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朝他挥了挥手，嘴角染上笑意，“唱得怎么样？”
晏仰回过神来，敛下眼睛，缓缓点头。
“我倒第一次听，挺有味道。”
“昭昭，原来你在这里。”裘笑笑爽朗声线从远处传来，边走过来。
昭暮转头，循向声音来源，欣喜道：“笑笑你刚才技艺真厉害，你卸好妆了？”
“哈哈是啊。”笑笑笑答，“你刚才也唱得很好听，所以我们才寻过来。”
“师妹你嗓子真不错，改天得向你请教一下。”王澍从楼梯走下来，赞美道。
“王澍师兄，你怎么来了？”昭暮起身跨出来。
差点趔趄，晏仰不动声色搭一把她手腕。
“晚一点就到我们，我来找你练习下。”
昭暮紧张问：“快到我们了吗？还有几个？”
“别急，还有五个，练习完我们就去准备。”
“那我们快去练习一下，笑笑晏仰，我和师兄去练习了。”
晏仰点头，裘笑笑答好。
裘笑笑坐下晏仰旁边，看远处他们练习，和晏仰唠嗑，“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原来社长是柳梦海，还挺有缘分的。”柳梦海是昆戏《牡丹亭》中的男主角。
“是吗。”晏仰懒懒倚靠柱子上，不置可否。
——
“昭昭扮相真好看，真真肤如凝脂，回眸一笑百媚生。”裘笑笑坐在观众席，夸张地说。
晏仰没言语，定睛望着台上。
舞台上开始节奏轻快，舞蹈加古风音乐，再慢慢转换成戏曲音乐，昭暮踱步来到舞台中央，脸上画着戏曲妆造，一颦一笑尽是戏曲风韵，犹如古代的官宦小姐。
接着还有才子上场，昭暮唱完，王澍接上，活脱脱一对才子佳人。
“没想到社长和昭昭还挺登对，像极古代的才子佳人。”裘笑笑边看着插一句。
台上余音落下，久久荡漾在演出大厅。
他们快速站成一排，谢幕。
评委席上的老师不住点头称好，中间为首的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
到全部演出结束，已快近十点。
学生打打闹闹，簇拥着，大声笑着出校门，有的讨论今晚的节目，有的在讨论五一放假去哪里玩……
昭暮表演完长长舒一口气，和笑笑一起推车出校门。
来到校门外，发现晏仰站在校门一角，光线微弱，只看到模糊的侧脸，和方南肖在聊天。
看到她们走近，方南肖抱怨说：“怎么磨磨唧唧的，等你们一会了。”
裘笑笑和方南肖家住的近，晏仰稍远些，也算一个片长大的，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本来还有一个女孩子，在昭暮转学来之前转去国外了。
“方南肖你说，今天有什么阴谋？小晗走了后都没见你等过我。”
方南肖摸摸鼻子，没好意思抬头，“这不是没那么顺路吗？”
昭暮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个片从小一起长大的。
“今天太晚了，走吧。”晏仰说了句，双脚离地，踏上自行车开走。
周围灰黑灰黑的，四人一前一后骑行，驶过一盏盏路灯，夜风随着移动徐徐扑来，还有三三两两蓝白校服学生。
骑到分岔口，裘笑笑和方南肖骑到另一个方向。
“昭昭我们先走啦。”
“好”，昭暮挥挥手。
昭暮跟在晏仰身后，一开始两人还靠得很近，逐渐拉开一大段距离，昭暮吃力跟在身后。
自行车性能没他的好，吃力都跟不上，昭暮放弃了，按自己速度骑行着。
前面晏仰彷佛察觉到，慢慢两人距离越来越短，愈靠愈近。
经过坡脚一片蔷薇灌木丛，昭暮忽然想起，“晏仰等我一下，很快！”
嗷嗷叫的声音传来，昭暮下来，停在路边。
放书包在单车后座，从里面掏一根香肠。
“你干什么？”晏仰也停在前面，不解问她。
“这里有两只流浪小猫。”
女孩说着蹲下，往蔷薇丛里喵喵叫唤。
不多时，有两只小猫溜出来，一黑一白，毛发乱乱的，趴在路边等她喂食。
看到晏仰过来，猫眼瞪大警惕的躲进灌木丛里。
晏仰黑影覆盖在昭暮身上，昭暮仰头，眼睛圆溜溜的，似在抱怨他吓跑了猫咪。
晏仰蹲了下来，昭暮剥好香肠，重新叫唤猫咪。
似是想起，问他：“你身上有香肠吗？”说完又抿嘴巴说“我都不好多拿香肠。”
晏仰想了想，去掏书包，掏出一根大火腿肠，递给昭暮。
女孩眼睛亮起来，笑着拿过，“哇太棒了！谢谢你！”
看女孩专注喂着，不时还逗逗小猫，晏仰忍不住问：“你很喜欢野猫野狗吗？”
“野猫野狗？”
“你那天的土狗。”
昭暮静止了一会，慢慢把火腿肠包装都撕掉，“所以在你们眼中它们就是野猫野狗，比不上你们圈养的外来宠物？”
晏仰低下眉眼，咬下唇，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走吧。”昭暮拍拍手，站起来。
喂完小猫，重新骑上脚踏车，刚好在坡脚骑上去，昏黄路灯洒下来，将他们影子拉的老长。
五一假期过得很快，短暂的欢乐之后，又回归日常生活。
一天，昭暮正在背数学公式，听到预备铃响，拿出数学书，同桌的笑笑还没回来，又得替她打一下掩护。
上课铃正式响起，笑笑和前桌小舟跑回来。
刚坐下，裘笑笑就激动贴近昭暮耳边小声说，“昭昭，你们节目入选新青赛了。”
“什么是新青赛？”
“新青赛就是市里面举办的比赛，然后再上去是国家里面选拔培养……”
“裘笑笑、余昭暮要不要上讲台培养你们一下！”
数学周老师已近退休，是个有脾气的小老头，眼神已经模糊，听力却好得出奇。
她们立马闭嘴，低头假装看书。
裘笑笑闭紧嘴，声音从喉咙蹦出来，“下课再跟你讲。”
下课后，裘笑笑跟昭暮大说一通，总体是学校只有三个节目名额，昭暮他们节目入选，那个选拔的领导对昭暮非常赞叹，说她天赋很高。
昭暮以为只是顶替一下师姐，没想到还有后续。
“接下来要怎么样？”
“接下来你要和他们好好排练之前的节目，准备新青赛。”
“可是——”昭暮攥着笔头，有些犹豫。
裘笑笑看她眉头微蹙，“可是什么，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说完又沮丧呢喃，“我一直期待能被选上，希望落空了。”
察觉昭暮投过来无辜的眼神，又摊摊手说：“哈哈没事，虽然我没能选上，但作为你的朋友你选上了我一样很高兴，只是有些羡慕啦。”
昭暮弯唇，“谢谢你，笑笑。”
下午放学回家时，昭暮拦了晏仰一起回去。
“晏仰，我可能要排练一段时间。”
“然后呢？”晏仰单手撑在控制柄上，边问她。
“嗯如果我妈妈问起，你能不能说放学给我补习晚点回去。”昭暮跟在他身后，骑上来。
晏仰没说话，缓慢绕到她左边，昭暮瞧他不应声，着急看向他，没注意路上碎石，差点滑倒。
晏仰伸手稳住她车头，对上她眼睛，冷冷道：“答应你，好好骑车。”
昭暮控制好方向，欢喜道：“谢谢你，不过——”
“不过放学回家时我妈妈看到你不就穿帮了。”
“我平时也打球，那顺便等你一下。”
“好，够义气。”昭暮说完艰难递一根棒棒糖给他。
晏仰接过，荔枝味的。
昭暮骑在前面，从蓝白校服口袋再掏出一根，咬开包装，塞进口中。
——
日子平常过着，昭暮忙着排练，忙着学习，放学排练完和晏仰一起回去，一天天过得忙碌且充实。
夕阳已落半山，呈现暮色。
昭暮推车放在门前车位处，拿起书包走进去，与往常一样大门敞开。
还没进门，一个铁罐甩出来，“砰啷”砸在地板上，瓶盖咂开来，洒了一地的糖。
莫瑜声音传出来，不似平日的清冷平静，“谁让你学戏的？”
门口躺了一地糖，那是笑笑送给她润喉糖，唱戏嗓子不舒服很顶用。
奶黄包听到响声“汪汪”叫，昭暮示意它停下，慢慢走近门口，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糖。
莫瑜见她不吭声，还捡地上的糖，气不打一处来。
走到她身边，一把拽起来，“谁让你学戏的？合着你之前说补习都是骗我的。”
晏晴晴没见过莫瑜这么凶的模样，吓得不敢吭声。
王姐从厨房出来，不清楚怎么回事，也不好说话。
“说话，聋了吗？”
昭暮低头，攥紧手心的糖，一字一句说：“我自己想学。”
莫瑜甩开她手，冷冷看着她。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是谁说都听我的！”
‘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听你的’在来北国前她对母亲保证的话。
“你之前在哪里学，怎么学戏，都和我无关，在我身边就别想学。”
“妈妈，我不懂，为什么？”昭暮已经很少叫她妈妈，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坚决不让她学戏曲，她自己也曾是音乐老师。
“你不需要懂，我也没钱供你。”
“那为什么晴晴可以学音乐学舞蹈？”说完昭暮低下头，强忍眼眶酸涩，咬紧下唇。
莫瑜声音冷淡，毫无感情，“你们不一样。”
不一样？
是，我们是不一样，她是天之骄女，而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莫瑜最后指着奶黄包下通牒，“你要再学戏就扔它出去，或者你们一起出去。”
奶黄包还配合着“汪汪”叫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