“他们从亦飞那借到的三个小伙子?就三个人啊?敢勇闯兴家园?勇气可嘉……”谭思看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行吧,他们愿意就行。”

现在的兴家院里住的大多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每个人每天都在为了留在这个城市而不停忙碌着。聚在一起唠家常或发牢骚这种休闲的事,只会发生在曾经还满是退休老人的时候。如今,邻里之间不认识是很常见的事。甚至两个住了三年对门的人,每天也只能听到对方开关门的声音,唯一一次打照面,还是搬走的时候。

或许几十年前的兴家园是其乐融融,但几十年后的现在更像是大杂烩,那里管控松弛、租金廉价,在那里落脚的不只有漂泊的人们,也有那些不知是否会知错悔改的山上下来的人,住户们陌生地像两个世界的人,一些是本地土著,一些是天外来客。

“那你们昭队呢?”谭思捏了两下鼻梁又问起来。

“昭队?”张小译说,“昭队不跟那几个一起,他说李亭川在商业街的一家金店那边找到了线索,所以过去看看。”

谭思颔首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又一眼,他有话,只是在犹豫。犹豫之后的谭思还是下定决心,他转身走向空地,向他们招呼道:“你们接着再好好看看,我去给白昭打个电话。”

也正与此同时,白昭一只脚刚踏进金店,他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他无奈将脚又收回去,同时向身旁人招呼,“我接个电话。”

许幸海颔首示意,跟着李亭川进了他们要找的这家金店。

午休时间,大部分店员都出去吃饭了,只留了两个人值班坐看,几个人一进去立马就有人站起来说“欢迎光临”,但这两位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请问你们店长在不在?”李亭川问向柜台后的那个姑娘,那姑娘张嘴正要说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我就是,是我找你们来的。”

李亭川望着说话的人先是一怔,随即问道:“您就是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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