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羡没想到她会回。
连发了好几个感叹号表示震惊，直到司溪提醒，才发了具体地址和时间。
司溪理解关羡的惊讶。
出道的艺人都会被经纪公司要求清理个人社交媒体，当初傲星给出的要求是，凡是来往不密切的统统删除或者直接销号重开。
不过司溪不想把自己抹杀得太干净，无论好坏，她都想留点活口给过去的日子。
譬如关羡，譬如以为不会再见的宋时迎。
*
聚会地点约在易子齐小学边上的商场，司溪向李薇报备行程。
李薇直奔关键：“宋时迎去不去？”
“呃，”司溪还真不清楚关羡有没有邀请宋时迎，她低头，“我问问。”
很快对面回复：
S：看你。
司溪打了个问号。
S：你经纪人不让我们私下同框。
这话说得好像他多听李薇的话一样。
司溪把聊天记录展示给李薇：“喏，说你限制他自由。”
李薇瞥一眼：“那他有种别去。”
司溪浅浅体会了一下李薇话里的意思，回道：“我经纪人准了。”
S：分开走还是我来接你？
司溪思考半秒：分开。
S：行。
司溪心满意足放下手机，过了一会，觉出不对劲。
明明她只是问去不去，怎么变成商量去法的问题了。
司溪重新浏览了一遍两人对话。
很流畅，但就像数学公式代错数字，结果不对，偏偏她还没发现哪个数字代错了。
司溪决定情景再现，她重发：“关羡说有个同学聚会，你去吗？”
S：？
司溪：你别管，你照之前的发。
S：......
“快。”
半分钟后。
S：...看你。
司溪这回不发问号了，她回：去。
S：分开走还是一起？
绕回来了。
司溪不死心：那我说不去呢？
S：对话结束。
司溪：所以就是我不去你不去？
S：‘看你’，这个回答的关键在于，你经纪人不让我们私下同框。
S：你不在就不用考虑同框的问题。
司溪果然又有了把决定权交给李薇的冲动，好吧，她放弃了。这款存档游戏，兜兜转转打了半天，结果还是同样的结局。
司溪按灭手机，屏幕却又重新亮起来。
[S]：但我的关键的确在于
[S]：“你不去，我不去”。
临宁的商圈不如江市繁华，生活节奏也没有江宁紧凑，车窗外一对老夫妻牵着萨摩耶路过。小家伙步伐轻快跳跃，白色绒毛迎着风，轻飘飘的——和司溪现在的心情一样，轻扬，愉悦。
即使知道这只是宋时迎惯常的手段，她也必须承认，有那么一刻，心里的天平悄悄往不该倾斜的角度，歪了一下。
司溪把手机翻面，按下，什么都没有回。
*
关羡定了一家KTV，位置不显眼，私密性很好。
司溪到时，包厢内已经有了几个人，三女两男，都是高中比较玩得来的熟面孔。
关羡热情欢迎她入座，司溪摘下口罩，冲老同学们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她将记忆里的名字和面前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一对应，一一招呼。
“班长，学习委员，小莫，岑哥。”
还有一个是关羡。
关羡转头对众人笑嘻嘻道：“我就说司溪还记得我们吧！”
有关羡打趣，司溪本身也不是内向的性格，话接得有来有回，没几分钟场子就热起来。
“哎，话说你那个那个郑齐闻真的假的？”小莫聊到兴头开始吃瓜。
旁边关羡拿手肘杵了她一下，小莫白她：“戳我干嘛，你不想知道？司溪又不是外人。”
关羡一噎，看向司溪：“好吧其实我们都好奇。”
司溪忍笑。
郑齐闻是她前段时间上映的电视剧的cp，两个人剧中戏份不重，奈何感情线过于跌宕，最后靠be美学收割了一大票剧粉的眼泪。
还有不少人因此转成了他俩cp粉，剪辑的“意难平”视频甚至播放过了百万。
司溪也看过，确实好磕。
只不过，剧归剧，现实终归现实。
司溪看着面前一张张好奇小脸蛋，残忍道：“其实我和他，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啊～”关羡直接心碎，掩着面哭泣，“为什么我磕的每一对cp都be啊啊啊。”
老成的班长出言安慰：“你们女生就这点不好，老是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得注重现实。”
他揽过学习委员的肩：“比如说磕点真的。”
所有人：？
司溪最先反应过来，忿忿：“高二那年我就说你俩不对劲了，果然，呵呵。”
学习委员一脸娇羞。
小莫抓狂：“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前两天和我说这辈子找不到对象的是谁！是谁！”
“是我，”岑哥微笑，“你又搞错我和她头像了。”
岑哥和学习委员都姓岑，两兄妹，连选头像的口味都一样。
小莫闭嘴，耳尖飘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司溪：“？”
关羡：“？”
关羡崩溃：“难怪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回我消息都是一起回的，感情先商量过一轮了是吧！”
她宛如抓住救生稻草一样看向司溪，“溪儿，你没有抛弃我的吧？”
司溪：......
关羡睁大眼：“你也有对象？！”
另外四道视线顿时聚拢过来。
司溪平静：“我没有。”
“不行，你得有！”小莫突然大声，怒冲冲瞪向关羡，“天杀的关羡，你cp没了，别想毁我翻墙cp！”
司溪迷茫抬头：“翻墙cp又是什么？”
小莫热情点开微博超话，一个名为“翻墙今天在一起了吗？”的id赫然映入司溪眼帘。
十万帖子。
内容基本都是她和宋时迎。
司溪：.......................
“磕点在哪？”司溪麻了。
小莫：“那太多。”
“比如？”
小莫：“翻墙啊，很默契。”
“可大家都很默契啊！”司溪有点抓狂，“比如何意和观明扬，他们的动作比我和宋时迎还快，接触也比我俩多。”
“所以他俩我也磕。”小莫点头，还补充了句，“从第一季开始就磕。”
司溪绝望闭眼。
小莫：“其实吧，cp感这东西很玄，有的cp不用讲话，往那一站就是四个字：百年好合，有的再怎么营业，也没感觉。”
司溪窥见一丝曙光：“那如果我和宋时迎多互动呢，会适得其反吗？”
小莫笑嘻嘻：“那我更开心了。”
“......”
司溪无语：“所以无论怎么样，你们都能自洽是吧？”
小莫点头：“差不多吧，你俩的cp感在我是部连续剧...”
“你又开始了，”小莫话没说完，被关羡打断，“司溪上学时候可是有官配的，才不是宋时迎！”
“胡说八道，就江...”
话没说完，包间的门被推开。
穿着黑色牛仔外套的宋时迎站在门口。
KTV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记忆中少年张扬的五官在光影的刻画下，变得更加锋利，显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
然而宋时迎的性格和冷漠二字搭不上边，甚至班上的每个人，他都能相处得很好。
只是比起其他人，他就像一块同极磁铁，永远和身边人隔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来自一种叫阶层的东西。
越摸爬滚打得久，体会越深刻。
小莫捏紧手里没吃完的瓜子，下意识背到了身后。
剩下的人也站起来，远远望着这位只活在新闻上的昔日同窗，神色都有些拘谨。
只有关羡和司溪例外。她们一个尴尬，一个平静。
宋时迎摘下口罩：“抱歉，在路上堵了会，来晚了。”
他往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对着莫名噤声的一群人，淡淡道：“你们站成这样，打算排队要我签名？”
安静两三秒。
“我吐了呀”
“好不要脸啊”
“这谁啊不认识...”
宋时迎的话像一粒碎石，随意抛入河滩，敲碎暗处的小小冰冻，让七嘴八舌的谈天重新流淌起来。
司溪嘴角扬起半个弧度，她抬头，只见宋时迎单手插兜靠在门边，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
见她望过来，眉头懒懒一挑，全然不在意几人的揶揄。
司溪从他眼里瞧出几分得意。
小莫冲宋时迎招手：“你还真站着等我们要签名啊，快来坐。”
“都聊了什么？”
身侧皮沙发微微下陷，司溪侧眸，宋时迎自然地坐在了她旁边，对着尚空荡的桌面，扬眉：“都这么健康，纯聊天？”
“还不是因为你来迟了，等会记得自罚一杯。”班长笑说完，出去前台点酒水，学习委员跟去帮忙。
小莫：“我们在说你和司溪呢，节目这么火，最近很忙吧？”
宋时迎：“还好，我不算艺人，没有她忙。”
司溪立刻道：“我也还行，N线开外，工作不多的。”
“和我们就别谦虚了，最近我班里学生天天下课讨论的都是你们的综艺。”关羡说着就想起易子齐的事情，忍不住戳司溪，“话说那天易子齐的视频你看了没？”
小莫立刻：“什么视频？”
司溪不想大庭广众再被鞭尸一次，打马虎眼遮掩：“小孩子拍着玩的跟风小视频，没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班长和学委拎着外卖袋子推门回来，身后服务员把酒水小食端上桌。
“你们还在聊cp？”班长把点好的小烧烤外卖摆出来，扑鼻的香味顿时袭来，小莫最先忍不住，拿了根串吃，“没有，聊司溪她弟弟呢。”
司溪酒精过敏，后进来的学委提着两杯果茶，把其中一杯递给司溪，“我们俩喝这个。”
“谢谢。”司溪接过就喝了一口，甜度很低，和她们上学时候习惯点法一样。
宋时迎好奇的却是班长的话：“什么cp？”
岑哥笑着和小莫对视一眼，打趣道：“看，两个人连问题都一模一样。”
司溪被呛得咳了两声。
宋时迎顺手给她递了张餐巾纸。
小莫：“啧啧啧”
关羡看不得对家当自己的面拆自己cp，瞪她道：“你啧啥呀，不就递张纸吗，我还亲自给你擦呢！”
说着抽出一张餐巾纸，往小莫嘴边怼。
“谁要你擦，呸呸...”
宋时迎好笑地看着两人打闹，岑哥给他开了瓶冰啤：“别管她俩，喝酒。”
当了这么些年同学，宋时迎也多少知道这两位的性格，他拿起啤酒和岑哥碰了下，笑笑没说话。
司溪看向“互殴”的两个人，好心劝解：“cp都是假的，饭是真的，你俩省点力气吃烧烤吧。”
“不行！”
“不行！”
小莫和关羡齐齐吼道。
关羡吹了下头发，气呼呼地瞪着小莫：“我的cp至少正主认证过，你的才叫臆想。”
小莫一下怒了，脱口道：“认证过就算数了，那江听风现在在哪呢？”
尾音回荡在包厢。
司溪喝果茶的动作一顿。
宋时迎掀眼。
学委飞快瞥了眼司溪的表情，提醒道：“喂，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
小莫回神，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她讪讪看向司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司溪扬起个笑：“没事，我和他很早就没再联系了，和平分手。”
他。
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