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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宝玉念姊情情难释 黛玉怜哥意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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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孙绍祖这日在外肆意纵酒,喝得酩酊大醉,步履踉跄地回到府中。一进迎春的房间,便将迎春折磨得痛苦不堪。发泄完心中的暴虐之气后,他便又晃晃悠悠地朝着通房丫头的住处走去,倒头便酣然睡去,鼾声如雷。

待天明时分,孙绍祖从宿醉中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听闻孙府长史官说薛蟠的官司竟然已经了结。他一番打听后,才知晓原来是贾雨村在暗中从中斡旋,帮了大忙。孙绍祖混迹官场多年,素知贾雨村与贾、王、史、薛这四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关系错综复杂,而且贾雨村在官场上手段极为高明,人脉极广,势力庞大。他心下暗自思忖:“这贾雨村如今手握权势,人脉通达,实在是一棵不可多得的遮荫大树。倘若我能与他攀上关系,日后在这官场和商场之中,或许就能凭借他的力量,扶摇直上,谋取更多的利益。”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生悔意,暗道自己先前对迎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鲁莽了。若是能借此机会讨好迎春,通过她与贾府重新修好关系,说不定便能寻得接近贾雨村的契机。

于是,他赶忙吩咐下人备下八色礼盒,皆是些珍贵稀罕、价值不菲之物。而后,他腆着那张厚脸皮,满脸堆笑地朝着迎春的卧室走去,打算去赔罪。一见到迎春,他便口若悬河,满嘴都是甜言蜜语,那模样仿佛前番对迎春的种种恶行都化作了过眼云烟,从未发生过一般。他拉着迎春的手,轻声说道:“娘子,都是我不好,前几日喝多了酒,失了分寸,才做出那些混账事来。你可千万莫要放在心上,我这心里啊,对你可是愧疚得很呐。”

迎春自幼聪慧过人。见孙绍祖正殷勤地讨好自己,便瞅准时机,轻声说道:“夫君,我离家许久,心中甚是想念家中的亲人,想要回贾府省亲,不知夫君能否应允?”孙绍祖此时正巴不得卖个顺水人情给迎春,听她这般说,忙不迭地应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回府省亲乃是人之常情,我岂有不应允之理。你只管放心回去,我这就吩咐人备下青绸围子车,再遣四个伶俐的小厮随侍左右,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回贾府去。”说罢,他立刻着手安排,不多时,一切便准备妥当。他面上堆满笑容,亲自将迎春直送出二门,才转身回府。

且说迎春乘坐着青绸围子车,在四个小厮的随侍下,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荣府。她心急如焚,连衣裳都来不及更换,便匆匆忙忙地扑进了贾母的怀中。众人定睛一看,但见昔日那娇花软玉般的人儿,如今却模样大变。她鬓发散乱,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脸颊旁,眼泡高高地浮肿着,显然是多日以泪洗面所致。她的十指之上,新伤叠着旧痕,触目惊心,连那原本鲜艳亮丽的葱绿撒花裙上,都沾着几点烛油,显得格外狼狈。

一旁的奶嬷嬷见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捶胸顿足地哭诉起来:“老祖宗呐,您可不知道,姑爷夜夜醉醺醺地归家,稍有不顺心,便对姑娘动辄鞭笞。前日里,他竟丧心病狂,将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在了姑娘的手背上,姑娘疼得险些晕死过去啊……”奶嬷嬷的话音未落,一旁的探春早已气得柳眉倒竖,双手将手中的帕子绞得稀碎,口中恨恨地说道:“这孙绍祖简直不是人,如此欺辱我贾家的女儿,我定要找他算账!”凤姐此刻更是丹凤眼吊起三寸,眼中满是怒火。就连向来沉稳、如木头人般的李纨,此刻也红了眼眶,心中满是对迎春的怜惜与心疼。

贾母紧紧地搂着迎春,泪水止不住地纵横而下,悲声说道:“我猪油蒙了心呐!原以为孙家与我们是世交,将二丫头嫁过去,能有个好归宿,不曾想却害了她。”说着,她手中的沉香木拐杖不停地将地砖敲得咚咚作响,那声响惊得檐下的鹦哥扑棱着翅膀乱飞。邢夫人在一旁见此情景,坐立难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说道:“嫁出去的姑娘,终是……”话还未说完,早被王夫人冷冷的一眼截住,王夫人毫不客气地说道:“大太太这话可就差了,难道我们贾家的女儿,是任人作践的不成?”

且说绣橘这丫头立在纱橱后,心中悲愤交加。眼见迎春腕上伤痕累累,她早把手中的绢帕绞成了麻花。待听得邢夫人说出“嫁女如泼水”这般凉薄之语,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忽地扑跪在地,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惊得那博山炉中的香烟都飘散开来。

“老祖宗明鉴!那夜姑爷醉得双眼通红,似铜铃一般,劈手夺了姑娘的梳篦,狠狠地掷在地上。姑娘不过才说了句‘仔细扎了脚’,竟被他揪住青丝,头发顿时散作飞瀑!”说着,她掀起衣袖,只见臂上鞭痕纵横交错,如同蛛网一般,“奴婢护主心切,挨了三鞭,倒听那厮嚷什么‘五千两买来个丧门星’!”

绣橘这一番哭诉,让满堂之人都陷入了寂然之中,唯有那铜漏的滴答声,声声催人心肝。贾母手中的蜜蜡佛珠“咔”地一声断线,南红玛瑙珠子滚落满地。

探春怒不可遏,霍然起身时,石榴红裙摆扫翻了一旁的茶盏。怒喝:“好个中山狼!真当贾府无人?明日我便去都察院递状子,倒要看看是他孙家的鞭子硬,还是大清律例的铡刀快!”

李纨忙扶住几欲昏厥的迎春,她素日守寡,脸上此刻竟泛起了一丝血色:“好妹妹,且把这参汤喝了,吊着精神。”转头又向王夫人道:“咱们诗礼簪缨之族,岂容外姓折辱?二妹妹纵是庶出,也是老爷的骨血……”话到此处,她忽然噤声,原来是瞥见邢夫人铁青的面皮。

凤姐儿早暗掐手心,算清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她丹凤眼掠过算盘上的珠光,款款上前说道:“老祖宗容禀,孙家这般作践,咱们若动用雷霆手段,反倒会落人口实。不若让琏二爷带着太医登门告知孙府,只说姑娘归府时诊出恶疾……”说着,她指尖在迎春腕间的白纱上轻轻一划,“届时孙家自会求着和离。”

邢夫人听闻凤姐儿的主意,大声斥道:“好个破落户的主意!难道要全京城都晓得贾家女儿……”话还没说完,便被迎春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声打断。只见迎春身子剧烈颤抖,脸色煞白如纸,一口鲜血猛地咳出,染红了手中的罗帕,那方染血的罗帕轻飘飘地飘落在地,不偏不倚,正好覆在先前散落的佛珠之上,景象触目惊心。

“我的儿!”贾母见状,心疼得老泪纵横,一把将迎春紧紧搂在怀中,声音颤抖地喊道,“鸳鸯,快取我的龙头拐来!明日便让赦儿去五城兵马司,我倒要为我这苦命的二丫头讨个公道!”众人见状,皆是悲戚不已,屋内弥漫着一股哀伤又愤怒的气息。

却说这一日,宝玉如同往常一般,依照规矩前往贾母处进行晨省。他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路来到贾母的居所,抬手轻轻掀开那猩红毡帘,正要踏入屋内,却骤然听到里间传来一阵嘤嘤的啜泣声。这哭声如同一把尖锐的钩子,瞬间勾住了宝玉的心弦,他心中猛地一紧,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宝玉忙抬眼望去,只见屋内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迎春虚弱无力地歪倒在贾母的怀中,原本整齐的藕荷色衫子半褪在一旁,露出的腕上布满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那些伤痕纵横交错,恰似洁白的绢布上洒下了点点刺目的朱砂,直刺得人眼睛生疼。

奶嬷嬷在一旁,满脸皆是痛心疾首的神情,一边捶胸顿足,一边声泪俱下地哭诉道:“姑娘在孙家……”话还没说完,她便悲从中来,情绪激动得难以自持,双手一颤,竟失手将手中的药碗摔落在地。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药碗瞬间摔得粉碎,茶水和药渣四溅开来,惊得檐下的鹦鹉也跟着连声叫嚷起来:“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宝玉见此情景,如遭雷击,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手中原本捧着的汝窑茶盅也不受控制地“当啷”一声掉落在地,茶盅内的枫露茶如泉水般泼洒在青砖之上,洇出一片深褐的水渍。

就在这时,忽听得迎春哽咽着开口说道:“那厮口口声声说老爷收了他五千两……”她的话音还未落,窗外骤然刮起一阵阴风,那风呼啸着,带着一股肃杀之气,猛地吹进屋内。风势强劲,将案上摊开的《金刚经》吹得哗哗作响,书页不停地翻动着,最后竟恰好翻到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一页。

宝玉只觉天旋地转,脑袋里乱成了一团麻。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年中秋家宴的场景。彼时贾琏两赴平安州归来,席间众人推杯换盏,热闹非凡。贾琏衣袖晃动时,不小心掉出了一个泥金信封,凤姐眼疾手快,笑着一把夺了过去。如今细细想来,那信封上的火漆印纹,分明就是节度使衙门的款式!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宝玉一时之间竟理不出个头绪。

“宝兄弟可知……”迎春忽然抬起头,眸中射出异样的光彩,缓缓说道,“那日孙绍祖醉酒,曾提及大姐姐在宫中……”话还没说完,她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宝玉正待深入思索其中的蹊跷,忽听到贾母颤抖着声音说道:“我的儿,这话断不可外传……”贾母的话还没说完,外间便有小厮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孙家来人接二奶奶了!”

话音刚落,只见邢夫人带着孙家的婆子闯了进来。但见那婆子满脸堆着虚伪的笑容,仿佛戴着一副假面具,手中却紧紧攥着一根乌木包铜的家法棍,棍头暗红,看着好似沾染过鲜血一般,让人瞧了不寒而栗。

宝玉长叹一声,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无奈,说道:“二姐姐,我只恨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却什么都做不了。二姐姐如今受这般苦楚,大姐姐在宫中又不知是何境况,我实在是心乱如麻。”

正说着,只见贾母面色铁青,眼中含泪,端坐在榻上,对着邢夫人和孙家婆子厉声说道:“你们孙家把我贾家的女儿折磨成这般模样,今日若不给个说法,休想将人带走!”

孙家婆子满脸堆笑,嘴上说着软话,却又带着几分强硬的态度,说道:“老祖宗,我们家姑爷也是一时糊涂,这不,特意让我来接二奶奶回去,往后必定好好待她。”

邢夫人在一旁也帮腔道:“老太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二丫头已经是孙家的人了,还是让她跟婆子回去吧,免得在这闹得大家都不安生。”

贾母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怒声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贾家的女儿,岂是任人欺辱的!今日若是这般轻易让她回去,往后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这时,迎春挣扎着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贾母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泪流满面地说道:“老祖宗,孙女命苦,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无颜再留在贾府。况且孙绍祖那厮心狠手辣,若是不跟这婆子回去,只怕会连累贾府。孙女愿意跟她回去,只望老祖宗和家里人都能平安顺遂。”

贾母听了,心如刀绞,伸手想要扶起迎春,可手臂却好似有千斤重,无力地垂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的儿,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嫁进了这狼窝。”

宝玉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声说道:“二姐姐,你不能回去,那孙绍祖就是个禽兽,回去了只会继续受苦。我们贾府难道还怕了他孙家不成!”

探春也在一旁轻声说道:“二姐姐,你莫要冲动,再好好想想。”

迎春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的神色,说道:“宝兄弟,三妹妹,我心意已决。这就是我的命,躲不过的。”

众人见迎春如此坚持,都沉默不语,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重的压抑气氛,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家婆子带着迎春离开贾府,徒留满心的无奈与悲愤。

且说迎春随孙家的人离去后,贾府气氛凝重压抑。邢夫人却把迎春的遭遇抛到脑后,转身就和王善保家的凑在一处,商议中秋礼单的事儿,言语间全是对礼品的挑选盘算,像眼前的烦恼都与她无关。王夫人则独坐暖阁,四周安静,只有她轻轻的叹息。她目光盯着那对御赐的珐琅百子瓶,怔怔地落泪。

这时,宝玉挑开帘子进来。王夫人察觉到有人,忙用帕子擦泪。那帕子是湘云送的,帕角绣的金麒麟在微光里闪着光。宝玉挨着炕沿坐下,一眼就看见案头摊开的《金刚经》上有泪痕,“如露亦如电”几个字都被泪水晕染得模糊了。

“我的儿……”王夫人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宝玉就攥住她的衣袖,急切地问:“太太真要送二姐姐回那孙家吗?”他声音带着颤抖,满是焦急和不甘。

王夫人转动佛珠,严厉斥责:“糊涂种子!你不懂女子要遵循三从四德的道理吗?”说着,她抬手指向壁上挂的《女诫》条幅,接着说:“你大姐姐在宫中……”话说一半,她突然停住,像是想起忌讳的事儿,原来是元春上月密信提过“圣体违和”,让她满心忧虑。就在这时,窗外刮起冷风,把壁上的《女诫》条幅吹落,正好盖在枯萎的荷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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