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的灵魂。然而,命运残酷无情,硬生生地将我们拆散,让我们无法长相厮守。
如今,我有一事不得不向你坦白,此事于我而言,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当年我突然消失,实因我已然怀有身孕。家人得知后,将消息严密封锁,不让我与任何人相见。而我腹中的孩子,正是你我的亲生骨肉啊!
代化哥,你可曾体会过我这些年所承受的委屈与无奈?在史府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如身处炼狱,备受煎熬。但当我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时,心中还是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在那深宅大院的隐秘角落,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悉心照料着腹中的小生命。生产之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陪伴,唯有无尽的恐惧与对孩子未来的深深担忧。为了家族的颜面,我只能在史府偷偷生下孩子,而后托付史家帮忙抚养。在无数个漫长的日日夜夜,我独自默默承受着一切艰难困苦,只为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我为他取名为贾敬,他乃是贾府文字辈的族人。如今,孩子已然长大成人。
回想起当年,家族的命运犹如一条沉重的枷锁,无情地束缚着我们。家族间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以及对门楣荣耀的盲目维护,恰似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壁垒,硬生生地将我们的爱情碾得粉碎。我们曾经爱得那般炽热,那般深沉,却终究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在那个时候,家族的利益被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一切都要为之让步。我只能忍痛割爱,无奈放弃我们的爱情,眼睁睁看着你迎娶他人。而我,在无尽的绝望与悲伤中,嫁给了荣国府的代善哥。出嫁那天,外面热闹非凡,锣鼓喧天,可在我耳中,那声音却如同催命的符咒,声声刺痛我的心。我坐在花轿里,泪水潸然而下,浸湿了盖头,满心都是对你的思念与对命运的悲愤。
进入荣国府后,代善哥对我关怀备至,不薄于我。我亦为他开枝散叶,先后生下了贾赦和贾政,以此报答荣国府的恩情。代善哥仙逝后,皇上念及先臣功绩,特令长子贾赦袭爵,降等袭为一等将军。同时,皇上额外恩赐贾政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仕途可谓一片光明。如今,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与宁国府亦互有来往,这想必你是知晓的。
今日,我命焦大带着敬儿前往宁国府,只为希望你能看在父子情分上,赐予他一个次子的身份,让他能够认祖归宗,继承祖上的家业,为宁府增光添彩。敬儿自幼聪慧过人,勤奋好学,他的眼中总是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相信他定不会让你失望。
霞儿泣书
……
贾政正守在贾母榻前,神色凝重。忽然,贾母猛地咬紧牙关,连声呼喊:“敬儿,敬儿!”贾政心中一凛,凭借多年阅历,一眼便看出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忙不迭地喊道:“快,人参汤!”旋即亲自端起早已备好的人参汤,急切地想要喂给贾母,期望能留住这最后一丝生机。
可此时贾母的牙关已然紧闭,汤药无法喂入。贾政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贾母闭目养神了短暂片刻,复又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在屋内四处游移,似是在找寻着什么,又像是在与这熟悉的一切做最后的告别。
王夫人与宝钗,眼中含泪,神色悲戚,轻轻地将贾母扶起,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邢夫人与凤姐虽同样悲痛万分,但多年操持家务的经验让她们强忍着哀伤,忙着为贾母整理衣物,好让她走得体面。地上的婆子们,动作迅速且有条不紊,早已将床榻安置妥当,把柔软的被褥平整地铺好。
就在众人忙碌之时,贾母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紧接着,脸上竟缓缓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里似有解脱,又似有满足。可谁都未曾料到,这一抹笑容竟成了最后的绝响。刹那间,贾母的目光变得黯淡,气息也渐渐消散,她就这样安详地离世,享年八十三岁。
众婆子见状,手中的准备工作骤然停下,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悲泣声。
于是,贾政等人听闻消息,赶忙在外边齐刷刷地跪地,邢夫人等人则在内边跪着,所有人一同举哀,哭声震天。外面的家人办事极为得力,早在一旁候着,各种丧仪所需的东西都已准备齐全。
只听到里头贾母离世的信儿一传出,仿佛一道哀伤的指令。从荣府大门到内宅门,每一扇门都被缓缓打开,随后用一色净白纸糊好,满是悲戚肃穆之感。高大的孝棚迅速搭起,大门前的牌楼也在短时间内立时竖起。上下人等,不论主仆,皆迅速换上了白色的丧服,整个荣国府瞬间沉浸在一片哀伤的白色海洋之中。
贾政在贾母仙逝后,不敢有丝毫耽搁,旋即郑重地上报丁忧之事。公文飞速流转,礼部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即刻将此事奏闻圣上。
当今圣上,素以深仁厚泽闻名天下。他端坐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细细聆听着礼部官员的奏报,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贾家数代人在朝为官、为朝廷鞠躬尽瘁的场景。贾家先辈们南征北战、殚精竭虑,为国家立下了赫赫功勋,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
圣上又念及贾探春,这位贾家的奇女子,毅然决然地踏上和番琉球国的征程,以柔弱之躯,为国家的安定与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这等大义之举,令圣上深感钦佩。加之贾母乃是已逝元妃的祖母,身份着实特殊,在宫廷内外皆备受尊崇。
圣上心下思忖,贾家虽历经波折,近年来已然衰败,不复往昔的繁华鼎盛,但念及他们的种种功绩,实难坐视不管。于是,当即降下旨意,赏银一千两,以表对贾母仙逝的哀悼之情。不仅如此,圣上还特意指示礼部,务必精心主持祭祀之事,规格要尽显皇家的尊崇与礼遇。
同时,圣上念及贾珍、贾蓉、贾赦虽曾获罪,但如今正值贾母大丧之际,为彰显皇恩浩荡,特赦他们的刑罚,准许他们回府守孝。这一旨意,犹如一道曙光,照亮了贾家众人黯淡的世界。
贾府里,家人得了圣上旨意,皆是又惊又喜,赶忙向各处报丧。消息如涟漪般迅速传开,众亲友们虽早知贾家近年来家道中落,昔日的辉煌早已远去,但当听闻皇帝给予如此隆重的恩典,心中皆是震动。一时间,众人对贾家的看法悄然发生转变,纷纷感慨圣上的宽厚仁慈,也对贾家的未来多了几分期许。
在这之后,贾府众人怀着沉痛的心情,依照传统,精心选定了吉时。入殓当日,贾府上下一片肃穆,所有人皆身着素白丧服,神情哀伤。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贾母的遗体安置入棺,动作轻柔而庄重,每一个细节都饱含着对贾母的敬重与不舍。入殓完毕,众人又缓缓将贾母的灵柩停放在正寝之处。灵柩前,香烛摇曳,鲜花簇拥,弥漫着哀伤的气息。在这里,贾母的英灵得以安息,而贾府的众人,也能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有更多时间缅怀这位曾以坚韧与智慧撑起贾府一片天的大家长。
因贾赦、贾珍被释放回家和卧病在床。贾政便以长子身份担起家族重任。宝玉、贾环、贾兰身为亲孙,年纪尚幼,依礼都该守灵。贾琏虽也是亲孙,却带着贾蓉,还能指挥分派家人操办诸事。虽说请了些男女外亲来协助照应,可内宅之中,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凤等人需在灵旁哀泣尽孝。尤氏虽说也能照应一二,然而自贾珍外出后,她便长住荣府,却总是推诿,不愿上前帮忙,且对荣府事务也着实不太熟稔。贾蓉媳妇就更不必提,难担重任。惜春虽在荣府长大,却向来对家事一窍不通。如此一来,内宅之中竟无一人能有力支撑局面。好在凤姐素来干练,尚可照管内宅诸事,又有贾琏在外主持大局,二人相互配合,倒也算得上相宜。
凤姐素来自恃才干卓绝,在贾府中,她运筹帷幄,杀伐决断,无人能出其右。听闻老太太仙逝,她心中暗喜,认定这正是自己再度彰显能力、稳固地位的绝佳时机。往昔她操办诸事,无不井井有条,此次更是信心满满。
邢夫人、王夫人等,亦对她的能力有目共睹。忆起她曾将秦氏那场面浩大、纷繁复杂的丧事料理得妥帖周详,每个细节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让阖府上下皆赞叹不已,便一致决定仍让她总理府内大小事务。凤姐自然求之不得,不假思索便应承下来。
她暗自盘算,嘴角浮起一抹自信的浅笑:“这贾府之内,本就是我当家理事,府里的仆人,哪个不是我调教出来的,往日对我服服帖帖。虽说太太和珍大嫂子那边的人有些刺头,可如今她们都不在,我正好大展拳脚。虽说银钱支取没了对牌,可库房里的银子就在那儿,取用也方便。外头的事务,横竖也都由我们一并处理。我虽身体有些抱恙,但凭我的本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况且这次,可比在宁府时少了诸多掣肘,更能让我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这般思量后,凤姐满心期待,只盼着明日斋戒日一过,后天一早就开启忙碌却又让她倍感充实的分派事务工作。
怎奈世事无常,命运难测。此前贾府遭逢抄家之祸,凤姐亦深陷其中。那些不堪之事,犹如浓重阴霾,将她往昔的威风一扫而空,威望一落千丈。如今,众人对她的态度陡然转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诸多不听她调遣之人。她声嘶力竭地发号施令,扯着嗓子喊道:“都给我听好了,今儿这事儿,必须这般办!”可回应她的,要么是表面应承、背后敷衍的阳奉阴违,要么是径直将她的话当作耳旁风,直接无视。场面瞬间乱得如同烧开了的一锅粥,不可收拾。
凤姐满心委屈,恰似那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自认为一片苦心,为贾府劳心劳力,却不料付诸东流,往昔的风光已然不再。这般想着,她心中愈发恼怒,那股闷气在胸腔中翻江倒海,憋闷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至窗外天色渐亮,那股郁气仍在心头,未曾消散。她心里明白,梳理各处人事安排,已然迫在眉睫。可又生怕行事稍有差池,惹得邢夫人动怒。本想着与王夫人商议对策,寻求解决之法,可那邢夫人却在一旁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说道:“哼,她如今行事这般莽撞,也不知是何居心。”这般言语,让凤姐诸多不便,难展拳脚。
那些往日里对她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丫头们,见风使舵,瞧着邢夫人等人不再给凤姐撑腰,竟也变本加厉起来。有的阴阳怪气地说:“哟,往日里威风八面的二奶奶,今儿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有的甚至直接刁难、作践她,故意拖延做事,或是当面顶嘴。
幸亏平儿聪慧机灵,眼疾手快,总能及时替凤姐解围。只见平儿满脸堆笑,对着众人好言相劝:“各位姐妹们,咱们二奶奶一心想着把事儿办好,都是为了咱们贾府。可老爷太太们在外头早有吩咐,如今家中不比往昔,处处得节俭,不许铺张浪费。所以我们二奶奶这才有些捉襟见肘,应付不过来。大家都是贾府的老人儿了,多担待些,齐心协力,把老太太的丧事办得体面,也算是尽了咱们的一份孝心呐。”平儿这般苦口婆心地解释了好几次,那混乱不堪的局面才稍稍安定下来。
连日来,各王公贵族听闻贾母仙逝,纷纷派人前来吊唁。其中南安王妃和北府诰命夫人更是在府中专门设立灵堂,每日前来拜祭。南安王妃神色哀伤,对着贾母的灵位泣声道:“老祖宗一生仁善,恩泽四方,这般离去,实在叫人痛心。”北府诰命夫人亦是满脸悲戚,说道:“老祖宗的教诲,我等铭记于心,今日特来送老祖宗最后一程。”二人极尽哀伤之情,以表对贾母的敬重与悼念。
然而,凤姐却分身乏术,无法亲自周全照料这些事务。只能在下面忙得焦头烂额,这边扯着嗓子喊:“来个人,把这边收拾干净!”那边又急忙呼喊:“快,把那祭品摆好!”时而着急发火,怒声呵斥:“你们到底会不会做事?这般磨蹭!”时而又低声下气地央求:“好姐姐们,就当帮我个忙,快些把事儿办好。”好不容易支吾着应付过去一拨人,又得赶忙打发下一拨。如此情形,莫说鸳鸯等人瞧着有失体面,就连凤姐自己,心里也满是愧疚与无奈。她暗自思忖:“想我往日里也算有些手段,如今却诸事艰难,力不从心,实在是愧对老太太。”
连日来,凤姐深陷于这混乱不堪的局面,不仅要应对各种繁杂事务,还要承受众人的刁难与委屈。内心的焦虑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几乎将她彻底淹没,叫她苦不堪言 。
这一日,焦虑与疲惫如影随形,她正强撑着安排各项事宜,突然,胸口一阵钻心剧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狠狠揉捏她的心脏。紧接着,喉咙一紧,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那殷红的血滴洒落在地,触目惊心。
刹那间,凤姐眼前一黑,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色彩与光亮。她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朝着地面栽倒。
平儿一直在旁留意着凤姐的状况,见此情景,顿时惊慌失措,脸色煞白如纸。她惊呼一声,脚步踉跄地冲了过来,拼尽全力稳稳扶住凤姐摇摇欲坠的身躯。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