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闪蝴蝶，来自热带雨林，成年雌蝶表面是蓝色，下表面则是跟树叶的样子很像，它是巴西的国蝶。”

走进展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枝桠延展的假树，目测差不多两米高，枝桠上边有着有着好些蝴蝶，一眼过去，好似它们伫足停留在这，等着风来，再展翅而飞。

其中蓝色的蝴蝶是最显眼的，它们就像是自然界中神秘的精灵，蓝色深邃，而羽翼边缘的黑色则像是没入黑暗中的捉摸不透。

俞清川就是看着它给陆予晗做的介绍。

陆予晗诧异她居然还能认出蝴蝶来，而陆予晗从走进这个展厅开始，就只能惊叹地发出哇的声音了。

陆予晗认真观察着，“好漂亮。”

俞清川接着说道：“嗯，它被称为十大最美蝴蝶之一。”

两人顺着展柜慢慢踱步欣赏着，墙上有各式蝴蝶组成的图案，按照规则排布得有些像是日本动漫里召唤时出现的魔法阵，各种绚丽的颜色冲击着人的视觉。

“这个应该是玫瑰绡眼蝶，你看它翅膀上面点缀着的黑斑，就像是眼睛一样。它的翅膀是透明的，后边翅膀是分散的玫瑰红色。”

听到说这种蝴蝶是的翅膀是透明的，陆予晗好奇地低下头来往上看，勉强透过墙壁上的物品，看出来透明的这个特点。

陆予晗看着翅膀上的纹理，问道：“你一个读经济的，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俞清川一边欣赏着一边说道：“我只是知道几种比较有特色的，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专门了解过吗？”

俞清川说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法国电影，叫做《蝴蝶》？”

陆予晗摇头。

俞清川手指放在玻璃上，隔着玻璃靠近蝴蝶，说道：“这是一部以找蝴蝶为主线展开的温情治愈系电影，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看了这部电影，对其中说到的伊莎贝拉蝴蝶很感兴趣，所以有稍微的了解了一下。”

“这部电影讲什么的？”

“一个……”俞清川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想知道自己是否被爱的小女孩，跟着邻居老爷爷去找蝴蝶，两人相互治愈的故事。”

俞清川笑了笑，回过头来对陆予晗说道：“我们长途跋涉寻找的东西，有可能一直就在身边。”

陆予晗听得这句话，突然觉得心头微动，便又见她继续往前走着，“这是这部电影的宗旨。”

“很好看？”

“我很喜欢。”

陆予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两人继续欣赏着这美丽的视觉盛宴。

走着走着，陆予晗看着这些栩栩如生的蝴蝶标本，心里莫名复杂，“可它们毕竟是生物，它们应该遨游在大自然中，而不是死在这个城市里。”

“这是个一直争议不休的论点。”俞清川的面容在黄色聚光灯的余光下，显得有些清冷，“一般的蝴蝶化茧成蝶开始就只有七天寿命，标本或许也可以是另一种永生。”

“从宏观方面来说，通过科学手段收藏的标本可以为科研工作提供直接可靠的数据，从普通人的层面来说，可以加深我们的理解和认知，毕竟就普通人的一生，恐怕都难以亲眼看到活的它们。”

陆予晗耸了耸肩，“这也不过是人类为掩盖自己罪行而找的借口。”

两人并肩走着，俞清川听到她话笑了笑，“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是滥杀残杀，那便是大自然法则。”

说完这话之后，俞清川侧脸去看陆予晗，“觉得不舒服？”

陆予晗抬头去看这些做成了标本的美丽生物，道：“倒也还好，说直白点，我是既得利益者，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远观就好。”

俞清川道：“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如果喜欢，别去追它，去种花。”

陆予晗赞同地点了点头，“是这样说没错。对了，这里有你说的那种伊莎贝尔蝴蝶吗？”

“是伊莎贝拉。”

陆予晗恍然，“我说怎么说出来好像有点奇怪。”

“伊莎贝拉其实不是蝴蝶，它是一种蛾子。它被誉为全欧洲最美丽，最罕见的蝴蝶，它从破茧到死亡，只有三天三夜的寿命。这里有没有，我不知道，可能需要找一下。”

陆予晗便说道：“那我们找一下有没有吧？”

两人把整个展厅都走了一遍，俞清川并不意外没有看到它的踪影，她撩了一下自己耳际的长发，“它很罕见，没有也很正常。”

陆予晗好奇地问道：“你之前见过它吗？”

“见过标本。”俞清川轻笑一声，“这部电影对于我来说，不一样。”

“为什么？”

“这部电影你可能没有看过，但是它的主题曲，你可能听过。”俞清川没有作答，转而从自己的包包里翻找了一下，找出耳机来。

她把耳机拿出来，一只塞到自己耳朵上，一只递给了陆予晗。

陆予晗乖顺地接过耳机戴上，然后就见俞清川打开了音乐软件，随着音乐响起，一个女孩可爱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轻快的语调，听不懂的歌词，伴随着节奏起伏，女孩与老爷爷的声音一唱一和，共谱出这首愉悦小调。

陆予晗觉得耳熟，她看向俞清川，却见俞清川弯着眉眼，红唇带着温柔笑意看着前方，她身后的黄色灯光洒在她侧脸上，恬静唯美。

陆予晗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前方，她们正前方是一个落地的巨大蝴蝶，用铁丝勾勒出蝴蝶的形状，再用灯带缠绕着，灯带发出温馨的黄色灯光，不少女孩在那里拍照。

陆予晗看着蝴蝶，又转头看看俞清川，眼眸捎上了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两人就站在那里听了一首歌，俞清川才举起手来摘下耳机，她把耳机塞进了耳机盒子里，陆予晗把自己戴的那一只递给她，“这首歌我应该听过，而且……和吉祥三宝有点像的感觉。”

“吉祥三宝应该是借鉴的这首歌。”

陆予晗恍然点了点头，又道：“你还没说这部电影对于你来说为什么会不一样？”

俞清川把耳机放回包包里，抬眸看着陆予晗，有些娇俏地歪了歪头，“可能是因为我在小女孩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或许吧，但毕竟当时确实给了我一些力量。”

“是这样子么？”

陆予晗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无法对这话做出什么判断。

俞清川也没有在意自己说的话，只是回忆起当年，让她笑了起来，道：“里边有个情节，是老爷爷要给小女孩讲故事，老爷爷就着灯光，用手的影子给她讲了个故事。”

两人说着，恰好走到了一个有灯光照在墙上，但因为没有展览而没什么人的地方。俞清川停在这里，“当年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把这段手的影子的表演学了下来。”

她把自己的包包递给了陆予晗，自己则是伸出双手，放在了灯光底下。

陆予晗看着俞清川那双纤细的手交叠，然后不知怎么变换的手势，一只兔子出现在了墙上，“世界末日后，地球毁灭，众生都需要审判，上帝问兔子，你的一生都做了什么？”

手部动作指引的兔子影子在动，好似真的在张开嘴巴说话，“我穿越原野，生了一堆兔子。”

然后手势变幻成了鸟儿，“我在天空飞翔，生了一堆鸟儿。”

紧接着便是麋鹿，“我在森林里唱歌，生了一堆小鹿。”

还有骆驼，“我在沙漠上行走，生了一堆小骆驼。”

到了野狼画风一变，“有一个冬天，我太饿了，我的孩子还需要进食，所以我……”

手势猛然一个变动，陆予晗根本没看懂是怎么变的，狼和兔子相遇，兔子被狼给吞了进去，“就吃掉了兔子。”

陆予晗惊叹俞清川还有这样的技术，忍不住抬头去看她。

俞清川面容是那么的柔和，带着让人迷醉的笑意，目光聚集在自己的双手之上，在认真地转述着这个故事。

到了最后，人来了，神奇的是，这个人的表现，是人的侧脸，而非整个体态表现，“我认真工作，努力赚钱，并且生了很多孩子。”

“上帝问你的孩子都去哪了。人回答说：‘他们全都在战争中死去了。’”

说罢，俞清川的手散开了。

陆予晗有些惊愕，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她抬头去看俞清川。

俞清川笑道：“没想到儿童故事会带着这样苦涩的悲情吧？”

陆予晗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我以为是个温馨故事。”

俞清川揶揄道：“倒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因为都死了，死前的诸事种种，都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陆予晗把她的包包递还给她，然后提了一下自己溜到了手臂上的包包，说道：“果然还是人类的世界。”

俞清川笑道：“你把自己骂进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带上了呢？”

陆予晗也是笑，“那必须的，咱俩谁跟谁啊？能客气么？”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会展。

到了夜里洗漱完躺在了床上，陆予晗却想起了俞清川在蝴蝶展上所说的东西，也想起了她听着那首主题曲时候的表情，想起她操控着双手模拟的动物。

想起……她说在电影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陆予晗沉默片刻，还是把这部电影给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