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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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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满银铃的马车从院墙外驶过,萧九矜望着那紧合着的布帘,心中暗暗琢磨起来。

知县夫人的风寒若是假的,那她此时驾车出府,不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人她在欺骗远道而来的摄政王?如若她真的出府,那便是真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非今日做不可。

“谢绍,那辆马车不对劲。”萧九矜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发现告诉身边的人。

萧遥身上一直带了保命的东西,现在知县府里毫无动静,她应该是没遇到危险。那她那么久没回来,便应是发现什么了。

出于对女儿的了解,萧九矜严重怀疑萧遥现在就在那马车里。

“我让人去跟着。”谢绍垂眸看了萧九矜一眼,没多问什么便说。

萧九矜见他就这么往院门口走去,站在院墙外微微抬头、似在寻找不知谁的身影。

“轮到二位了……欸?谢兄呢。”

场中投壶的游戏已经进行到第三轮,王子璠走过来喊他们。

他没注意到出了小院的谢绍,萧九矜则见到此时门外谢绍在与另一人对话。于是,她便微微侧身,挡住了院门口的景象:“他说有东西好像在来时掉了,不知落去了哪;沿途找找,一会便回来。”

王子璠没有怀疑,说:“那郡主您先投吧。”

萧九矜不动声色地瞥了院门处一眼;此时谢绍前面已经没人了。

“好。”

九矜随意应道。

待她投完木箭,谢绍也从院外走了回来;谢绍冲她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已将事情吩咐下去。

……

三轮游戏过后,萧九矜、谢绍二人均是连中三次;虽说并无什么彩头,却也赢得满堂喝彩。

“唰——”

“天啊,那是什么?!”

一片阴影划过天空,萧九矜循声抬头,被阳光刺了刺眼,随后则见那片阴影落到了谢绍肩膀上。

——苍鹰收起它漂亮的翅膀,亲昵地蹭了蹭谢绍的脸。

萧九矜看见那苍鹰的爪上,绑了卷起来的字条。

“当初在北境,你应是见过的。”望见萧九矜的目光,谢绍边解下了字条阅读起来,边向她说。

——实际上萧九矜并不太记得,因而脸上也没什么多余表情;但她扫了周围人一圈,大家的表情却是各异。

知县的表情尤为难看。

“呵。”

而谢绍看完了字条,也是望向了一旁的知县。

“投壶的游戏已经结束了,但吾这里,恐怕还要另一场好戏想请诸位来看呢。”

谢绍的唇角,勾起一个暧昧的弧度。

“可惜来不及给诸位准备车驾了,还得麻烦知县大人,为各位准备车马了。”

萧九矜半是不解地望向他,而谢绍则是回了她个“安心”的神情。

院子里,众人皆是惴惴望着谢绍,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唯有一旁的知县脸色惨白。

但最终,知县还是为大家备了马车——萧九矜特地注意了,马车上皆无银铃。

谢绍是骑马来的,如今也策马在最前方领路。一行人跟着他、眼见着周遭人声逐渐变弱,街铺、民宅也越来越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谢绍策马走的很快,而后面的马车为了跟上则难以避免颠簸;走了许久、亦或是忍耐了许久,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出声询问:“摄政王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再走,怕是要出城了吧?”

走在最前的谢绍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过了好一会,萧九矜的视野里再次出现那辆带着银铃的马车;银铃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声源处。

谢绍领着大家不远不近地跟着那马车,最终,那马车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驾车的婢子走上前推开了院门,院子中,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坐在石凳上;见到来人,还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夫人,这位便是姜小娘子。”那婢子冲马车里介绍道。

“秋音,遥儿睡着了,你来抱她。”马车里的人说。

秋音应了声“是”,走上马车,抱下了个小姑娘——赫然便是萧遥;随后,一女子跟随着她们从马车上走下来,更是引得暗中观察她们的官员侧目。

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了萧九矜与知县的身上。

或是见到后者脸色不佳,无人敢出声点破那女人身份;唯有王子璠一个直肠子:“欸?叔父,那不是叔母与县主么?她们怎么在这?”

“嘶……这么一说,好像好久没见到县主了?!幸好没把她落在府里……”

“你这朋友,挺有意思。”萧九矜“噗嗤”笑出了声,拍了拍谢绍的肩膀。

她转向王子璠:“你没看到吗,是你叔母,想绑架县主。”

此话一出,全场静默。

王子璠似怔愣了一瞬,眼神中有片刻的茫然。他犹疑地望向谢绍又望向他的叔父,二人皆是不语。

“那那那……郡主你,不着急?”王子璠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不啊。”萧九矜笑了声,“这不是摄政王殿下,想请我们看的‘好戏’么?”

——实际上,刚刚知县夫人抱着萧遥下车的时候,她确实是下意识着急地想上前;可后来,她却无意望见萧遥在被那位叫“秋音”的婢女抱起时、下意识后缩的抗拒。

萧遥故意的,她这做娘亲的,自然要顺着女儿的意思了。

“娘亲说,跟着夫人走,日后便日日都有鱼有肉吃、也不用再干活挨打了。这是真的吗?”

不远处的小院里,传来小女孩清脆的嗓音。说话的不是萧遥,应是先前那坐在院中的孩子。

“当然。”回答她的,是那个叫秋音的婢女。

接下来的对话声逐渐小了,应是小女孩被领着走进了房里;萧九矜不再能听清话语声,身旁的官员们也是如此。

“走吧。”谢绍终于发话。

此时的知县已是面如土色。

一行人走近小院,萧九矜走在最前,敲响了木门。

“谁啊?”来应门的依旧是秋音。她打开院门,开始时因没认出萧九矜的脸还有些疑惑;而当门彻底被拉开,她看见了知县与王子璠的面孔,则是慌得下意识便跪倒在地。

“叔母呢?”

还是王子璠不忍,最先出声问道。

“……在房间里。”秋音小声回答。

“谁啊,这么大动静……夫君?还有……”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知县夫人,她从房间里走出来,怀抱里,还抱着“熟睡”的萧遥。

“……”

众目睽睽之下,她抱着萧遥,放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

“那女孩呢?”萧九矜神情一凌,最先开口。

而对方却是始终沉默。

萧九矜没了耐心,也没等她回答便直径向房间内走去;临近房门,却是听见一声高呵:

“夫人!”

萧九矜下意识回头,出声的是秋音,而下一刻有举动的,则是知县夫人。

知县夫人如梦初醒,一个箭步挡在了门前:“她在换衣裳,你不能进去!”

“哦?”萧九矜挑眉。

“你们……都不能进去。”

女人声音微沉,脸上是兼具着局促、兴奋、与坚毅的奇怪神情。

“夫人……哎。”

这次出声的是王知县,他的嘴张张合合许久,最终只余一声叹息。

“或许,这便是天意吧。”只听他轻声道。

“夫人,收手吧……”

“不!!

“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马上,就要成功……”

“成功什么?叔父、叔母,你们在说什么啊?”

“你不懂……”

——知县夫人背靠房门,一手抱着萧遥,另一只手则张开作保护状。

萧九矜担忧要出事,此时也顾不上再与她周旋便要走上前去;而下一刻,一道寒芒便令她下意识停住步伐。

“别动!!”

知县夫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把匕首,架到了萧遥脖颈上。

“……”

萧九矜的脸色一下便冷了下来。

“退后些!!”只听知县夫人低声斥道。

萧九矜一步步,退回了原处。

“你放开她,有什么我们好好聊。”谢绍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投向女人的目光,像是要杀人。

“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女人喃喃,没回答谢绍的问题,却是看向与萧九矜谢绍他们站在一处的夫君。

“夫人……”

不同于妻子,知县显然还保持着冷静;此时望着妻子的模样,他也似十分痛苦,最终别过眼去。

暮光之下,众人皆是带着紧张与疑惑、望着这鹣鲽情深的一幕;除了萧九矜,无人注意萧遥在知县夫人的怀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叮”的一声响起;萧遥一个翻身打掉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从知县夫人的怀里跳了下来。

“呀,不好意思啦。”她冲着还愣着的女儿微微一笑,“那杯下了药的茶,我没有喝哦。”

在目瞪口呆的众人中,谢绍最先反应过来,招了招手。几个穿着暗卫衣饰的人从院墙上跃下,钳制住了知县夫人。

而萧九矜也回过神来,急步走到卧房门前打开了门。

一宗神像赫然入目,与那日在荒山废庙里见到的佛像无二。

神像之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像上,是一少女清澈的眉眼——画像中的少女,与萧遥看上去还有几分相似。

而画像之下、神像面前,灰石砖上摆着一个蒲团;蒲团之上,是被称作“姜家小娘子”的女孩身着绛色祭服头戴珠饰金冠,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僵硬地停在神像前。

萧九矜一惊,去试其鼻息;好在女孩应只是被下了什么药彻底睡熟,并无性命之忧。

她放心地舒了口气。侧身,却见主卧正对夕阳,金黄色的阳光,直直射入房中。

晖光之下,熟睡的女孩的面孔精致,宛若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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