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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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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梅谢幕,水果摊摆上饱满的红石榴,施记的食客们终于听够了俏厨娘的侠女事迹,吃腻了猪手,嚷嚷着让施又宜换换口味。

“半个月吃了三回猪手,吃得我的脸都胖了一圈。”有食客如是说。

换什么呢?施又宜早有主意。

金陵人好吃鸭,民间流传一句俗语“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游出金陵”,甚至给金陵添上“鸭都”别名。那群渡长江而来的小鸭子们,经过长途跋涉已经膘肥体壮,可以磨刀霍霍了。

试吃第一人自然是乘月。

“这菜,是认真的吗?”

乘月端详着施又宜端上来的新菜品,第一次露出了疑惑又不解的神情。

淮扬菜讲究精雕细琢,赏心悦目,施又宜出自明月楼,从前许娘子时时同她强调此法。施记开张以来,虽为了上菜速度牺牲了些许形,但基本功底还是能得以彰显。

这是乘月第一次见堪称“不知所云”的菜肴。斩成小块的鸭肉不知裹了用什么调制而成的酱汁,外表黑乎乎一团,全然不显鸭肉本色,仿佛在火堆中烧成了炭。也只有夹杂在其中的红辣椒还能辨认一二。这菜若不是施又宜端给她的,她再饿也是断然不敢入口的。

施又宜看出她的犹豫,解释道:“这叫醋血鸭。杀鸭子的时候,我将鸭血留着加入酸醋以防凝固。鸭肉炒香之后下入鸭血一同翻炒上色,所以才会是这样近黑色的混浊模样。别愣着,快尝尝。”

要做,当然要做市面上没有的,这样才能源源不断吸引客人呐。

施又宜目光炯炯,乘月只能勉为其难地评鉴一二。

入口的味道倒是比想象中差别很大,她们特意去水西门附近的鸡鸭行选了一批还没有长大的仔鸭,鸭肉细嫩,酱汁酸辣开胃。

只不过,下一刻,乘月便被口中充盈着的火热辣气呛得猛烈咳嗽起来。施又宜连忙给她递上凉水。乘月涕泪皆下,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人已然从一朵粉海棠变成鲜红欲滴的牡丹。

“好吃是好吃,可是太辣了,金陵的百姓们能受得了吗?”

施又宜也尝了一筷子,有些委屈地说:“可是我已经将辣度减了六成了。”

醋血鸭制作之法习自全州.全州与湘地接壤,当地人嗜辣成风,她初到时发现连青菜都放辣椒,也十分不习惯,时常腹泻。幸好她是个厨娘,还能为自己做些清粥小菜,不过吃着吃着,倒也慢慢能接受了。现在吃辣能力虽然同全州人相比依旧望其项背,但在金陵已然绰绰有余了。

施又宜:“那我之后只放两根小米椒意思意思好了。”

她眼珠一转,又有一计上心头——既然如此,不如给能吃辣的人加些彩头。

蔡大有年纪三十有余,在附近的漆器行做工匠,日日路过施记食肆的店面。这日,他习惯性地往施记食肆门外的那块立牌一瞟——嗬,终于又换新特色了!

每月初一,正是漆器行发工钱的日子,大伙钱到了手,都乐呵呵地讨论,这个月上哪搓一顿。

蔡大有提议:“要不上施记吃去?好吃价钱还公道。”想起自己上回尝过梅干菜炖猪手,他不住地咽口水,早上匆匆一瞥,他还没看明白新菜是什么呢。

其他人也不是那挑挑拣拣的性子,纷纷一口应下:“成!”

于是中午休息之时,一群年纪各异的汉子们成群结伴,朝着施记出发。到了店门前,他们并不着急进去,而是仔细研读新换上的立牌。

木板以宣纸覆盖,正上方三个斗大的墨字:醋血鸭。与往常不同的是,菜名下方还有字号略小的几行字。

他们这群工匠识字不多,推推搡搡,将账房先生拎出来念给他们听。

账房先生弯腰眯眼,逐句读出:“吃辣挑战——一人仅一次机会,挑战者需在一刻钟内吃完指定分量及辣度的醋血鸭。不能饮水/汤/饮子及其他解辣解渴的食物,即算成功。

微辣成功者免单;中辣成功者免单并赠二十文;特辣成功者免单并赠五十文;终极辣成功者免单并可指定施记赠送任何一道菜品。挑战失败者需按原价结账。”

每种辣度旁边还特意画了从一到五颗红色辣椒,很是绘声绘色。普通食客们吃的都是微微辣,对应一颗辣椒,挑战者们则从两颗辣椒依次递进。

下方还特意标明:不能吃辣者请慎重尝试,若引起身体不适本店概不负责。

账房先生读罢直起腰,忍不住道一句:“嘿,这店家甚是有想法。”

有人撺掇:“老蔡,我记得你素来喜辣,你要不要来挑战一个?”

又有人应和道:“对啊对啊,我曾经看见老蔡直接将辣椒夹在馒头里面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在一片起哄声中,蔡大有变得陶陶然,忍不住跃跃欲试。

守在堂中的乘月听说有人要挑战,心下诧异:没想到第一天就迎来了勇士?面上则端起一副和气笑脸,又再三叮嘱,量力而行,图个乐子,伤了自己身子就不值当了。她们开食肆,只为赚钱,不为害命。

她准备好几杯凉白开,又让漆器行一群人先点些其他菜,垫垫肚子再行挑战之事。

见她们如此准备周全,蔡大也不禁慎重起来:“小娘子,能否先试一口打个样?”

“这……”乘月不知如何应答,端着小菜出来的施又宜弯眉笑道:“既是彩头,当然要留几分悬念,怎能提前泄露呢?”

老蔡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那我就挑战特辣的辣度吧。”若是五十文到手,不用上交婆娘,真是美滋滋啊。

给挑战者尝的醋血鸭只是正常份量的一半,既避免客人因价钱生畏退却,也避免浪费。施又宜将精心炮制的醋血鸭端上桌时,不止漆器行的工匠们停下筷子,前后好几桌的客人纷纷围过来凑热闹。

乘月将一个小小的沙漏拿出,施又宜则拆下杠秤的铜托盘做锣,用筷子“哐哐哐”地敲响,兴高采烈地宣布:“吃辣挑战正式开始!”

蔡大有看着面前黑糊糊的一碟醋血鸭,硬着头皮咬下第一口。

好吃!鸭肉新鲜脱骨,酸中带辣,很是开胃。

他又接着咬下第二口,有些许辣,不过还是可以接受。

蔡大有继续嚼下去,依旧十分平静,只脸微微泛红。

工友们问:“如何,能不能成功?”

蔡大有自信满满地点头:“完全不在话下。”

沙漏中的沙砾慢慢滑下去一半,蔡大有终于感觉到一些不对劲,嘴巴开始发麻,仿佛无数的蚂蚁在口中爬来爬去,而后这麻酥酥的感觉逐渐蔓延至全身,脸、嘴、手都忍不住微微地发抖。再然后,他只觉得肚子仿佛有人放了一把火,从胃里忽地一下烧了起来,烧得他心肝胆都在抽动,他忍不住大喊:“不行不行,给我水,快给我水!”

早有准备的乘月及时将水杯递到他手中,蔡大有一杯接一杯,约莫四五杯之后,那股子烧心的劲头终于过去了。

桌上沙漏中还有五分之一沙砾没有漏下。旁观的工友们发出惋惜的声音:“哎呀,太可惜了,马上就要成功了。”

蔡大有瘫在凳子上,无力地摆摆手:“我认输。再吃下去明日怕是根本上不了工了。”

施又宜见他面露失落,冲他拱手扬声道:“客人虽然挑战不成功,但作为第一个敢于尝试之人,勇气甚佳,我十分佩服。”说罢,施又宜率先鼓掌,乘月紧随其后,而后围观的众人都纷纷附和鼓掌,一时间,店内沸反盈天,气氛比蔡大有挑战的醋血鸭更加火辣。

店外的过路行人也为之驻足,交头接耳:“施记又在打色狼了?”

“不知道,咱们看看去?”

“走走走。”

或许是有人打了头阵烘托出气氛,不一会,又有一年约三十许的男子牵着一妇人前来挑战。堂内食客也有人认得此人,笑道:“程师傅,怎地还特意牵了娘子来为你助威啊?”

程师傅得意洋洋地叉腰道:“不是我挑战,是我娘子。我丈母家在楚地,娘子从小吃辣,厉害得很。”

夫妇二人商量过后,同样信心满满地选了特辣。

程师傅的娘子姓吴,身穿豆绿色衣裳,发间插着几朵同色绒花,话不多,往桌前一坐,坐出了大马金刀的豪侠风范。

“来吧。”

照例是乘月取沙漏计时,施又宜以铜托盘响声作为开始。

吴娘子吃相不比蔡大有那般狼吞虎咽,但一口接一口,十分迅速。程师傅站在一旁,不住为自家娘子大喊加油鼓劲。

可吴娘子一记眼风过去,程师傅便识相地闭了嘴,只拳头紧握,显得比吴娘子紧张许多。

沙漏底部的沙砾渐渐堆积,吴娘子的额头也渐渐冒出薄汗,嘴唇也仿佛上了一层口脂般红的出奇,但她咀嚼动作依旧不停,显得十分稳当。

“吃完了。”吴娘子放下筷箸,宣布道。

众人皆看得一清二楚,吴娘子面前的碟子中除了红艳艳的辣椒再无一物,而沙漏中的沙砾还剩下一小撮。

施又宜一敲铜托盘,高声道:“吴娘子,挑战成功!”

乘月立刻取来荷包,数出五十文放在桌上。

施又宜笑盈盈地冲吴娘子道:“恭喜吴娘子,您可是第一位成功的客人呢。”

吴娘子看着五十枚实实在在的铜钱,满心欢喜,冲施又宜一拱手:“施店主说话算话。”

程师傅早已殷勤地将备好的凉水递到吴娘子手边,又给她扇风:“娘子可真是太厉害了,没辣着吧?”

吴娘子冲他轻轻锤了一拳:“若是年轻那会,再翻一倍辣都不成问题,都是迁就你的口味,吃辣少,退步了。”

哎哟,众人啧啧啧,无端被秀了一脸恩爱。

施又宜听着众人“施记的花样真多”“施娘子可太有想法了”诸如此言,禁不住有些许小得意,悄悄翘起嘴角,弯了眉。

她环顾四周,忽然看到围观人群后站着一位身量颇高的壮汉,正是那位开张之日嘴硬手宽的客人。

他今日神色倒是不如当日冷峻,似乎是被堂内众人的喝彩之声感染,他脸上也带着淡淡笑意。

见施又宜目光扫来,他轻轻颔首回礼,而后转身离开施记,身影消失在往来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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