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杜若纯呆住了，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出来的事，脸上绯红一片。
岳清疏心里觉得好玩，面上却是不显分毫，轻咳两声使杜若纯回神。
“这事怪云白，平日他伺候我的，谁知今日这个药味竟没遮住。”
“用药？”
杜若纯从众人嘴里听来的都是岳清疏的腿治不好了，难道还有救吗？
岳清疏不由苦笑，他的腿是被敌人挑断了脚筋，朝中太医都束手无策，传闻有个云游四海的神医能生死人肉白骨，他寻了几年终究是一点消息也无。
“哪里就那么好治，无非是用些太医们开的药膏吗，每日按摩，防止在找到神医之前这腿就彻底废了而已。”
觉得自己戳到人家痛处的杜若纯不敢在随意开口，反倒是岳清疏一点也不在意，杜若纯越发觉得这人可怜。
原本的天之骄子沦落到这种地步，别人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背后定然少不了议论。
“你方才有话要对我讲？”
杜若纯越发犹豫了，他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给他找麻烦，她紧咬着嘴唇，眉眼间满是局促不安，抠着指甲不敢吭声。
“没，没什么事。”
岳清疏一看就知道有事，想着她胆子小，一时害怕不敢说也是有的。
“夫妻一体，你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告诉我，我的事情但凡能让你知道的也不会瞒你。”
“真的没事，”杜若纯又把岳清疏平日爱吃的几道菜推到他跟前，“真的没事，你快吃吧。”
说着自己也埋头吃饭，顶着岳清疏打量的目光硬着头皮装作无事发生。
晚间，待杜若纯进去洗漱的时候，岳清疏把白姑姑叫到一旁询问。
“说吧，今天太太是怎么了？”声音不复对着杜若纯的和善。
白姑姑也对主子的窝囊无可奈何，将今天瀚太太和润太太上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倒了个干净。
岳清疏闻言不置一词，挥挥手让白姑姑下去。
等杜若纯出来时，屋里已经就剩下他和岳清疏两个人了。
屋里一片寂静，灯光昏暗，岳清疏依靠在床头看书，天气渐热，已经有些许知了在窗外鸣叫。
杜若纯拢着腿做到床边，有些不知所措。
“白姑姑她们呢？”
每次白姑姑在自己身边，杜若纯总会感觉有底气一些。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让她们都下去了，”放下手里的书，示意杜若纯躺好“好了，我们也早点休息吧。”
一直在门外候着的香兰听到动静，进来把仅剩的两盏蜡烛给熄了，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现在雁声堂的内务都是白姑姑再管，白姑姑还将玲珑带在身边教导，显然是当做接任的在培养。
像玲珑和玲秀这种一等丫鬟就不必参与守夜，二等丫鬟则是轮流值班。
黑暗中五感被无限放大，杜若纯心里有事睁着眼睛盯着床顶模糊的帐子。
两个人都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但他们都有一种直觉，对方也没睡着。
在杜若纯没忍住发出第十次叹气声时，岳清疏说话了。
“你做什么叹气？”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的捂着胸口狡辩。
“没什么，就是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看样子大夫开的安神汤还要继续喝才是。”
想着那令人作呕的汤药，恶心的感觉顿时涌上杜若纯的喉咙，她下意识的捂住发出呕吐声的嘴。
“不用了，不用了，我发现我现在想睡了。”
“我有那么吓人吗？”
“？”
杜若纯满脸问号，不明白岳清疏在说什么。
“今天三弟和四弟家的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杜若纯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话音落下，杜若纯就知道了，除了问她身边的这些丫鬟还能有谁，难怪今天还请了场。
“老三老四这些年确实不像样，我本打算等将老二教导些日子给他找个差事干，顺便也给老三老四安排一下，让他们长点经验教训也好。”
“今日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下次再有此种事情，你还像今日这样处理便很好，只推到我身上就是。”
杜若纯只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厉害。
“我，我只是觉得又给你找了麻烦。”
“是我给你找了麻烦才是，若非我娶了你，她们也不会想着走你的门路。”说着岳清疏在黑暗中拉住杜若纯的手，安慰道：“所以日后你有事只管放心去做，有我在，不必顾忌。”
知道杜若纯听得见自己的话，岳清疏也没强求她一定给自己个回答。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七乞巧节，最近府上事情多，老太太刘氏特意嘱咐了秦氏，府里要好好热闹热闹，也去去晦气。
乞巧节这天也有晒书、晒被子的风俗，杜若纯这还真没有多少书，只好和自己屋里的人把被子晒一晒了，搭了满满一院子，也算聊胜于无。
今天的天气也特别好，阳光直直的打在院子里，杜若纯把脸吗，埋到被子上，汲取阳光的味道。
她喜欢被阳光晒过的被褥，玲珑她们也知道，平日，只要天气晴朗，杜若纯的被褥都是五六日一晒。
香兰和秋菊捧着一摞衣衫进来。
为了热闹些，府上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今日都在份例外各添了一身新衣裳，都从老太太的私房里出。
杜若纯的昨晚就送过来了，还特意嘱咐了今日派人去拿丫鬟们的份例。
府里的绣娘们也是先紧着主子们的，府上吩咐的晚了，绣娘们也是连夜赶工，实在腾不出人手了。
玲珑一件件细细看来，都是平日丫鬟们少见的桃红葱绿等色，虽说是赶工，针脚也是十分细密，不见敷衍。
吩咐丁香去给大家分发，又细问香兰，有没有将赏钱给了绣房的娘子们。
香兰面上带笑，听着声音骄傲极了。
“我去时，绣娘们还忙着呢，我看她们眼睛都熬红了，直接把荷包给了她们的管事，只说是主子看她们辛苦，只当是请她们吃茶了。”
玲珑打发她离开，香兰站到杜若纯身旁拿起一旁的藤拍，拍打被子。
“我们回来时，经过厨房，王妈妈她们已经开始做巧果了，厨房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正在剥莲子的玲秀抬起头，看了白姑姑一眼。
真被姑姑猜到了，这两日太太有点上火，想着今日叫厨房做些绿豆莲子百合粥来，谁知白姑姑却说厨房今日只怕忙不过来，还是我们院里自己煮些罢了。
厨房今日不只是做巧果，还要准备晚上的家宴，二太太秦氏一早吩咐了一切以此为重。
厨房也不至于连煮个粥的功夫都没有，说给谁听的已然明了，不过一个下马威罢了。
太太进府这么些日子了，唯爱个口腹之欲，整个府上都知道大太太爱吃，除了一日三餐，还要外加两顿点心。
白姑姑觉得没有必要计较这个，反正雁声堂里有个平日烧水煮茶的炉子，也够使了。
“巧果？”
杜若纯前世没有吃过这个东西，越发好奇。
香兰一脸疑惑问道：“太太没吃过吗？”
杜府也是官宦人家，总不能连个果子也舍不得给姑娘吃吧。
原装的杜若纯自然是吃过的，可是现在这个没有，杜若纯挠挠头，努力解释。
“吃倒是吃过，就是味道不记得了。”
香兰噗嗤笑出声来。
“等太太尝过府上的果子，估计就不会忘了。”
晚上，一行人用过晚膳，丫鬟们已经将巧果、莲蓬、白藕等摆在院子里，就连银针，五彩丝线等也已备齐。
大家围坐在石桌前，几个男人已经被秦氏赶走了，说女儿家的节日男人们凑什么热闹。
最后岳清疏带着岳清溪去前院考校功课去了。
老太太笑嘻嘻的看着两个儿媳妇焚香礼拜，对月许愿。
杜若纯前世从没过过乞巧节，今日也是入乡随俗，跟着秦氏，比着葫芦画瓢。
两个人坐回来，老太太感慨道：“织女娘娘保佑思文这一胎顺顺利利的，老大家的早日有个信才好呢。”
闻言秦氏喜笑颜开。
“就承娘吉言了，大嫂嫁进来也有一个月了，想必也快了，娘不用着急。”
“你说的是，我不着急，不着急。”
杜若纯感激的目光看向秦氏，感谢她给自己解围。
秦氏被盯得一个激灵：哼，再过两个月，还没有消息，你看看老太太找不着急，到时候，哼哼！
本来还有个月下穿针的活动，如今秦氏怀着身孕，不好动针线，为了热闹，就安排了几个丫头比给大家看。
胜出的赏十两银子，参赛的姑娘们那是铆足了力气呢。
秦氏想着自己身边的玉蕾也在其中，扫了眼杜若纯身后的两个看着就蠢蠢笨笨的二丫头，开口提议。
“娘，我身边的玉蕾也上去了，不若大嫂也出个人，如此就替我和大嫂比一场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正是喜欢热闹的时候，随即就答应了。
秦氏越又求老太太拿个彩头出来才有意思，老太太最后拿出一块自己私藏的玉佩做彩头才罢了。
月下穿针即用事先备好的五彩丝线穿过银针，谁先穿完即为获胜。
杜若纯想着平日玲秀爱做针线，于是就将她派了出去。
玲秀下决心要为了主子赢了这一场，再不能让这二太太张狂。
两个人气势汹汹的盯着对方，都打算为主子的面子而战，老太太跟没看到似的，笑呵呵的喊了开始。
玉蕾率先拿起银针穿过一根，却因为太过着急，频频失误，着急的额头直冒汉。
玲秀迎头赶上，不急不躁，短短一分多钟，七根针全部穿完。
杜若纯也觉得不可思议，平日玲秀最马虎了，真是人不可貌相。
秦氏面色如常，甚至笑着拍手恭喜道：“还是嫂子身边的人心灵手巧，回头就得让她们多跟嫂子的丫头们学学才是。”
“就是可惜了，输了个好宝贝。”秦氏故意作怪，开玩笑。
“弟妹若是喜欢，拿去就是了。”
“你听她胡诌，平日也不知从我这哄了多少好东西去，如今不过逗逗你罢了。”老太太指着秦氏笑骂。
“是呢，嫂子，我开玩笑呢。”
秦氏腹诽：也不知大哥怎么看上了这个木头，当时若同表姐结亲，哪还有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