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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今·分赛站自由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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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宓遇到一点麻烦。她动了动右脚,脚下的平台感觉比平常软了一点。

问题在于她已经上场,就是想换新鞋也来不及了。

尹宓只好趁着滑向场中的时间弯下腰确认。

鞋帮上有一条隐约的折线。

这可不太妙啊。

当然比赛途中遇到问题也有酌情可以重赛的可能。但这只是一场国内赛,还是分站赛,她搞得那么上强度会稍微有点丢份。

一姐也是要面子的。

“尹宓,本赛季自由滑选曲《安魂曲》与《莫扎特》。”

镜头随着尹宓身影移动。她黑红配色的小裙子很需要浓妆压阵,可惜尹宓手艺不佳,顶多是一个把眼线画黑一点嘴唇涂红一点。

家里更会化妆的人是顾贝曼,以前有空的时候她还会出一些绝世舞姬类角色的cos,在一些网站上发自己跳舞的视频。

凭借自己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的换头技术,迄今为止都未被粉丝扒出真身。

她滑到场中心,举起手应和观众们的欢呼。

昨天短节目后网络上就零零碎碎上传了许多她的比赛视频。评论区显得很是热闹,一边挑挑拣拣这几年的年轻女单展望一下未来梯队,一边感慨一姐宝刀未老三周套稳如老狗。

上限看新人,下限看老将这句话不得不说有它的道理。

尹宓在训练之余快把当年顾贝曼的比赛视频看烂了。她举起手模仿当年的顾贝曼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随后双手掩面垂头站定。

第一拍空出,是指挥家挥棒的一瞬间,随后提琴部引入。

尹宓躬身缩紧,双手向下滑动露出了一双悲伤的眼睛。她抬眸,定格。

摄影很好地给了她的眼睛一瞬间的特写。

开场动作随着“今日正是落泪之日”的合唱一同完成。

尹宓向后滑动,舒展肢体,柔顺的双臂拂过滑动勾起的风。

第一个连跳,3Lz3Lo。

勾手跳一直是尹宓的长项,也是她最早隐隐出现四周风采的跳跃。大部分选手,包括男单都少有能把这个动作做标准的。她也算是冰场上一朵奇葩。

后外结环跳跳跃中身体的轴线一歪落冰动作就很难看。尹宓落地的时候感觉脚下一松,猛地向前倾了太多,只能凭借自己的倔强硬是从冰面上把身体捞起来。

虽然有手扶冰面的动作,她从落地后的脚感预估了下,应该是足周了。

这一下的起伏刚好同唱词“从灰烬中起身的,是接受判决的罪人”合上。

说不定能被认成一个新式难度滑出动作呢,尹宓苦中作乐地想。

她挣扎的时候错过了第一段乐曲的最高音。便只有在寂静中伸指向上做出一个够什么东西的动态。

《落泪之日》的最高音是天才在这世间写下的最后一个音符。

尹宓自认不是能谱写传世名篇的天才,所以选择了旁观者的视角。

你的眼前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之一,他留下的不是一首,不是两首,而是可以列成一张单子的丰厚传世之作。

你当然会仰望他。

《震怒之日》开始,音乐节奏激烈起来,合唱团也从女声为主偏向了和声。

尹宓在此的编曲同顾贝曼稍有不同。她毕竟不是个能越跳情绪越满的人。她只留下了吟唱“震怒之日”的人声部分,剩下的是重新编了配器的纯音乐。

包括后面萨列里的选段,也只有一句“震怒之日”的唱词。

这一段的编舞延用了顾贝曼当年的编排。

尹宓双手捂嘴,做了一个被往后拉的动作。

整个编曲里有许多这样突然向前或向后的短促动作,正是为了衬托出紧张与压迫。

“平庸到无法留名青史的庸人。”

“只能在角落里嫉妒着天才流眼泪罢了。”

“怎么现在连三周跳都跳不清楚了,还好意思叫一姐。”

“一天天地赖着旧成绩。”

“当年复出拿出四周跳果然是昙花一现啊。”

客观条件是不看的,该为此负责的人是不用负责的。

挨骂的永远只有运动员本人。

尹宓太在乎了。她在乎这一切,也莫名热爱这一切。于是冰刀就会被无用的情绪累赘,变得沉重,变得乏力。

她发力起跳。

阿克塞尔,永远向前。*

“3A,女子赛场上能够完成这个动作的选手并不多。啊,双脚落地了。”

尹宓踩在冰面上,感觉右脚好像完全失去了限制。本来应该紧紧包裹住脚踝的鞋筒左右轻晃着打在她的皮肤上。

高强度的运动会加速冰鞋的折损,尤其是已经有一条轻微折痕的皮面,很快就会顺着小小的缝隙整个塌帮。

“接下来是三连跳,此次比赛选择了3La2A2A这个难度。尹宓其实有做夹心跳的能力,加上她的四周储备。目前看来可能还是受上赛季末伤势影响较大。”

旋转过渡,节目进入下半段。

一个短暂的燕式后《震怒之日》换成了萨列里的同名乐章。

他们俩的《安魂曲》一个是D小调,一个是C小调,注定了从根本上风格就不同。但偏偏又都跳脱出对调性的刻板印象。

莫扎特的D小调深刻,但充满抗争。萨列里C小调奋发又不失纯净,即便是再度吟唱“此为震怒之日”,也不让人觉得是愤怒,反而偏于庄重。

乐曲缓下来,比起前面的篇章显得单调一些。考虑到前头那轰人耳朵的宏大,这会儿算是给了观众和选手本人喘一口气的时间。

愤怒即可为雷霆般的愤怒,也能使隐忍之间菩萨怒目的注视。

尹宓从裁判席前划过,双手从下向上依次展开。

手臂不紧贴身体,在视觉上扩展了人体的面积,看起来更有攻击性。

凡人渺小不可扭转神明带走神才的决断,但凡人有哭泣的权利。

我努力了,我真心对待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你们没有资格评判我。

至高之神也不必与我审判,我心里有自己的答案。

比莫扎特温柔的曲调缓缓变平静,哀钟缓缓在弥撒声中响起。

尹宓面朝观众席大一字向内倾,对着大家展示出一个温和的笑脸。

同样是《人要如何逃离自己的影子》这首歌,顾贝曼选择了1999年的结束曲。尹宓选择了复排版的中场版。

那时候的莫扎特多轻快,他高昂地唱着自己,将要摆脱一切世俗的庸碌,去往真正美妙的爱之梦乡。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会遇到什么样的痛苦与折磨。

她已经走过生活的痛苦和折磨。

所以她才能回答一句一句的逼问。

尹宓的服装与当年顾贝曼的设计几乎都是反色,只保留下来在裙摆之下与背面的火红。

因而尹宓旋转的时候并不像蜡烛。暗色调的裙子里突然出现大面积的红色,像黑暗中闪烁的火光。手臂与身体上蔓延的红线被动作姿态遮挡,断断续续腾空在黑暗中,是火焰向上燃烧时迸发的火星。

尹宓捂住双耳,身体大幅度绕了一个圈。

她的步伐用了很多双足,看上去整体性不好,但配上节奏分明又快的乐曲,又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人的挣扎。

冰面的步伐在逼问中变得细碎,看上去凌乱无序,但内行人都能看出脚下步法的复杂程度,并为此心惊。

尹宓可从来不是个以步伐见长的选手。

这一赛季的节目里都能看出她下了苦功的痕迹,还有就是非常贴合她的编排。

滑行不好就拆碎节奏,分成不同的情绪表演一个变脸。

看上去断断续续的,那是切合音乐。

观众们仿佛能够看到一个大声狂笑的年轻人。她意识到了某种危机,却因为年轻而疏忽。直到她真实地感知阴影覆盖,淹没她的双脚漫上她腰肢,然后捂住她的口鼻。

步伐结束于一个小跳,尹宓用力向前张开四肢,短暂的从没顶的阴影里逃出。

接下来是联合旋转。

尹宓的表情由跳出的轻快转为平静,比她之前听见弥撒受到安魂时还要平静得多。

这是温柔的送葬者,即便仍有挣扎不甘,她也是平静的。她看向你,一双眼里早已没有哀痛或慌张。

那是稳定的坦然。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

众人与莫扎特最后的问答开始了。

“你要如何舍弃一切?/若我屈服于命运。”

“如果你从来安守牢笼/永远都不能——”

“如何可能逃脱。”**

从蹲下的姿态转向直立,尹宓合着乐曲起身将捂着耳朵的手放开,而后身体向侧后方弯曲去抓住抬起来那条腿上的冰刃。

她的另一只手按在胸前,正巧是服装上那朵玫瑰开放的位置。

贝尔曼是一个要求力量、柔韧还有腰好用的旋转。

尹宓向上用力拉扯自己的腿,疼痛从腰后蹿向膝盖。她感觉自己快被拦腰折断。

忍耐,唯有忍耐。

带着大概是转够圈数了的祈祷,尹宓松开手感到腿迅速坠下。她缓下旋转的惯性,站定在原处胸口尽可能后仰,而后张开双臂。

歌手高亢的嗓音仍在向上爬升。

尹宓顺滑地举起一只手,向上向上再向上,直到顶端。她的五指轻柔地张开。

高音戛然而止。

是什么从她的指尖流走了。

是时光与生命。

莫扎特由此谢幕。

而尹宓本赛季的第一场比赛也由此结束。

观众予以她掌声。

尹宓第一时间没空回礼,而是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上过比赛的强度,多少有些不适应。就算是当打之年的运动员,在自由滑之后都是乏力又疲惫的样子。

那毕竟是比赛,无论是谁都需要孤注一掷。

尹宓低下头,看见右脚的冰鞋顺着一道深深的折痕弯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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