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梦后，杨岁觉得这个夜晚太久了，什么时候能天亮，天亮以后那样的梦境是不是就不会追随自己了？天亮以后再睡觉时，也许就不会做那样的噩梦了。

第二天一早，顶着黑眼圈看着站在门口的张崇羽。

没有注意看时间，以至于他根本不知道今天就走。

“杨岁，你不会是忘记了吧？还是真的不在乎我给你发的消息？”

说到这，他就想起昨天收到的感叹号，像是有了底气般开口，语气尽显指责，“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昨晚拉黑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不就是给你发了钱嘛，至于那样做？”

“咳咳——”张崇羽捂嘴轻咳，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不敢与杨岁对上目光，“我那还不是生气。”

这理由让杨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是敷衍——

“好啦好啦，你快点去收拾，司机在楼下等着，对了，豫城冷，你要穿厚一些，可别跟个精神小伙一样。”

张崇羽啰嗦的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那种生怕孩子在外面冻着、饿着的人。

他只是点点头，给张崇羽接了水，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等自己一会，转而回了自己房间。

纵使江城再冷，似乎也冷不过二月份的豫城，将自己的羽绒服尽数塞进行李箱中，24寸的行李箱似乎不能支持他带很多备用衣服，仅仅只是三件羽绒服、四件稍厚一些的上衣、五条牛仔裤，在合行李箱的时候就有一些吃力，本想叫对方进来帮忙，谁知他用了比之前更多的力气，将它合上了。

......

这行李箱是在跟自己作对吗...？明明刚才合不上——

看着侧面突出的部分，抱着手臂似乎在思考，这玩意在路上受颠簸会开吗？里面可是有自己的内裤啊，在机场开的话会很尴尬，不！非常尴尬，原地自杀的可能也不排除。

“杨岁你还没好吗？”白色的房门因为张崇羽的轻敲发出咚咚两声，似乎是时间快要来不及，排除路上堵车，在机场安检，倘若对方再窝在里面，真的会误机。

闻言，杨岁管不了那么多了，将拉杆拉起，打开门，“好了，走吧。”

张崇羽看着面前这个人，不免皱了眉，似乎并不满意对方的穿搭，忍不住进了他的房间，从对方的衣柜里随便拿了一条围巾给他围在脖颈处。

“很冷，江城也冷，穿厚一些，别感冒，”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拽的杨岁趔趄。

因为系围巾的动作，他离杨岁很近，说话间，热气尽数落在对方的颈侧，闹得杨岁觉得颈侧痒痒的，张崇羽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正好扫过他敏感的耳垂，使他呼吸一滞。

“你咋了？”显然张崇羽注意到了他的一场，出声询问，总不能是自己给他系围巾，让他觉得反感吧。

杨岁下意识摸了摸此时泛红的耳垂，手触碰的瞬间，被那种温度吓了一跳，“没有，”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让他声音都小了几分。

“没事就好，快点走了，再过一会真的要赶不上飞机了，不明白为什么有你这样的人，看机票竟然不看时间，光注意座位了吧？”

张崇羽替杨岁关好了家里的门窗、燃气，转而拉起对方的手，杨岁盯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有些愣神，脑海不自觉想起那场梦，似乎有些后怕，不自觉将对方的手纂的更紧。

“你要把我的手拽下来给你自己装上吗？”语气里充满调侃之味，下楼时将他的行李箱抬起，“卧槽！”张崇羽不可置信的看了看面前这个屁大点的行李箱，又看了看站在一旁尴尬挠头的杨岁。

“你拿我当驴用？”

似乎是将面前的人的脸，与驴的长相相重合，杨岁不免嗤笑出声。

“你还好意思笑！”

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样子，倒真是有点将自己当成驴一样的用，但是自己又没办法，自己提出，就得自己承担这个后果，不就是在五楼，不就是电梯坏了吗？这对一个常年健身的人而言算不得什么。

将行李箱横着拎起，拉着杨岁下了楼，只是忘记了前两日健身的时候扭到了手腕，将行李箱提了下去，手腕处的疼痛让他不禁皱眉，幅度不大，奈何杨岁是一直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很重吗？”

“笑死，一点都不重好吧？老子还能给它抬上去，”这么问完全就是瞧不起自己啊，手腕处的疼痛越发清晰。

明明早上还上了药。

“行了，我没事，上车吧，时间不多了。”

杨岁不再多言，转而坐进车里，只是路上时不时就看旁边的张崇羽一眼，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只能看出很痛，痛的让他时不时轻皱眉头，嘴里嘀咕着，应该是在骂人吧。

似乎察觉对方的视线，转过头，车窗吹进的风将他的头发吹的扬起，就像同他一般的张扬，“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说话间，张崇羽还将手腕缩进袖子中。

说自己婆婆妈妈，明明更罗里吧嗦的人是你。

“没有，就是感觉你有点不对劲，老实皱眉。”

“风吹的。”

“......”

风有这样的功能吗？未免太敷衍了吧，明明叫自己一起出来的人是他，现在又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感觉到身旁的人没了动静，张崇羽忍不住看了一眼，见对方只是靠在车窗上，也没有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打算才松口气。再问下去迟早露馅吧，不过这扭伤还是严重，操，真无语。

到了机场，将两人的行李办了托运，拉着人坐在椅子上等待。

江城天河国际机场内，赶去出差的人不少，行李箱在地面产生的声音很细微。杨岁无心顾及其他，从上车没一会的时候自己就有些犯困，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只是路上颠簸，总是睡不好。

只是一小段路程，似乎就让自己脖子有些酸痛，伸手捶了两下，并没有因为这样而缓解。

“不舒服？”身旁细细簌簌的声音让张崇羽没办法忽视，外加疼痛本就让他感觉十分清醒。

杨岁摇了摇头，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舒服，自己自然不会再去打扰。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江城飞往豫城的CZ300航班现已开始在15号登机口登机。请持您的登机牌和身份证件准备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Attention all passengers, the CZ300 flight from Jiangcheng to Yucheng is now boarding at Gate 15. Please have your boarding pass and identification ready for boarding. We wish you a pleasant journey, thank you.”

播报用毫无感情的女生朗读着，张崇羽戳了戳睡梦中的杨岁，“杨岁，登机了，再不醒我可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了。”

对方哪肯被这样对待，转而攥紧他的手腕，“威胁我？”皱起眉毛，只是刚睡醒，眼底还有些慵懒，这副样子并不足以恐吓到谁。

“没有没有，”拉着人登机。

杨岁并不是没有坐过飞机，只是头等舱还是头一次，平时去别的地方看病也只是坐经济舱而已。

“你坐好，一会我帮你要条毯子？”张崇羽微微侧身贴近杨岁，挑起眉头。

他根本没睡醒，坐下就想重新进入梦乡，现在根本不想管对方具体说了什么，只是点了两下头，靠在椅子上，有了前面睡觉的基础，这次他很快就合眼。

又是那个梦......

“杨岁，我们可以是兄弟，但不能是恋人，那太恶心人了，”张崇羽面部表情随着说话而发生动作，手里的那把小刀对着他，似乎只要杨岁再前进一步，对方就会杀了他。

“我想离你近些，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一定喜欢我！”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朝前了两步。

两人很近，近的张崇羽可以看到杨岁脸上的泪痕。

“我一直都去医院，可我根本没有习惯那里的消毒水的味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我很安心，抱抱我好不好？”又是试探的两步，对方的小刀扎进他的心窝。

梦很真实，似乎心脏真的很痛，真的可以感受到小刀刺入皮肤，接近心脏处停留，随后猛然抽出的感觉。

“杨岁？杨岁？”

听到呼喊声，他猛然惊醒，大口喘息，随之看着身旁一脸担忧的张崇羽，才如释重负的摊回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云，人们明知道它是飘渺而触摸不到的，却还是想试图伸手，就像自己对待这份感情一样。

“你没事吧？”张崇羽拿来纸巾和水。

“没事——”喝了一口水压压惊，也许刚才只是要犯病了，才会有刀刺入皮肤的梦吧，一定是这样，一定——

颤抖的手彰显他现在的不安，张崇羽搭上他的手背，“你刚才一直皱眉，都哭了。”

杨岁这才抬手摸了一下眼尾，果然...眼角未干的泪痕将那些仅存的泪液沾染在手指上。

“我......”看了一眼张崇羽，还是不打算将梦告诉他，难道是想告诉自己表白不会顺利吗？还是...真的会连朋友都做不了，难道江洋说的是对的吗？“没事啦。”

张崇羽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快到了。”

“对了，你不是说叔叔也走吗？为什么当时只买了两张？”他问出自己心中的疑虑，那天晚上本来就想问，但是自己试图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是红色感叹号，今天早上他才当着自己面给自己拉出来。

真是幼稚的小孩行为。

“唉——”他叹了一口气，像是卖关子一般停顿两下，“他上次那样对你，我肯定不想和他一起去了啊，答应你了也得做到，所以你崇哥我就准备自己带你玩啦。”

杨岁轻笑两声，“叔叔的话我没有在意。”

像是又回想起那个梦，有些试探的开口：“张崇羽，你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是什么样的？”

声音很小，落入提醒到达的播报中，落入周遭人交谈声中。

唯独——未落入他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