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浑身都不舒服。”袭人面露忧色,嗔怪道:“这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热了?”宝玉强自镇定说:“不怕,许是我心里烦躁的缘故。姐姐,别吵嚷,万一老爷知道了,要说我装病逃学,哪能这么凑巧就病了。等明儿好了,照旧回学里去。”
袭人瞧着宝玉难受的模样,心里可怜,就温声说:“我靠着你睡吧,好照应着。”说完,侧身挨着宝玉,轻轻为他捶脊梁。这时,两人挨得近,宝玉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心里一动,偷瞧袭人,见她专注捶背,几缕发丝垂在脸颊旁。袭人也心乱,挨着宝玉,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听着他的呼吸,双颊泛起红晕,心想这般与二爷亲近,虽是照顾他,却也有些逾越。
没捶几下,两人不知不觉都睡着了。清晨,麝月起身,不经意瞧见袭人睡在宝玉身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心下暗忖:“这袭人姐姐怎么这般大胆,竟与二爷同榻?虽说平日与二爷亲近,可这也……”但念及袭人平日稳重,对宝玉关怀,又把惊讶压下去,只当昨夜情况特殊,是为照料宝玉才如此,便轻手轻脚退出去,生怕惊扰两人。床上的袭人悠悠转醒,察觉身旁宝玉还在睡,脸上泛起羞赧,忙起身整理衣衫,恢复端庄模样,只是心中那丝别样情愫,久久难以平息。
宝玉还睡着,面色泛红,呼吸急促。袭人见状,忙叫麝月打些清凉井水来,又拿干净帕子,蘸着井水,轻轻敷在宝玉额头上,眼里满是焦虑心疼。
麝月手脚麻利端着水盆回来,轻声说:“姐姐,这可怎么办?要不请个大夫来瞧瞧?”袭人皱眉摇头,说:“先看看情况,要是还不好,再去回太太请大夫。这会子去请,万一老爷知道了,又要说二爷装病躲懒,惹出麻烦。”
两人守在宝玉床边,一会儿掖掖被角,一会儿换帕子冷敷。过了会儿,宝玉睡得安稳些,呼吸也平缓了。袭人这才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抚摸宝玉脸颊,喃喃自语:“二爷啊,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别让我们担惊受怕了。”
麝月在一旁看着,也轻声说:“袭人姐姐,你歇会儿吧,一夜没睡好,我在这儿守着,有动静我再叫你。”袭人微微摇头,说:“我不困,你去看看厨房里的药煎得怎样了,等二爷醒了喝药。”
宝玉悠悠转醒,只觉头痛,四肢无力。袭人忙端来温水,扶着他起身,轻声说:“二爷,喝点水,润润嗓子。”宝玉就着袭人的手喝了几口,抬眼瞧见袭人满眼关切,心里一暖,轻声说:“辛苦姐姐了。”袭人嗔怪道:“二爷说的什么话,只要你能好起来,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不多时,麝月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药香弥漫。袭人接过药碗,用勺子搅搅,等药凉些,喂到宝玉嘴边,柔声道:“二爷,这药虽苦,喝了病才能好得快,忍一忍。”宝玉皱着眉头,也乖乖把药喝了。
且说宝玉这场病,把怡红院闹得人仰马翻。袭人、麝月日夜守在榻前,不敢懈怠。那几日,两人忙得脚不沾地,眼睛熬得通红,却没半句怨言,满心都是宝玉的病情。
宝玉发病时,神志恍惚,胡言乱语,平日里藏着的心思都倒了出来。时而唤着“林妹妹,林妹妹,你在哪里?我要寻你去……”,声音急切彷徨。时而念着“我不要去那学堂,不要念那些之乎者也……”,眉头紧锁,双手挥舞。还说着“老爷莫要生气,我以后定当好好读书……”,声音透着恐惧,身子微微颤抖。
袭人听了宝玉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听他唤“林妹妹”,心里酸溜溜的,可她稳重,顾着职责,全心照料宝玉。又想到宝玉厌弃学堂,深知科举是宝玉前程,她盼宝玉走仕途经济之路,如今见他抵触,虽知劝诫难,却更坚定劝他向学的心。
麝月在旁,听宝玉抗拒学业的话,满心忧虑,无奈叹气。她明白宝玉的学业压力和抵触情绪,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怕他和老爷起冲突,连累自己和怡红院。又见宝玉怕父亲的样子,深知贾府家法森严。此后行事更小心,想着要留意宝玉情绪,别让他再触老爷之怒,惹出事端。
且说黛玉在潇湘馆,听说宝玉病了,心里着急,坐不住,忙带着紫鹃往怡红院赶。进了屋,瞧见宝玉面色苍白躺在榻上,身形憔悴,悲从中来,泪水滚落。她几步走到榻前,泣声道:“宝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就病成这样?”
宝玉在病中迷糊听到黛玉的声音,强睁开眼,见黛玉满面泪痕,心里一阵揪痛,轻声说:“林妹妹,别哭,我这不是还活着吗?只是这几日不舒服罢了。”
黛玉嗔怪道:“你还说轻巧话,瞧你这样子,怎能叫我不担心?”说完,拿帕子擦眼角泪水。
紫鹃在一旁看着两人,嘴角上扬,偷偷发笑。她明白自家姑娘和宝玉的情谊,见两人情意绵绵,又好气又好笑。
袭人在一旁瞧着黛玉和宝玉亲昵,心里醋意渐生。她知道黛玉和宝玉自幼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可此刻见两人在面前互诉衷肠,心里不是滋味。但她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走上前,轻声对黛玉说:“林姑娘,二爷刚有些好转,还得好好歇息。您在这儿陪着,怕是二爷又要劳神了。要不,您先回潇湘馆,等二爷再好些,您再来探望?”
黛玉听了,抬眼看看袭人,明白她的意思,脸上一红,又有些恼。但念在她照顾宝玉,也不好说过分的话,只冷冷说:“我自然晓得,只是见他病着,心里着急,一时忘了。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说完,又看看宝玉,眼里满是不舍,转身带着紫鹃离开怡红院。
宝玉瞧着黛玉离去的背影,想挽留,却无力起身,无奈叹气。袭人见状,忙上前安慰:“二爷别着急,等您好了,自然能见到林姑娘。您先安心养病吧。”
宝玉瞪了袭人一眼,说:“你为何要赶林妹妹走?”袭人心里委屈,却不敢表露,只得低声说:“二爷误会了,我只是想着您的身体,怕您太劳神,才……”
宝玉不耐烦地摆手,说:“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袭人无奈,只好退下,心里琢磨着日后怎么在几人之间周旋,既要维护怡红院安宁,又要顾及宝玉心思,着实头疼。
麝月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明白袭人的难处,也知道宝玉对黛玉感情不一般。她暗自想,贾府里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日后怕是还有得折腾。只盼着宝玉能快点好起来,也希望这些纷扰能有妥善解决的办法,别再生事端。
此后,宝玉在袭人、麝月悉心照料下,病情渐渐好转。只是经这一病,他和黛玉感情更深,怡红院众人的心思也更复杂了。贾府的日子,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又会掀起风浪。
宝玉病好之后,虽满心不情愿,却也只得去听贾代儒补习功课。想到要在沉闷的学堂里枯坐,和之乎者也纠缠,宝玉就浑身无力。但见袭人殷切的目光、贾政威严的神色,他知道推脱不了,此后每天都按功课做,晨读暮写,不敢懈怠。不知功课进展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