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旋涡没有真的降落，因为雷暴不断移动的原因，在视觉上呈现出越来越近的效果。

秦羁云想方设法地录下电光里的诡异现象，但每一次捕捉留像的成像里只有空空如也的惨白。

无法被照下来的超自然存在物？

雷暴在A国飘荡了大概半个小时，朝C国进发。

他打开实时面板上的监测数据，确认这一带的数据处在正常的攀升速度区间，传话通道恢复，刻舟的声音首当其冲飚了出来：“你们看到没！！那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鬼吗？第一视角的阴间体验卡谁塞给我的？！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啊啊啊！！”

雨声很快小了下去，周围又恢复来时的寂静，那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刻舟咋咋呼呼的声音倒让他们都有了几分实感。

秦羁云问：“进行攻击了吗？”

刻舟几乎要蹲在座舱里，手臂上起了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攻击了，根本打不到他们，拍照也照不下来，吓得我差点以为我二舅姥爷带着地府老兵打过来了……”

她所在的那片河谷旁边是一大片依山而建的公墓，就算现在雨停了也是阴风阵阵，要不是有机甲，她都想找块空地躺进去得了，太渗人了。

石长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开始汇报：“报告长官！我所在的地段也发生了非自然现象，大致和刻舟同志的表述相同。”

其他人纷纷附和，遇到的情况都大差不差，描述下来应该各有各的诡异。

“老大，我们能走了吗？”她心虚地问道，把探照灯开到最大，就算这样也还是脊背发凉。

秦羁云沿着海岸线巡视着，沉吟片刻道：“再观察十分钟，十分钟后换军队值守。”

所有人应声。

他将前线的战报传回应急大厅，并试图联系哈登他们，一时没有回音。

应急大厅中的人们狠狠松了口气，如果雷暴中真的出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状况，人类就危在旦夕了。前线的探测有惊无险，那后面的布防也可以稍微喘口气。

未知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秦羁云将类似海市蜃楼的状况一并汇报了，在座的专家学者推测他们亲眼见到的那些景象可能属于某种肉眼可见的回光返照，是雷暴的超速介质在大气中打破了某种平衡从而造成的自然记忆再现……

等掐断了与应急大厅的通话，刻舟在他们专用的队伍通道中喃喃道：“科学果然让人更有安全感，就算是胡诌也那么有道理。”

赤木心想：这也不科学啊！

众人杵在原地心惊胆战地看了一会儿心有戚戚的风景，莫里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报告！我这里有异种出现！”

光听这瞬间拔高八度的声音都能想象出她的震惊，其他人立刻警戒，秦羁云打开面板确认她所在的位置，面板上的数据毫无动静。

秦羁云心里一沉，吩咐道：“保持距离，守住防线，战机很快就到。”

随着他话音刚落，其他人纷纷报告异种出现，进入战斗。

“不是，这些从土里爬出来的，到底是丧尸还是异种啊，一个个长得跟人一样！！”刻舟一边扫射一边狂吼，将围上来的人形怪物一波又一波地炸飞。

这些怪物都没有脸，但身体却像是人的身体，身上竟然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裸露的皮肤下面尽是焦黑，和她在渡姆河看到的异种不同，他们的眼眶里始终黑洞洞的。

秦羁云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潮”围在中间，四面八方都是意味不明的呓语，合在一处仿佛是在超度他……

“我可不听念经。”他说着猛然腾空而起，疾冲过来的“人潮”拍在一处，发出愤怒的吼声。

就在他枪口对准底下的“人潮”时，机甲周身发出的光芒将周围映得清晰，而他居然还能在里面发现“熟人”——在雷暴中闪现的人影里，一艘航船上俱是中世纪西方的装束，底下的“人堆”里有不少头戴脏污不堪的希南帽，如果不是在明亮的光线中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仿佛是从那艘船上爬下来的。

秦羁云不寒而栗，释放冲击波将它们冲散，不少“人”跌进海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与此同时，通讯中传来队友的惨叫。

紧接着，在秦羁云的终端左上角，三台机甲灯熄灭了。

C国上空，雷暴如期而至。

暴烈声令城市都微微晃动，路面上的机器人害怕似的缩到了屋檐下，相比于地下城居民的悠然自得，上城的人们都躲在家中，又害怕又好奇地盯着天空的方向。

C国的紧急大厅中，以裴鼎升为首的高官和学者们渐次而立，秦羁云的情报已经传回来，雷暴之中不会有特殊情况发生，令他们心下稍安，默默地等待着雷暴的降临。

市中心的政务大厅里，周允明确认了周杞的安全，得知他在异控局任职时喜忧参半，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抬起头，与其他同僚屏息凝神地看着光屏上的雷暴动态。

各个地方警卫队的脉冲震颤器正一刻不停地闪动着，通过脉冲震颤产生多巴胺，从而分析精神力的高低……李清原解开袖口把手搭在上面，头顶传来天裂般的轰雷声，她望着拍打在落地窗上的黑色雨滴，精神力指标转到了“中上”的区间。

圣公馆内，神父在教堂内点起蜡烛，每个孩子手捧一支火光，在电闪雷鸣中低诵圣经……安娜在虔诚的信徒中格格不入，她把蜡烛放在身后的长椅上，背向众人朝门口走去，倚在门边怔怔地看着宛如神迹的电卷云，闪电划破长空，将她的面目映得狰狞。

异控局中，金姆前脚刚回来后脚就开着机甲出去了，看样子他解决了家人就医问题，神色比之前轻松不少。

大厅中没有人在看全息投影，全都默不作声地盯着雷暴收纳器上飙升得根本看不清数值的显示屏，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奥利弗依据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做到的，也就是将收纳器的承受范围设定在100亿伏特电压内，一旦超过这个承载量，雷暴收纳器就将毁于一旦，前功尽弃。

虽然提前预估的最大值是70亿伏特，但谁又敢跟雷暴叫板呢？

如果他们运气好的话，这项研究熬过了这一劫就能批量投入使用，人类面对异种的手段就更有保障。

放置在山顶上的雷暴收纳器类似一口巨大的锅盖，无数根十米长的引雷针遍布表面，底下整个山体连接着地下城中的经过特殊改造的转电厂。

天雷滚滚而来，电卷云被收纳器中相同的介质吸引，与收纳器渐渐接近垂直角度……

“嘣！”

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在垂直的那一刻彻底炸响，蓝到发白的电光源源不断“输入”到收纳器中，显示屏上的数值疯长，不断发出“滴滴滴”的超负荷提示音。

奥利弗的心跳与疯长的数值截然相反，简直都快要停跳了。

一旦超过临界值，他这几年的心血和政府投入的资源都将报废，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他就没有时间再慢慢研发了。

数值很快突破90亿，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周杞紧紧盯着光屏，抬手抓住奥利弗的小臂：“教授，我有预感……”

奥利弗已经不太敢看了，他转头看向青年线条流畅的侧脸，青年目不转睛道：“地球一定有救。”

他怔了怔，刚想问为什么，周杞突然跳起来指着光屏，欢欣鼓舞道：“停住了！教授！停住了！”

他惶惶然看去，数值停在了接近98亿的地方不再动弹。

因为被吸收了大部分电荷，电卷云的光束越发微弱，直至消失在夜空中，电卷云也奄奄一息“原地解散”了。

闪电挣扎了两下，雷声小雨点大地结束了这场雷暴。

收纳器制服了雷暴，并将把这些电力转化为人类所用。

这又是人类征服自然的一个里程碑，将被书写到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代代相传。

“成功了……收纳器成功了……”奥利弗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被欣喜若狂的陈恭一把扑上来抱住，恨不得原地抱着他转两圈：“教授，你成功了！雷暴收纳器成功了！！”

哈登抹了把冷汗瘫在靠背上，紧绷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

远在大洋彼岸的K国也解除了雷暴威胁，纷纷向裴鼎升发来致电，为雷暴收纳器的成功与有荣焉。

周杞看着停滞不动的数值，撑在控制台上松了口气，以及为刚才不经意展露的真心感到微微羞赧。

然而没高兴多久，接上的通讯里立马传来秦羁云的声音：“全体注意，雷暴之后会出现类似丧尸的死人潮，注意警戒！”

随即他转到异控局的特殊通道，问：“隔离室准备好了吗？”

哈登今天跑了一天，不止是解决机甲制造场地的问题，还在远离人群的郊区紧急盖起了一片隔离区。

“我马上进行最后的检查。”哈登道。

那头的战况似乎很激烈，传回来的画面让众人好不容易振奋起来的情绪又跌落到谷底，哈登只看了一眼，就面有菜色地挂着终端走了。

“老天啊，这些又是什么夭寿的惊喜啊……”陈恭看着画面上奇装异服面目焦黑的丧尸潮，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奥利弗显然比他们要更眼熟这些破烂不堪的衣饰，见鬼的感觉比刻舟强烈多了，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出声的，比如现在混乱的他。

“哈，我到底是在个什么地方？他们也是穿越来的吗？”

陈恭不解道：“教授，你怎么看出来的？”

在陈恭看来，穿衣服的丧尸和不穿衣服的异种都是“无中生有”的怪物，没什么太大区别。

投影熄灭了，秦羁云那边结束了实时投放，黑下去的屏幕里映出奥利弗的一头银发和多年不曾改变的五官，看得他早已厌倦。

“他们的服装……是被炸毁的土地上几百年前的流行款，现在没有人会这么穿。”

对服装没有研究的陈恭恍然大悟，这些丧尸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布料，他还以为那就是随便拼起来的几块破布呢。

周杞被奥利弗的话提醒，正要说些什么，终端上显示地是K国的通讯申请便传了进来。

他疑惑摁下，那头确认道：“请问是周杞同学吗？”

是学校打来的？可是他已经毕业了啊，有什么事要直接联系他？

乍一听到上学时熟悉的语言，他反应了片刻才答道：“嗯，我是周杞，但我已经毕业了。”

“好的，”那头的男人似乎很头疼地叹了口气，“是这样，你最近有跟格瓦尔联系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