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漠世子亡故,举国哀殇。
天乩再次来犯,南漠元气大伤。倘若再这么下去,南漠迟早会走凛垌的老路。到那时,百姓叫苦连天,将士们无家可归。
接连噩耗,南漠王久病不起,王妃又因哀思过度一直昏睡着。南漠国上下犹如无头苍蝇,此时李常溪站了出来,她身为南漠公主,家国重担她无法抛弃。她唯一能做的,是与天乩谈判,用和亲之法让两国百姓不再受战火之苦。
除云不忍她前往天乩做质子公主,多次翻窗劝阻。
李常溪即使命人严防死守寝殿,也无法防住她,后来干脆冷落她。“除云,你有什么脸面来劝阻我?”
“公主,我现在已经不是谋杀阁的人。南漠国的安危,我会帮公主守住。”
“你的话我还能再信吗?”李常溪近乎失控地质问着。
“记得初遇时,我说你像沙漠玫瑰,不带刺的。可我忘记了,沙漠玫瑰的汁液是有毒的,一旦沾染上就会有性命之忧。如今看,果不其然……”李常溪心如刀绞,她举起一盏茶递给她。
“你若不想看到我与天乩和亲,就喝了它。”
她的戚容除云看在眼里,她未做迟疑一饮而尽。杯盏落地,她忍着双目的刺痛颤声道:“公主,我心慕于你。”
溪水已常有,然常溪不在。
…
三邻界。
集阵法簿、魂铃、三邻布防图于一身,在黑黛的相助下她终于进来了,这是红韶第二次进入三邻,她轻车熟路下着台阶。
眼前是一人高的石柱,通天石柱不规则地摆放着。红韶记得这个,正是阵法簿中的怪石乱象之阵。破解此阵的要点是闭目倾听,找出石柱移动的规律。
她飞身踏入,通天石柱瞬间移动起来。眼前石柱毫无规律可言,她站在地上分不清假象。红韶抬头张望,半空中还浮着一些碎石。
思及此,她轻功飞至石柱顶端。红绫出袖,击向碎石。只听“嘭!”一声,一块碎石在半空破裂,其余的小石子朝柱身飞去。红韶感叹一声,幸好没一直待在下面,否则说不准会被碎石击伤。
“何人闯三邻?”洪亮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在下红韶,你们的旧友。”红韶回道。
“红大侠英勇,时隔多年竟再来三邻,那就让我等看看你的武功如何了!”话音降落,石柱后出现了九人,却是三邻高手。
脚下石柱转动,只见一人飞身落在石柱顶端,他口中箫声悠扬,引人神思。刹那间,凭空显现几个虚浮的人影。那人影变幻无穷,时而是窈窕身姿的女子,时而是扛着斧头冲来的壮汉。
“傀儡术。”红韶勾唇,她现在有备而来,这点伎俩难不倒。
见几个人影齐刷刷朝自己袭来,红韶从怀中掏出魂铃,她侧面躲过傀儡进攻,魂铃在手中摇了摇。铃声贯彻千里,几个缥缈人影霎时破灭散去。
吹箫之人怔住,“看来是有备而来,那就祝阁下达成所愿。”
傀儡已灭,阵法继续,幻境还在变化。
石柱滚动之余,方向难以分辨,唯有像刚刚一样击碎一块怪石方能破一些石柱。一根银针朝背面突袭而来,红绫击向碎石。怪石击碎,石子朝四面八方飞去,其中滚动的一根石柱轰然大地。
银针同时被碎石击中落地,崩塌间隙,俩人出拳挥向红韶。烟尘弥漫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耳力因石柱移动的声音无法分辨来者方向。
拳头攻向红韶的后背,她来不及反应从顶端掉下。喉间一股腥甜涌出,红韶吃痛一声撑起身子抹去嘴角血。她从袖中拿出布防图,这三邻正是仗着地势复杂多变,才会让众多高手落败而归。
红韶将三邻地貌牢记,顺手拿着一块碎石掷出。后背的身影被击中,从上空跌落。红韶拍掉手中灰尘,这次天南令非她莫属。剩余的两根石柱来回移动,盘旋上空的碎石只剩下最后一颗。
只要这颗击落,阵法破,天下局势将由她一手掌握。红绫再度袭出,怪石仿若被利剑劈开,碎石掉落。红韶避开石子,腾空飞纵到最后一根石柱顶端。
烟尘消散,阵法破,九人归位。
天南令已归主,十人皆听令于红韶调遣,江湖上再也没有三邻境地。
此间消息传出,人心惶惶。尤其是天乩陛下,他夜夜难以入眠,生怕皇位不保。于是他想让国师替自己观测星象,看看有何破解之法。
当他踏入国师府邸时,就见王诌已气绝。天乩陛下悲痛欲绝,重病卧床。经仵作断定,王诌死于暗杀。说来奇怪,国师府邸把守森严,就连一只鸟难以飞进去。
有大臣提出彻查国师死因,捉拿凶手。天乩陛下只是闭目不语,就此作罢。众臣费解,王诌多年来深得陛下厚爱,为何要放过凶手逍遥法外?
只有郦王看在眼里,是她回来寻仇了,陛下忌惮她。
大仇已报,红韶策马飞向昱山,她想好好感谢一番黑黛。多年来若是没有她,她怕是很难拿到天南令。
刚踏入院内,一股刺鼻药味扑面袭来。屋中传来一阵哭声,红韶心感不妙。她冲进屋内,昏暗的光线下黑黛转瞬间瘦骨嶙峋,她娇弱地躺在榻上。
“阿黛…”红韶步伐沉重,她走到榻边摸寻她的脉象。
脉象浅显,搏动无力,甚至探不到。
“怎么回事?!”红韶一把拽过江聆的衣领,还有什么是她不曾知晓的。
“你怕是不曾知晓,师父从来不是刻意隐瞒武功。而是因为她一直在用内力压制体内毒素,一旦哪天动武,她体内的毒素就会慢慢溢出。最后毒入五脏六腑,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江聆抽泣着道。
“因何中毒?”
江聆默默摇头,她也不知晓。
荣遇!红韶能想到的就是他,除了他这江湖上谁能这般善毒?但现下不是找他的时候,红韶将黑黛扶起,调动内力朝她身子运进。尝试多次,内力无法逼入。黑黛整个人轻如鸿毛,红韶拥住她的身子,心中痛楚万分。
她摸向黑黛的手,藏于手中的纸笺露出。
我黑黛孑然一身从未相信能遇见相守相伴之人,直到与你初遇。你的倔强、孤傲让我不由自主靠近。儿时你身患毒症,我医术不佳只好引毒上身为你去除。谁知,我武功不济,无法再与此毒抵抗。约莫是武林大会,我杀了很多人,故寻我索命了罢。
红韶捏着纸笺的手颤抖着,都这样了,她竟还能与自己开着玩笑。
年少心事羞于言表,我曾想若你怕世人闲言碎语,我黑黛便女扮男装与你共处。未曾想,这些事倒是你替我做了。你要好好活着,我窗边莲花少不了人照料。阿韶,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待重结,来生愿。
墨迹不如寻常工整,可见执笔的她毒症发作时有多痛苦。泪水打湿了纸笺,墨色相融于黑夜,怀里的人渐渐地没了气息,窗边的烛火也随之殆尽。屋内黑漆一片,今夜再也无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