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四哥前后脚到家。四哥一进门，就大声说：“好香啊，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眼睛却在我和大哥身上来回打量。

大哥倒是很镇定，他笑着回应四哥：“鼻子这么灵，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红烧肉呢。”

吃饭的时候，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我默默地低着头吃饭，偶尔偷偷抬眼看看大哥，又迅速移开视线。大哥也不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只是偶尔给我夹一筷子菜，这个举动在平时再正常不过，可今天却像是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

二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哥，然后放下筷子说：“大哥，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四哥也跟着点头，他的目光中带着疑惑。

大哥看了我一眼，然后对二哥和四哥说：“今天工厂事情不多，按时下班，就早点回来，帮着婉儿一起做饭。”

二哥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又开始吃饭，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地落在我和大哥身上。

晚上，全家围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书、学习。

那盏老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睛却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大哥。

大哥正认真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他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坚毅又透着一丝温柔。

过了一会儿，大哥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抬起头，目光与我交汇，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

我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阵悸动。

大哥突然伸了个懒腰，看似不经意地将手臂搭在了我身后的椅背上。这个动作很轻微，但却让我感到一种别样的亲近。我微微红了脸，身体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二哥和四哥都沉浸在自己的书本里，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小动静。大哥见没人察觉，胆子似乎大了些。他用手指轻轻地在我的书页边缘点了点，像是在提醒我认真看书，可那指尖传来的温度却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我轻轻瞪了他一眼，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大哥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今天的你真好看。”声音轻得只有我能听见。我的脸瞬间滚烫起来，感觉血液都涌上了脸颊。

我慌乱地翻了一页书，试图掩饰自己的窘态，却不小心把书碰到了地上。响声引起了二哥和四哥的注意，他们抬起头看了过来。我急忙弯腰去捡书，大哥也跟着弯腰，我们的手在地上碰到了一起，他的手顺势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像是一种安抚，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那时候的感情就是含蓄而内敛的，却也同样让人心神荡漾。

我记得是1978年的夏天吧，二哥已经去宁海大学报到了，我们收到了三哥的信。

那天大哥、四哥都休息在家，邮差送信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院子里。我们听到邮差的自行车铃声，都开心不已。

但是信封上，只有我的名字，我也很诧异。四哥把信塞到我手里，“你看吧。”

大哥和四哥走回房间，我独自在院子里拆开了那封信。

姜婉，你的信我读了好多遍，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温暖的种子，在我心中悄悄种下希望。我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你在舞蹈教室里的身影，那一定是充满活力与美的画面。

这段时间的训练更加艰苦了，野外拉练的时候，我们要背着几十斤的装备在山林里行军。山路崎岖难行，稍不注意就会摔倒。我们的汗水湿透了军装，沉重的装备压得肩膀生疼，每走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有一次我不小心扭伤了脚，一瘸一拐地坚持跟着队伍，那时我脑海里就浮现出我们一起逃出杂技班的场景，我告诉自己不能掉队。而你的身影，也在这时候像一抹暖阳出现在我的思绪里，给我坚持下去的力量。

夜晚宿营，躺在冰冷的地上，周围只有虫鸣声相伴。我望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满是对家的思念，对你的思念，那些思念就像这黑夜一样无边无际，可我知道，我要坚持，要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回去见你。

在部队里，我学到了很多新的知识和技能，我开始理解集体的力量。我希望自己能不断进步，成为一个能让你骄傲的人。

你的身影常常在我脑海中浮现，给我力量，我期待着你的下一封回信。

看完信，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给大哥、四哥看，或者我直接转述三哥在信里提到的关于部队生活的事情？

我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觉得这是三哥写给我的信，有着一种私密的情感在里面；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哥、四哥也都很关心三哥，应该让他们知道三哥的情况。

大概是我思考的时间太久，大哥到院子里来，看到了在发呆的我。他直接走近我，拉着我的手就进屋了。

他的步伐有些急促，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

他有点焦急地说：“信里面如果有关于军营的事情，你转述给我们听就行了。”

我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说，只把手里的信递了出去，大哥和四哥，都没有伸手来接。

见他们都没有动，我机械地收回手，双手无力地垂着，“其实三哥的信，你们都可以看。”

我鼓了鼓勇气，继续说：“如果二哥在家里，我也会这么说，因为我清楚自己的感情，我和大哥是认真的。”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着大哥，想让他知道我内心的决心。

大哥走进我，贴靠在我身边，接过信的时候，握了我的手一下，我补充说道：“大哥，三哥的感情是他的事情，但我心里只有你，看信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还有，四哥，我会处理好和三哥的关系。不管信里内容如何，我和大哥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四哥似有笑意，似有尴尬地说：“我懂。”

大哥看完信，又给四哥看，他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把已经写好的，给三哥的回信，拿给大哥和四哥看。

三哥，得知你在野外拉练时受伤，我们都很担心，希望你现在已经完全康复。

二哥考上了宁海大学经济专业，已经去学校报道了，我们都替他高兴。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实现了梦想。

所以，三哥，你也是，要加油啊。

大哥、四哥的工作还是很忙，晚上回家吃饭的时间都很少，有时候会加班到很晚，有时候还会住在车间里面。

四哥在车间工作的时候，还伤了一根手指，现在已经恢复好了，你不用担心。

我的舞蹈学习依旧在继续，最近我们在筹备一场演出，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地排练。为了一个高难度的旋转动作，我反复练习了无数次，摔倒了又爬起来，膝盖和手肘都青一块紫一块的。

但当我想到四个哥哥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为我们这个家努力，我也就不怕了。

希望你在军队一切顺利。

日子如同流水，一天又一天地淌过，没有波澜，只是静静地向前。

有时候，我会约张音到家里来吃饭，我们一起做饭，一起聊天，特别开心。

从把杆压腿踢腿练习，聊到剧目《天鹅湖》；从画画，聊到画画对舞蹈的启发；从文化差异，聊到文化认同……完全停不下来。

张音眼里闪着光，说：“我喜欢在中国过春节，除旧迎新，家家户户大扫除，然后贴春联，感觉特别喜庆。到了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有好多好多菜，饺子是必不可少的。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互相祝福，那种热闹团圆的氛围特别浓。”

我好奇地问她：“意大利不过春节吗？”

张音笑着说：“意大利过圣诞节。意大利的圣诞节也很温馨神圣。在圣诞节前，家里就开始精心布置了，会摆上漂亮的圣诞树，树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装饰品，彩灯一闪一闪的。平安夜的时候，我们会去教堂参加弥撒，教堂里回荡着悠扬的圣歌，大家都很虔诚。之后回到家，一家人会共享丰盛的晚餐，有烤火鸡、意大利面，还有特色的甜点，大家在烛光下慢慢享受美食，分享这一年的故事，那种温馨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我有点疑惑地说：“感觉好难想象，但是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节日，都很有意义呢。”

张音点点头：“是啊，春节更重视亲情和热闹，圣诞节则更宁静和神圣。我很幸运能在这样的家庭里面体验两种不同文化的魅力。”

“听起来好棒，好羡慕你啊！”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四哥也打趣地问：“圣诞老人是不是就跟我们的财神一样？”

张音哈哈大笑：“你还别说，真有点像呢。财神爷是一身红袍吧，圣诞老人也是一身鲜艳的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