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套房,两人洗完澡,黎寻喊了客房服务将两人衣物拿走干洗。
庄寒星没午睡习惯,想到要把东西给黎寻,忙拿着车钥匙下楼。去而复返抱着盒子站在房间门口,他深深呼吸,抬手敲响房门。
看到门缝渐渐打开,庄寒星赶忙把盒子捧在掌心送到黎寻面前:“当当,送你的。”
黎寻低头看,是个腕表盒,想到什么,他抬眼看庄寒星。只见庄寒星额头坠着汗珠,脸色很是紧张,挂在嘴角强撑的笑意有点僵,他的眼里满是想得到认可的急切与不确定的无措,黎寻猜想这应该是他第一次送家人以外的人礼物。
——自己又是第一个。
房间中央空调吹出的寒气盈满房间,走道虽然也配有换风系统,温度还是没法儿和室内比。
他没有收下,而是抓着庄寒星手腕将人带进房间,随后转身走进浴室拿了条毛巾出来,替他擦汗渍。
庄寒星有点急躁,第一次郑重送人礼物,竟被搁置?
“哎呀,”他抓住毛巾胡乱在脸上擦擦后一个丝滑动作丢走毛巾,又一次双手捧盒推向黎寻,“送你的,现在打开看看。”
这次黎寻没掉链子,接过打开,看到熟悉表盘,止不住挑眉装起傻:“这不是你给你弟弟选的么?”
“没想到吧,我想着你呢!这款本来就是给你选的。”庄寒星比他还急,一把抢过盒子拿出腕表,又是一个丝滑动作向后一抛丢掉表盒,命令道:“伸手,我给你戴上。”
黎寻逗他,向后藏手说:“太贵重了。”
“黎医生就适合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来配。”庄寒星边说边向他靠近,抓他手腕,使出杀手锏卖乖,“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你送礼物,给点面子呗,被人拒绝是很打击积极性和自尊心的,所以黎医生不会拒绝对吧。”
黎寻笑笑,乖乖伸手任他佩戴,“怎么现在给我?”
“因为等不及到云江再送你啊。”将表带扣好,他得意洋洋:“好啦,你自己看看。”
黎寻转转手腕,没有欣赏太久,看完又把手送到庄寒星面前问他好看不好看。庄寒星自然一百个满意,频频点头,乐得眉毛飞扬。
看他高兴,黎寻跟着满意。想说谢谢,不防庄寒星先一步开口对他说谢谢。
“什么意思?你送我东西还要谢我?”
庄寒星真心实意:“因为黎医生你从来不扫我的兴,我知道这些东西让你压力很大,但你压着内心不表达不拒绝,你迁就我,依着我,任由我胡乱挥霍,潇洒随心。”
“你总是以我为主,一路走来真的很庆幸身边有你,黎医生,谢谢你,让我省心省力什么都不用担心。”
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尽头,让我知道人生还可以有另一种体验。你的出现是天赐的礼物,我不应该去想喜欢上你是一件不值得开心的事。
结束生命并不妨碍我喜欢你,这两件事本就无关联。
“黎医生,你是一个大好人。”
“犯什么傻。”黎寻笑得有些局促,他整个人泛酸,一颗心震颤悸动,庄寒星的话,他很受用又不敢多听。
——知道他要去云江自杀,便听不得像是交代遗言的话。
“我比你长几岁,照顾你不是应当?真要想感谢我,那就别想太多,放宽心了好好玩。没事,一切都有我,只要你相信我,我给你托底。”
掀过这一篇,黎寻揉他头发说去看看博物馆的票开放了没,庄寒星没事找事把上午逛街买的衣服翻出来看了一遍,顺带根据色系搭了几身喊着让黎寻点评。
黎寻放下手机,像模像样调整几件,又加了几条项链做装饰。调整过后的衣服更显利落有风格。庄寒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直接当着他面脱了浴袍穿衣,穿完立马走到穿衣镜前欣赏。
“黎医生,没看出来你眼光这么好。”
“怎么?你别说以后要我帮你搭配。”
“可以吗?可以吗!”庄寒星小鹿似的,蹦跳到黎寻跟前哀求。
“可以是可以,但要先办一件事。”
庄寒星问什么,只见黎寻起身离开,没多久手里拿了盒指甲剪出现,并拉着他坐沙发。
“剪指甲啊。”庄寒星低头看自己的脚,暗道不好,“那个……”
“不会剪?”
“也不算是……”他扭捏,蜷缩脚趾躲起来,“就是,我没自己剪过。小时候是小姨帮我剪,长大后有专门的人上门给我定期修剪指甲,要么就是去美容院……”
黎寻毫不惊讶得“嗯”了一声,坐在茶几上,很自然地抓住他脚背放在膝盖上,说:“那我替你剪。”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剪。”庄寒星害臊不已,闻言直接红耳,挣扎着要收回脚。
起初得知穆羽要让人给自己剪指甲这种事,庄寒星极度不情愿。觉得这么小一件事他完全可以料理,可小姨每次都担心他笨手笨脚,不会修型,万一再一个不小心剪到肉那就更得不偿失……
每次只要看见他动手,穆羽就会守在一旁惊呼受怕,生怕出个好歹。被这么影响,庄寒星就算想专心也专心不了。
后来没办法,他只好表面答应,等到私下再偷摸修剪或是找美甲师商量着自己动手,却没想到穆羽的能力已经达到了精准预估他指甲的生长周期。
只要庄寒星觉得该剪指甲,美甲师总会先一步出现在眼前。被这么搞了几次,庄寒星彻底绝望心寒,指甲一事也就作罢。
“别乱动,不然把表还你,我不要了。”黎寻过于严肃又带威胁的语气传来,庄寒星也不知怎得噗嗤笑出声。
蜷缩的脚趾慢吞吞伸展,黎寻至此才松开紧握他脚踝的手。
黎寻动作很慢很细致,一点点从右向左推剪指甲,听着咔咔咔的声音,庄寒星不掩爱慕喜欢。
听到黎寻说小姨虽然在某些事上强制了些,但出发点还是实打实心疼,说可以帮忙搭个桥梁。
庄寒星明白他好意,但还是果断拒绝了。如果能说开,他早说了。
黎寻追问为什么,庄寒星放在沙发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拿起一看,是小姨的视频通话。
“你接吧,我不说话。”
庄寒星闻言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铃声在催促,他只得撇开不对按下接通。
穆羽的声音瞬时响起,说李念星想他了,特意让打电话要给他打招呼。庄寒星差点翻白眼——这货还会想自己?不背后蛐蛐死自己就不错了!
不等他同意,穆羽自做主张偏移镜头,李念星那张还未褪去稚嫩的“怨鬼”脸庞直击屏幕。
“小哥,我是念星,有没有想我啊,我可想死你啦。”
庄寒星只觉一个头十个大,肿胀着脑袋看李念星说完违心话,维持的假笑再也坚持不住。
他深吸闭眼,换了好大一口气息后才睁开眼睛拉长声音夸张道:“想啊,哥想死你啦,给你买的手表、公仔和特产收到了吧,喜欢吗,喜欢的话哥下次碰到再给你买……”
李念星佯装开心翻了个白眼,违心说喜欢到爱不释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阴阳怪气下庄寒星嗅到这通电话是穆羽逼迫李念星而打。
浅浅叹口气,他东扯西扯僵笑着终于把该说的说完,熬到手机回到穆羽手中,正要说再见,意外出现。
“阿姨,在跟谁视频呢?”
熟悉到铭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庄寒星条件反射收紧身体,那股连带的恶心反胃直扑脸面,根本忍受不了一点,他反应大到来不及避人,直接捂嘴干呕。
几个月过去,加上前不久感触颇深到释怀放下,以为会平常心对待,未曾想到刻进骨子里的厌恶,任你如何分说都休想改变分毫,厌恶就是厌恶。
而在给庄寒星剪指甲的黎寻不妨他突然动作,防不胜防,指甲剪因此偏移,剪到了庄寒星脚趾,看到鲜血涌出,他惊慌失色立刻拽了几张抽纸,按在伤口处。
抬头看庄寒星,对方的表现像是没察觉到疼痛,只一味地捂着嘴干呕。
叫他名字,庄寒星也只是简单抬头给出一个“没事”表情后,拿起手机。
黎寻听到对面有个带着坏笑的男音询问庄寒星怎么不叫人。
庄寒星狼狈地吞咽口腔泛着苦涩的口水,穆羽在镜头外,问他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李念星在一旁添油加火说,突然看见大哥激动的呗。
李千意那张活似妖孽的脸笑得趣味更浓,他上挑眉毛,扬起嘴角又一次重复。庄寒星忍着恶心,演得自然服帖,甜甜叫了一声“大哥好”。
后来李千意说什么,已不在庄寒星聆听和考虑的范围内,手机什么时候被黎寻拿走挂断都不知道。
“庄寒星。”
闻言,庄寒星愣怔抬头,却看见黎寻表情凝重,严肃到吓人,硬邦邦地问他怎么了。
庄寒星下意识缩头避开视线说没事儿。对此,黎寻也不惯着,戳他脚趾伤口。庄寒星至此才有痛觉,疼得龇牙咧嘴皱眉头。
“受伤都不知道,这叫没事?”
幸好两人有随身携带医药箱到房间的习惯,黎寻说完掉头去找,再次坐到茶几上握住庄寒星的脚处理伤口,他直言:“看你魂不守舍,是不是跟你口中的大哥关系不好。”
“何止是不好……”庄寒星没心思去想黎寻怎么看出去,反正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简直恶心死他了,我俩过节很深,互相看不上眼。”
说起来就要扯很远,幸而黎寻是个不会拒绝自己的听众。
“小姨年后住院就是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导致,我不想去李氏集团上班,就是不想看见他,后来小姨装病,我严重怀疑是他出的馊主意,他这个人表里不一,心思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