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季泽州甩手将扇子砸到那个壮汉的眼睛上,登时叫他惨叫着后退,被兄弟们扶住。
季泽州怒吼从车里传出:“哪里来的王八羔子!没看见正在办事儿呢吗!给老子滚!”
那壮汉听见骂声,心中忿忿不平,一看自己几个人,对方只有一个,自己又在兄弟面前丢了脸。他顿时脸上黑的红的一片。
想着那个壮汉准备再次上前。
“诶!”他身后的那个人拦住他,道:“我们是来找定王的,别再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几个人安抚着那个被砸了眼睛的人,继续向前寻找。
现在马车里只剩下季泽州和虞衍两个人了。
就算是刚刚的气氛有些暧昧,被那个壮汉打断,此时二人也没了什么兴致。
虞衍俯下身,在季泽州的嘴上亲了一口,夸奖道:“做得很好。”
季泽州像是被鼓励的狗狗,抱着虞衍在她胸口蹭来蹭去,时不时抬头亲亲她的下颌。
等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季泽州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心虚。
他先发制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衍用鞭子鞭打了一下马屁股,叫马儿往前走。她听到这话,转过头,用马鞭挑起男人的下巴,眼神不善。
“怎么?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季泽州抓住她手里的鞭子,有些讨好道:“多谢娘子救命之恩!只是想知道娘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条花街柳巷不止有女人做皮肉生意,也有男人。
季泽州自认为自己比那些小倌要好,身材好,脸好,有钱,性格好,甚至衣品好。
只是他在爱人面前总会觉得不安,害怕她移情别恋。
这段爱情是异常肤浅的开始,他同样害怕虞衍同他人来一场肤浅的爱。
虞衍看出他有些不安,没好气道:“你真当我傻啊,车子在秦楼楚馆那种地方停,沾染上了香粉气,我只要在街上逛一逛就知道你从哪里回来。”她说完,危险地眯起眼,盯着季泽州。
男人被她看得背后发凉。
“说说吧,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还被那种人跟踪?”
“这……”季泽州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他半遮半掩地说:“我最近发现被人跟踪了,晚上只能在不同的地方辗转换马车。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发现在较为混乱的花街柳巷换马车,效果最好。但是没想到对方识破了,居然还跟着我。”
季泽州越说越委屈似的,他将自己的衣服扯给虞衍看。
“这是寅虎的衣服,我怎么可能穿这种练武的衣服?我们更换了衣服,我让他帮我引开那些人,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又跟了上来。”
虞衍怜惜地摸了摸季泽州的脸,温声安抚他。
虞衍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这些是叶家请的人,想要将季泽州强行掳走。
组织在叶家的间谍听见这个消息,立马上报过来,虞衍才能在这个时候及时出现在花街柳巷。
除她以外,每段街道都有组织的人,只是很巧。
季泽州在最需要她的时候靠近了她的马车。
要不然还得其他姑娘们想办法解决。
马车停在褚家,虞衍先下车,季泽州此时探出身子,虞衍一转头就是白花花的胸膛露在灯光下,她赶紧将他敞开的胸襟拢上。
在众人窸窸窣窣的小话里,她嗔怪地看男人一眼,手上动作粗暴地给男人整理衣襟。
深夜,褚家的正屋的人看见老爷夫人都衣冠不整地回来,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进到寝屋,虞衍将季泽州的糕点盒子拆开,里面是已经碎裂的酥糕。
因为路上颠簸,再加上来回倒腾,现如今已经碎得只剩渣渣了,已经看不出糕的形状了。
季泽州将盒盖拿起准备盖上,他说道:“已经碎了,卖相不好了,明天我再给你带。”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被皇上骂了一顿,就想着买这个糕回去哄夫人,没想到夫人没吃到糕,还白让皇帝骂了。
虞衍挡住他的手,捻起碎掉的沫子,仰头放入嘴中,香甜的糕点化在舌尖,甜味顺濯墨着舌面向喉咙蔓延,紧接着是芝麻,豆面的香气。
她眼前一亮,“好吃的。”她又快速地拈了一块碎掉的糕点放入口中,丝毫不介意,她还问道:“是哪家的?皇宫外的哪家的吗?”
季泽州轻轻点头。
自从虞衍那次帮过季泽州后,季泽州就专门□□给那些世家公子,他心中有猜测,应该是叶家病急乱投医,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他直接广撒网,把那几个世家公子全绑架了一遍,雷霆手腕迅速让所有世家噤若寒蝉。
时间很快推移到秋闱前三天。
秋闱之后紧跟着的是春闱,最近在京城聚集的书生越来越多。
季泽州定王府的书房正在布置人手。
“我们的人太多,不能被发现,只能安排在北方三十公里外。”
褚稷算了行军速度,担忧道:“若是这样,军队很有可能黄昏才到皇宫。”
季泽州铺着一张地图,指尖在京城外的部分游走。
“王爷!”濯墨在门外报告,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进。”季泽州招手,濯墨进门,汇报道:“刚刚张陵舒那边给我们传来了消息。”
张陵舒就是最开始他们抓到科举透题的人,是整个事件的核心。
张陵舒在国子监担任重要职位,他有拿到题目的可能,季泽州不确定他如何将题目送出来。
“张陵舒?怎么说?”
“今晚子时,在京城白云寺,”
季泽州垂下眸,表示明白。
黑夜之中,白云寺坐落在半山上,占地面积大,有不少香客在这里禅修。
只是无人想到,佛门清净之地会有一场金钱与权力的交易。
万籁俱寂,一间禅房内,几个年轻公子聚在一间房内,这处院子是专门租出去给香客禅修的,晚上无人打扰。
季泽州推门进入,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卫家六公子,赵家二郎……都是京城内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哥。
“褚三郎,终于来了!”卫六上前一步,热情地揽住季泽州的肩膀,哥俩好地介绍道,“这是褚家三郎,褚穗。”
赵二郎看着褚穗,拱手行了个礼:“妹夫。”
季泽州回礼,
其他人稀稀拉拉地回礼,没有特别不给面子的人。
大家都清楚,在此时此刻聚集到这里,从这间房门出去,他们就成了二皇子麾下的人,他们彼此都是同僚。
一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聊不出什么有深度的东西。
“前几日那花魁你看见了吗?真好看啊,也不知道一晚上多少银子。”
“嗐,张兄,多少银子你们家不都拿得出来吗?还在意这些钱?”
季泽州坐在角落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卫六注意到他,回想到上一次褚褚穗还是很健谈,以为他是还在犹豫,上前同他搭话。
“褚公子,你看你在这里呆着也不聊天,多没趣,不如同我一起喝杯茶?”
季泽州对和死人说话这件事没兴趣。
他抬头看天上的月。
时间快倒了。
张陵舒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一份绢布,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一进门,几位公子哥立马停止没营养的废话,纷纷行礼。
张陵舒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礼,将手里的绢布递给他们,吩咐道:“现在,每人开始写,不用在乎什么字迹,写完告诉我答案,我给你们改。”
众人开始围着那份绢布传阅,有人直接就提笔写,有人挠头绞尽脑汁。
季泽州一看题,随意写了两行。
张陵舒给他们一一批改,让他们将自己改过的答案背下来。
等到月亮高悬,鸡鸣报晓,此时的天还没有亮,屋子里只剩下张陵舒和季泽州。
张陵舒听季泽州背完,将卷子放下,满意道:“你这个答案拿魁首绰绰有余了。”
季泽州目光灼灼地看向他,问道:“看来先生也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了?”
张陵舒瞬间感觉到不对劲,他警惕地抬头,往门边走。
门边两道高大的黑影挡在门口,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张陵舒退后几步,看向季泽州,眼中充满难以置信。他色厉内荏:“你想想今天看见的那些世家的人,有卫家,你难道不怕这些世家联合起来吗?!”
季泽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嘴角噙着笑意:“你以为,我背后没有人吗?”
张陵舒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看向皇宫的方向。他缓缓双手举到面前,束手就擒的模样,没有反抗,也没有辩驳。
季泽州挥手让壮汉将他绑住。
张陵舒看这两个壮汉身上不穿官服,绑人时手脚不甚麻利,不像是经验老到的捕快,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不是朝廷的人?”
“是……”季泽州仍然是微笑的模样,“也不是。”
张陵舒瞳孔一缩。
秋闱在即,次日,皇帝将季泽州召到宫中,询问有关卖官鬻爵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季泽州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面,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出现过。
“现如今线索都断了,只知道与卫家有关系。”季泽州道。
皇帝听见卫家两个字,想到二皇子的母家。
“卫家这几年也是如日中天啊。”皇帝感叹着,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阴冷。
“这件事你不用再查了。”
季泽州不意外,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劝:“陛下,您知道的,这几年寒门学子报国无门,科举被世家垄断,这已经不是秘密。”
皇帝看他,眼中厌恶更胜,他的话带了一些怒气:“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朕难道还不清楚这些世家的手段?”
“那为什么,还要放任?”季泽州抬头,直视皇帝。
青年男人跪在地上,目光沉静如水。对面,脸含怒气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提高音量,手按在桌子上,死死看着桌下的人。
“你懂什么?你出身卑贱,没有世家支持,你的位置我想拿走就拿走。”
“季明渊的位置你也不是想拿走就拿走?他还是您的母家,叶家出的孩子。”季泽州面带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