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粼舛观外的人越来越多,但道观门始终紧闭着。无人见到里面有人出来过,也没见有人进去过。就这么待上几天,众人突然觉得这消息怕是假的。这么猜测后,蹲守在粼舛观的江湖高手、富商扫兴离开。
直到一人来到道观,那紧闭许久的大门才从里面缓缓打开。那人腰佩长剑,多年的习武让他四旬左右的年纪还如偏偏少年郎般身姿挺拔。他一袭海青色劲装着身,站在四方不大的道观中。就这么一号曾经轰动江湖的人物,在武林大会上首次露面,惹得众人敬慕他的武功造诣。
“久仰方前辈大名,在下洛微意。”洛微意拱手作揖道。
方堇回了一礼道:“称不上前辈,洛公子过誉了。”
“久闻方前辈独闯三邻,单枪匹马击败十位三邻高手,武艺超群。不仅如此,前辈对唾手可得的天下毫无兴趣而是一心专研武艺学术更是令在下钦佩。”洛微意道。
“这天下归谁自有天意,我不过是个武痴,生平最爱的便是研究武学,”方堇笑着又道:“我此次前来也是听闻粼舛观有一独创武功秘籍,不知千舛道长可否借我一阅?”
千舛摸着怀中的秘籍,看向一旁站着的洛微意,他现在心一抽一抽的疼。只希望此人能看在多年挚友的份上回心转意,莫要再打他这个秘籍的主意了。
哪知洛微意道:“不瞒方前辈,这武功秘籍可以借您但我有些问题想请教前辈。”
方堇学武艺快,但对于其他事脑子并不灵光,他点头跟着他们进入殿堂。
供奉神像的殿堂旁有个隔间,寻常人难以发现。千舛平日就坐在这隔间饮茶看花,时不时听殿堂内的人上香许愿,这么些年住下来也并不觉得乏味。隔间并不大,如同一间寝屋般大小。里面有床榻、一个檀木方几。千舛将煮好的茶一人斟上一盏,茶香很快充斥着整个隔间。
“洛公子请说。”方堇道。
“方前辈几年前到三邻时可还记得三邻的地形?”洛微意问道。
方堇按住眉头思考着,脑海中隐约闪过几个片段,无非是一些与几个三邻高手打斗的画面。他摇了摇头道:“这么些年来我始终痴迷武功,早已忘了当时进入三邻的场面。”
“那这么些年来可有谁闯过三邻?”洛微意问着,他知道这话问出来犹如大海捞针。
“江湖从不缺勇猛之人,闯过三邻的人无数。”方堇说着停顿了片刻又道:“不过洛公子所言的三邻布防图可以试着暗中探查下天乩的将士。”
“为何这般说?”洛微意问道。
方堇看着雾气腾腾的茶面,思绪拉到几年前,“在天南令还没出来前,天乩有位将士对自己习武严苛,为了练就一身好武功便夜闯三邻。听麾下士兵说,这位将士从三邻出来后身负重伤命悬一线。无人知晓这位将士究竟何许人,我想这三邻布防图约莫是这位将士所绘制的。”
“拿命绘制的布防图,这位将士勇气可嘉啊。”千舛称赞道。
“多谢方前辈提点。”洛微意起身拱手道谢。方堇也随着起身,突然觉着脑子昏沉差点站不稳,幸好一旁的千舛扶住了他。
“多谢。”
“方前辈的身子…”洛微意这才看向他的面颊,屋内的他脸色发黑像是中毒的迹象。
“都是陈年旧事了,早年前武林大会上被人一剑刺中掌心。剑中带了巨毒,这么些年来几乎依靠武功才得以压制,缓一会就好了。”方堇道。
千舛将怀中的秘籍宝贝般地裹上好几层交给他,然后千叮咛万嘱咐,“劳烦方前辈小心保管,莫要沾灰落水。也别磕着碰着还要……”
“好,诸位放心我会好生保管。”方堇岔开他的话,揉着太阳穴翻过窗棂逃之夭夭。
“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呢。”洛微意看他一脸不舍地盯着消失不见的背影,觉着好笑。
粼舛观的门被打开,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红韶离得老远就瞧见了那人熟悉的面孔,她策马跟上生怕他跑了忙喊道:“方堇!”
江湖之上恐怕只有红韶肆无忌惮的敢这么叫一个人的名讳,哪怕是曾经掀起过一波风云的方堇。
“留步!”红韶跳下马道。
“红公子有何事?”方堇认识眼前的红衣男子,之前作为判官时他被红韶精湛的武艺所吸引。年纪轻轻,武艺高强实属不易。
“早年间公子一人闯三邻时对其地形可有印象?”红韶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方堇很少与人打交道,从未见过如此直爽的性子,对于江湖中关于红韶的传言他也多半听到过。现在看来传言做不了真,只是他在屋内也答应了洛微意布防图的只言片语不与除他在外的人讲。
他面露难色,怀中紧抱秘籍看了眼身后的门。黑黛察觉异样,让荣遇牵马等候这才走上前来道:“前辈应该有难言之隐,不如我们进粼舛观一探究竟。”
红韶抬头这才看见这座道观牌匾上几个磅礴大字,方堇从二人身上收回目光朝黑黛道了谢,思绪飘过模糊的轮廓与黑黛的影子重叠,直到马蹄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踏入道观恰好与李常溪打了个碰面,她手中拿着纸鸢正欣喜地与一边的除云说笑。见到来人那双秋眸弯成了月牙,她是真的很崇拜红韶。
“红韶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见到熟人,她心中也有了不好的想法。红韶看着她手中的纸鸢道:“今日天气尚佳,适合放风筝。”
“我也这么说,您要一起吗?”李常溪走到门前,又小退半步回头问道。
“公主自己玩吧,我找你兄长有要事。”
红韶跨入殿堂,一眼就看见了桌案上摆放的神像。她回头见黑黛表情极其古怪,她问道:“可有哪里不妥?”
黑黛僵硬地摇头,觉着这神像跟千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道观也是随他名讳叫的。
隔间里坐着下棋的二人听见外面动静,纷纷起身从另一扇门重新走进了殿堂。那身宝蓝道袍率先闯入黑黛的眼中,她不受控制地抓住了案台边角。
“你是何人?”红韶对眼前的人有些印象,但怎么也记不起来从哪见过。
“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去年武林大会咱们切磋过。”千舛提醒道。
“你这道士长得人模狗样,怎么会跟旁边这位狼狈为奸起来了?”她见到意料之内的人心情不爽利,尤其是洛微意三番五次与自己敌对,追逐天南令的道路上,洛微意是最难纠缠的对手。
“贫道名唤千舛,洛公子是贫道多年挚友。”千舛脸色不悦道。
红韶白了他们每人各一眼,这布防图若是旁人她还抱有希冀,面对面前二人她还是自找出路罢,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千舛看着跟在红韶身后的黑黛,似是无意间问道:“早闻黑黛姑娘医术妙手回春,不知这心病如何医?”
两双眸子相互碰撞,周遭寒气渗人心骨。红韶回身握住黑黛的手对千舛道:“给钱了吗,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