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飞的心事

顾羽飞最近很烦，父母为他找陪伴他是知道的，他也明白父母是怕他自杀。

医生说他的心理问题靠药物已经没用了，要靠时间，这些都知道，可是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狂暴，他总是会想起被关在小黑屋的无数个日夜，他恨为什么爸妈不来救他，他恨为什么都是坏人，他想如果世界毁灭了会不会更好。

他觉得自己像个怪物，因为他们看他也像看一个怪物一样。

他们为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可是他们都怕他，怕他杀了他们，他们的每一步退缩都让他内心更加暴戾。

又来一个，哼还是个胆小的女的，他咆哮，他暴力，可是她没有走，她只是安静地蹲坐在角落，她看我像看空气。

无论他怎么发火她都像无所觉一样，有一刻他觉得她比自己还像那个生病的人。

一天又一天，她每次都默默地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

他从她的眼睛看到，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生气发脾气的普通人，这让他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慢慢地他习惯了他发脾气时和她在同一个空间。

有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残害自己，她便会默默上前抱住自己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难听死了，直到他慢慢地平静下来。

既然她愿意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那么他也好心地给她一个毯子，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心软了。

听爸妈说她是个孤儿，她愿意陪他是因为顾家答应她资助她上学，还会每个月给她工资。

哼不过是个图顾家钱的女人。

国际学校是贵族学校，像她这样什么都没有，也不会的普通还是孤儿的人在这里是别想好好生存下去的，看吧，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主动离开。

他冷眼看着她被人排挤孤立，可是她像是感受不到一样，独来独往。

她好像感受到自己不喜欢她，所以她总是远远地跟在角落，正大光明地让他看见她的存在却不来打扰他。

同学们都在默默地观察，他知道他们是在等他的态度，在这所学校，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成绩好，总之你要有自己的小团体，游移在外是会被人欺负的。

果然同学们眼见他对她不闻不问，慢慢地开始小动作不断，先是在她书桌上乱画，后来是丢她的书。

他好几次发现她去树丛里找书，后来她便将书走到哪带到哪儿。

顾羽飞暗暗地观察着她，司亦南这个聒噪的每天都汇报她的情况。

“听说七班的班花找人堵她了，放了狠话”

“二班的找她麻烦了，把她体育服全扔泳池里了”

“她被骗迟到，所以被老师罚站了”

“高中部的警告她离你远点，嘿嘿飞哥你牛啊！”

每天他都能收到她被人欺负的消息，他嗤笑，她是不是以为自己一味忍让就可以在这所学校顺利度过，天真。

他让司亦南不要再提起她时，她却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司亦南说有女生将堵厕所了，她浑身都湿透了，然后她反击，和几个女生打起来了，听说她发起狠不像不要命一样。

司亦南像是开了监控一样说着实况。

“乔木厉害啊，她把那几个欺负她的女生带到了天台，一手一个按着像是要跳楼。她还说反正她死了也没人在意，可以带着她们一起死，保证会让她们头先着地，缝都缝不起来，还说她们不同她们有家人，啧啧，你是不知道她有多狠，那几个女生都快被吓尿了。看不出来她那么小小的身子里有那么大能量。”

那天以后，学校里没人再敢欺负她，几个被吓到的女生回去给家里哭诉让学校把她开除了，他觉得她还让人看得过眼便让顾家对学校施压，于是这事便不了了之。

那天他看到她又想第一个去食堂，脑子一抽便让她跟着他们一起。

她那是什么眼神，以为我会那么小气的不让她吃饭吗？真是没格局。

他默认她跟在身后之后，学校里的嫉妒羡慕全都不敢再向她伸手。

只是她好土，总是一身校服，也没见她穿过别的衣服，他让人把她的衣柜塞满，好歹是跟着他顾二少的人总不能给他丢人。

可她竟然问我‘穿了要不要扣钱’气死他的，真是朽木不可雕。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京市也没出去玩过，我好心给她放假，结果她穿的是什么，破破烂烂的，除了坐公交，竟然都是走路，去了一个小破店买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破衣服几十块钱还跟人讨价还价，他猜她肯定没花超过二百。怎么顾家一个月给她五千，她竟然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买不起吗？

都走了一天了，竟然都不用吃东西的，小爷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终于回家了，再逛下去，他会累死的，真是有钱都不会花，算了，以后还是跟着小爷走吧。

不想让家里人再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强硬要求搬出去，父母把纯水岸的房子给了他。

纯水岸的别墅不算大，和顾家老宅比起来差太多，但他跟乔木两个人也够了。

设施也还算齐全，健身房和游泳都有，勉强够用。这里胜在安静，有司机每天接送，保姆打扫做饭，父母也放心。

毕竟他已经是高中生了。

他不喜欢保姆在家，所以周六周日就得自己解决三餐，于是她去学了做饭，最开始，她做的饭只能填饱肚子，后来越来越好，他竟慢慢地喜欢上她做的饭菜。他好心地没表现出来，毕竟她成绩不怎么样，得多花时间在上面。

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情书，通常情况下他都不搭理。

可是这天她竟然给他送情书，他心里竟漏跳了一拍，接着他便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可是她竟然说是替别人送的。她就这么闲吗还有心思帮人送情书？

他突然心里窝起一团火，他说他以后都不想看到这些东西，她脸色白了，然后顺从地道：“好的羽少”。

他是想听这话吗？她就没有脾气吗，明明那天她发火了，她那么狠。

篮球场上，她又开始神游了，别人都关注他，只有她浑不在意他，下场时别人都送水，她竟然还没回过神来气死他了。

她对他总是这样逆来顺受不会多言也从不表达自己的喜好。

他发现她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于是他带着她去巴黎喂鸽子，去赤道小岛潜水冲浪，带她去看南极的极光。

带她去玩赛车，她明明很害怕却依然坐在车里陪他疯陪他闹。

他想听到她说，她喜欢，她好开心，可是没有，她总是淡淡地笑着说‘好’。

她底子不好，能上A大的可能性不大，他让父母给她请老师，于是她没日没夜的学，有好几次半夜他都发现她的灯还亮着，放着他这么好的老师不请教，却自己生啃，看她能啃到什么程度，万一她成绩上不了A大，他也不是不可勉强自己放低学校要求。

可是她竟然做到了，跟他上了同一所学校，还是热门外语系。

她竟申请了住校，难道跟我住同一个屋檐下就让她那么难受吗？看着她欢喜得晶亮的眼睛，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呵，不想跟我一起哪就有多远滚多远。

我不再与她同时出现，有一天我发现艺术系有一个女生嘴角眉梢竟和她有几分相似，她叫蔚蓝，蔚蓝比她明艳自信，我想如果她也这么开心地笑是不是也这么张杨自信，可惜她从来不会，她顶多微笑，浅笑，我从来没见过她大笑，刚来的时候她是不会笑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温和而没有温度。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谈恋爱了她脸上会不会有不同的表情？

我和蔚蓝好上了，我带着蔚蓝去爬山去看海，去跳伞去看极光，蔚蓝开心得大叫，我们在半空中接吻，在星空下□□做的事，我们相依相偎，细数着美好。

身边的人都说我爱极了蔚蓝，我也这么认为。

直到那天我们半夜出去玩，回来时司亦南为了躲避疲劳驾驶的大车撞车了，他打电话叫了乔木。

好久没看到她，她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带着律师，还有家庭医生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她问了所有人，做了所有安排最后才走到我面前：“羽少没事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向她介绍了蔚蓝，可又不想两人多接触，我有些粗鲁地将蔚蓝塞进车里。

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我让她送我们回家，她的表情有些诧异，但她从来不会拒绝我的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