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贺衡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一副拽里拽气的大爷模样。他脑袋偏向一边，没有去看大清早过来的池纵。

他在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还是有些情绪在心里。

长方形的桌上摆着几样早点，是池纵带过来的，看样子像是特意准备的。

这些早点，让贺衡意识到，某个人好像是来赔礼道歉的。

“衡，你趁热吃。”

没敢坐下的池纵，借着这个话题主动跟他搭话，迎来了贺衡傲娇的一记眼刀。他瞥了一眼后，又保持起原来的姿势。

“贺衡……”

池纵见状朝着贺衡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说道：

“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昨天的事情并不严重，池纵道歉的方式看着严肃，其实是为了吸引贺衡的注意力。

贺衡蹙眉站起来：“你给我鞠什么躬呢？我受不起，我活得好好的，或者你要拜堂成亲？”

说着贺衡就鞠上一躬，他觉得池纵道歉的方式没必要，也太过于正经。

“还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贺衡说着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饭，不过很有毅力，又保持回刚才的姿势。

不接受道歉不是纠结于事情的对错。他昨天晚上接到了宋哥，知道了池纵这家伙闹别扭的原因。

竟然是舍不得他离开？

这句话让他在一夜失眠。他了解宋燚哥的为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可能是池纵没有亲口对自己说，他才惊讶，他才不敢相信。

直至黎明时分，贺衡在心底得出了一个结论。

即使池纵当面对他所言，贺衡也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假。

贺衡的童年经历，让他渴望被爱，也让他学会辨别爱。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接连不断地打鸣，贺衡揉了揉肚子施以安慰。他突然间闻见淡淡的麦香，接着唇边碰到触感温热的包子。

“衡，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好意。也就只有你愿意帮我争取拍戏的机会，也就只有你我才能跟知名导演合作拍戏，也就只有你为我的前途考量。一切都是我的错。”

池纵依着他的话再次道歉。

贺衡张开嘴来，一口咬下半个包子。

池纵开口说话，他很难不心动。

“宋导都跟我说了，走吧，去他工作室面谈片酬，签订合同。”贺衡咽下嘴里的包子，池纵就立刻过来投喂。

从他手中拿出包子，贺衡送到池纵嘴边。看到他笑着咬下一口，才解释道：“反正宋哥有钱，片酬你狠狠地要。”

…………

“池纵还真是个正儿八经的演员，他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整个人都变得秀色可餐起来！”

坐在会议室里的霍尧毫不吝啬地称赞着，翘起的嘴角是对美色的垂涎。

正在闭目养神的宋燚被这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瞥了一眼霍尧，敷衍地“嗯”了一声。

“宋燚，你银行卡上没有收到我的汇款吗？”霍尧故意说道。

他坐在这里不是来当背景板的。动用超能力成为宋燚新剧的出品方，是金主爸爸。

这不是霍尧挣的钱，是他爹挣的钱。他回家认错后，就有了现在的底气。

“乖，你继续看平板吧。”宋燚像个哄孩子的家长一样说道。

霍尧低头，在平板上继续刷着视频，还是关于池纵过往出演的影视作品。他觉得新鲜，也就是感兴趣的时候才会认真看。

大数据推送的不仅有影视相关的内容，还有池纵的恋情绯闻。

霍尧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点开了视频。

绯闻对象是展望，如今圈中的大腕，跟池纵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地位。他出道时并非大制作，而是搭档池纵出演了一部高中校园的网剧。

这部网剧让两人因戏生情。网络上有很多狗仔爆出来的照片，比如两人甜蜜亲吻的照片，比如两人十指相握散步于公园中的照片……

大量的报道、丰富的照片，如同确凿的证据。

两个当事人的微博中，没有对这件事澄清，也没有承认，模糊不清的态度让此事真假难辨。

虽然热情随着时间有所减退，正主既没有二搭也没有同台，唯二的交集只剩活在同一个地球，但最重要的是两人至今单身，这面CP大旗仍然能迎风招展。

霍尧从不轻信未经证实的八卦，更不指望狗仔恪守职业道德。在他看来，粉丝那些“般配锁死”的言论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唯独对着池纵因戏生情一事，霍尧保持确有其事的态度。那些二创CP视频里，他觉得撩人心弦，恨不得立刻订好酒店套房。

霍尧不免替好友担忧起来：“哥哥，我现在才知道池纵有个前男友！你说，他们之间还有联系吗？”

宋燚觉得耳边仿佛有个和尚在念经，眼皮都没抬，怼道：

“你的口吻反倒像池纵现任。谁还没有个前男友？弟弟，你前男友们能从我工作室排到巴黎铁塔下。”

霍尧却以感情之事为荣，认真分析道：“问题不是前男友，而是前男友在人心中的分量，有的影响一生，有的念念不忘……”

宋燚目光转向霍尧，表情终于认真起来：“

你怎么知道池纵对他前男友藕断丝连？还有，他前男友是谁？”

霍尧已下定决心：“哥哥，你一会儿问问他前男友不就知道了？”

宋燚无语地叹了口气，连忙摆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祖宗，哥求你了！你一会儿可千万别问这个事！”

霍尧不满宋燚不以为意的态度，说话顿时阴阳怪气起来：“哥哥，我阅历不够。你说，我的伴侣要是精神出轨，怎么能找到证据？梦里叫出他的名字，这能当真吗？”

两人就此杠上了。

会议室外，恰好听到这段对话的池纵和贺衡，误以为霍尧被戴了绿帽子，对视一眼后，竟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

顺利签完出演合同，霍尧始终在暗中观察池纵。

池纵的笑容含蓄，唯有目光与贺衡相触的瞬间，眼底笑意骤然加深。两人眉目传情的默契，对单身狗霍尧而言杀伤力十足。

霍尧佯装随意地提起，实则暗中使绊：“池哥，要跟你搭戏的CP人选还没定。要是你没推荐的人选，不如考虑下，毕竟你们配合起来更默契，戏路也更顺。”

池纵对霍尧这声“池哥”颇不自在，总觉得暗藏玄机，笑着打太极：“哎呦……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霍少，你看旁边这位贺衡如何？”

被点名的贺衡闻言，目光扫过两人，察觉气氛僵持，直率破冰：“霍少，我翻译一下，你是客套话吧？”

霍尧瞥了池纵一眼，笑眯眯否认：“没有。”

“是我会错意了。”池纵顺势下台阶，顺势吹捧道：“我朋友展望可是宋导的影迷，最近还重温了他的作品。”

宋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哪能说过几句话就是朋友？幸亏展望不跟我一家公司。他要真出演，他粉丝不得骂我是周扒皮，让他哥给你作配啊？”

全场目光瞬间聚向霍尧，宋燚假意咳嗽几声，暗讽他“别有用心”。

贺衡的唯粉却炸了：“展望粉丝敢这样跟前辈说话？这合作不成了！”

对家宋燚拿名气打压人，霍尧就拿前后辈来说事，他要给池纵找回面子。

池纵不想跟身为导演的宋燚发生冲突，便说道：“我出道多年，如今也就剩资历老了，宋哥您继续说。”

“霍尧……你说话不算数，在我这儿以后可没诚信了。钱要花到刀刃上！”宋燚感受到池纵言语上的奉承，自以为能摆平他，话里却暗讽霍尧多管闲事。

池纵会错了意，替人担保道：“展望要是知道宋导找自己出演主角，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会自愿降片酬。”

霍尧突然站起身，目光先扫向宋燚，眼底尽是得意，最后才落在池纵身上。

他继续试探道：“你别吹牛X！池哥，你俩交情真有那么深？”

池纵沉默片刻，才答道：“有些交情。”

贺衡找了个借口离开会议室。

宋燚心中明白，他是对池纵和展望的关系起了疑心。他觉得这事也怪池纵，前脚替人担保降片酬的事，后脚被问到二人关系时，池纵的回答却自相矛盾。

“滚滚滚！”宋燚不耐烦地对霍尧说道。

会议室里只剩下宋燚和池纵两人后，宋燚在网上搜索一番，随后的询问带上了个人揣测：

“池纵啊，你跟展望是不是有一腿？”

池纵一边解释，一边回想刚才的谈话：“……宋导，你又不是看不出来，这都是炒CP用来宣传网剧的手段。”

这些黑历史都留在网络上，随手一搜就能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

宋燚接着问：“我看你们微博上都没澄清恋情绯闻。”

池纵颇为得意：“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嘛。他现在很火，粉丝扒物料时能捎上我；我要是火了，也会这样帮他。”

刚才宋燚那些直击要害的发言，确实戳到了他的肺管子。被问到和大明星展望的事，他心里其实挺得意的。

宋燚见池纵在追问下没有逃避的意思，便选择相信他的话。不过，他的疑心主要源于那条火爆粉圈的CP向视频。

“池纵，你来看这个视频，”宋燚递过手机，由衷赞叹，“情感到位，性张力爆棚，看着就像真情侣。这不是演戏，这就是生活！你演得太好了！”

池纵不用看就知道是哪条视频，但还是接过手机配合道：“这视频我常看，没事就欣赏下自己的演技。”

那一年他父亲生病，家里经济困难，只剩压力。他把压力转化为动力，成就了当时的自己。至于玫红……那是另一回事，跟宋燚他们讲也不会懂。

“贺衡刚才出去，肯定是查展望的信息。他能看到这个视频，我太了解这小子了，他肯定要吃醋。”宋燚后知后觉想到，这些问题该当着贺衡的面问，能解决不少小情侣的麻烦。

池纵理性回应：“这有什么好醋的？宋导，这里面大部分吻戏都是借位，十几场床戏也是借位，现在全被禁了，只能网上找资源、网盘看。”

宋燚恨铁不成钢：“池纵啊，你要么没谈过恋爱，要么缺心眼！你觉得这是工作，可你在乎的人觉得重要。除非你不在意阿衡，不然我这话就白说了。”

池纵内心的理性天平被高高翘起。他回忆过往，却拼凑不出贺衡吃醋的样子，既遗憾又心慌，他还没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还没见过他吃醋的样子……他会写在脸上，还是藏在心里？”

宋燚故意卖关子：“你猜？我只知道，小时候他总没来由地生气。那时候我和霍尧玩得比较多。”

池纵心中一梗，嘴硬道：“宋导，你这是在恐吓我。大家都是成年人，分得清工作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