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承着对古代遗迹尊重的原则，周朗把要去地下防空洞的事告诉了陆开，好学生陆开斟酌再三后上报了万事小心的刘兆发同志，刘兆发拍着他的大肚子在办公室走来走去，朋友圈微信步数估计涨了不少，职业生涯最后一年总感觉不会那么顺利，事实证明他能安心退休就算万事大吉了，这帮小兔崽子没有一天让他安心的，刘兆发只能给文物局，地质局，云川大学，分别打去了电话。

周朗知道后觉得就不该多那么一嘴，接下来的流程就是文物局评估，文物局评估后地质局再评估，最后云川大学一锤定音。这些流程走完，金佛估计都能周游东南亚一圈再漂洋过海去欧洲了。

周朗撸了把脸拿出手机，他有段时间没跟周玉龙联系了，上次让他查夏永夜，结果到现在一点儿音讯都没有，要不是太忙他早打电话催了，周朗拨通周玉龙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了，你竟然破天荒的给我打电话了。”

周朗听声音就知道周玉龙又熬夜打游戏了，都到不惑之年的人了还不注重养生，“上次拜托你的事放太平洋查呢，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周玉龙打了个哈欠，“你说那事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我查完了忘发给你。”

周朗抓抓发顶，“我拜托你的事就这么不上心，以后别联系了。”

“小兔崽子你跟谁说话呢，不就忘了，你老子我日理万机你那点破事忘了很正常，行了，待会儿发给你。”

周朗叹气，“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冰岛，要不要来度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别信那些旅游打卡，就那样。”

周朗，“我最近忙，对了，我……”周朗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你有没有听说过周凝……”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过了几秒后，周玉龙口气生硬地问，“你刚才说谁？”

周朗揉揉鼻头，“没什么，我让你注意休息少打点游戏，小心地中海。”

“小没良心的，你就不能说点人能听的话。”周玉龙又破防地大喊。

周朗轻笑，“行了，先挂了。”

周朗挂断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陷入了沉思，梦里他说出的两个名字，周凝，周季雨，是梦还是真的？周朗决定还是自己查，万一有什么也不会牵扯到周玉龙。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周玉龙发过来一封邮件，周朗点开邮件，是一张详细的履历表。

网络不怎么好，加载得比较慢，履历慢慢露出页头，周朗往下滑，心头一紧，一张夏永夜的两寸白底照片，照片上的夏永夜看上去比现在消瘦，十七八岁的样子，他的头发还没染成红色，过肩的黑发整齐顺到而后，眼瞳是完全立起来的，像警戒的野兽，眼底有些黛青，面颊消瘦，鼻梁和下颌骨的线条锋利而坚硬，混血感更强，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完美骨相，瘦而不脱相。

周朗继续往下滑动，夏永夜，男，1996年5月24日，出生在美国加州康特拉科斯塔县，就读于纽约大学金融系。周朗眉头又紧了几分，只有大学记录，中小学的读书记录完全没有。父亲夏远，母亲不详，周朗看着母亲一栏后面写得是不详，不是说夏永夜夏熠明两兄弟是商业联姻生的孩子，为什么母亲不详。

夏永夜的履历除了上大学的记录，别的都没有，活动轨迹，同学同事都没有，社交为零。难道是因为日蚀组织吗？夏永夜的出生记录也查不到，太奇怪了，夏远在美国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为什么夏永夜的出生记录和中小学的记录都没有。

不止如此，夏永夜在这次回国前，没有任何出国记录，更没有任何出入公开场合的记录，这么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也是企业未来的接班人，夏永夜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显然夏永夜的个人记录不好查，但是周玉龙这人有的是手段，周玉龙甚至把夏永夜的银行账户都查了，也是奇怪，夏永夜并没有自己的银行账户，他用的都是夏熠明的账户，兄弟两个共用一个账户。

周朗叹气，夏永夜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夜是看不清的。

夏永夜叼着一片面包站在门口，淡淡看着眉头快拧成麻花的周朗，夏永夜拿着面包片在周朗眼前晃了晃。

周朗随手切了手机界面，看向夏永夜的时候眉头舒展了一些，“你这是从哪里顺来的？”

夏永夜撕下一半塞嘴里，“汤元悦顺得傅法医的，我顺得汤元悦的。”

搁这儿套娃呢，周朗扶额，马上看向夏永夜手里所剩无几的面包片，欲言又止，再三斟酌后，周朗认真说，“我昨天看见傅法医去超市买了三包打折面包，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三包面包是放在停尸台上的。”

夏永夜转过头，把手上最后的面包残骸塞嘴里，很冷漠地哼了一声，“放在停尸台上怎么了，还能沾了尸气？”

周朗一脸你开心就好的样子，手机揣进裤子口袋迈开长腿走进办公室，一看桌子上堆了半塑料袋的巧克力，周朗看了就牙疼。

夏永夜跟进来，把塑料袋里的巧克力拎走，“什么时候能准批？”

周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永夜说得什么，周朗双手交叉扣在脑后，哀嚎一声，“等他们评估完黄花菜都凉了？”

夏永夜转过头，“凉拌黄花菜，这本来不就是一道凉菜？”

周朗呆住，看了夏永夜好一会儿，“是，凉菜。”

夏永夜眉头蹙深，“那为什么说凉菜凉了？”

周朗，“………”

周朗自认文化水平还行，但就是感觉跟夏永夜解释不清，算了，懒得解释，“黄花菜凉不凉不是讨论的重点，审批流程走完金佛估计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好在夏永夜没有要继续追问黄花菜凉了的事，“要不我们自己去？”

周朗眉毛一挑，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正中我意啊，但周朗还是故作犹豫地说，“可是……”

夏永夜，“好，就这么办，准备点儿装备。”

对面探头探脑的张朝有点摩拳擦掌的架势，“下墓必备黑驴蹄子。”

周朗站起来，“少看点小说，比起黑驴蹄子防毒面罩和照明设备更重要。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当年考古队考古的时候碰上很多蛇，需要备点雄黄。”

张朝失望地缩回到电脑后面，网瘾少年的探险梦破灭了愤怒地吃了一包辣条，“那个周副，审批还在走流程，你们这么下去是不是有点先斩后奏？”

周朗拿起外套披在身上，“我有尚方宝剑。”

张朝鼓掌，随后同情地说道，“刘局又要转圈跺脚了，周副，你上次写得检讨备份了吧，这次改改还能用。”

周朗捂脸，痛心疾首，“失误了，竟然没有备份。完了，又要死一堆脑细胞。”

夏永夜，“科学表明脑细胞每天都在死亡，数量在十万左右，属于人类代谢的正常范畴，和你写不写检讨关系不大。”

夏永夜真是聊天终结者，一句话终结一场盛大的聊天，周朗哭笑不得，“你上学的时候生物肯定学得很好吧。”

夏永夜点了点头，“很好，老师夸我有当生物学家的潜质。”

好，周朗真得挺羡慕夏永夜这种自信，“还好你没去当生物学家。”

夏永夜眉头紧起来，“为什么？”

周朗已经走到门口了，“你要当生物学家，什么活物能不被你杠死，地球上会少很多珍稀物种。”

夏永夜直接呵呵了，一副‘我要杠你早死了’的眼神，“你能活得好好的是因为不是珍稀物种？”

周朗赶紧闭嘴，夏永夜的嘴比喝了鹤顶红还甜，“走，整点儿装备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所谓的抬杠上。”

下午两点，周朗从小商品市场整了好几个续航大的手电筒，还买了防护服，以防被蛇咬上一口。周朗在摆弄装备，夏永夜这个连外编都不算的廉价劳动力又被安排去问讯了。

审讯室里，夏永夜的怨气比在远明贸易开董事会还重，苍白的脸，阴沉的眼神，他更像被问讯的那个。

章慧面上倒是极为平静，有种解脱的释然，“我一开始接触那个网站是因为吴俊贤，我替他到豪爵夜总会拿货，叫汤姆的男人很会蛊惑人，经常拉着吴俊贤参与一些所谓的网络小游戏，有次吴俊贤让我替他玩游戏，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跳出个奇怪的界面，串联到那个网站，当然那时候很快就消失了。后来我一直想着死神判官的话，我记下了那个网址，白天登录的时候是交友网站，我也是好奇，先注册又登记了个人信息。”

夏永夜抬起阴沉的眼睛，“犯罪策划网站是在进行网络赌博的时候跳出来的？”

章慧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当时我还吓一跳，后来越想越好奇。”

夏永夜，“突然跳出来的奇怪网页，你是怎么记住网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