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十点钟。
往常这个时候，灿灿早已经进入梦乡。
可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还没有睡觉。
听见开门声，原本躺在床上听陈瑜讲故事的小人儿，猛地爬了起来，就要往门外冲。
“宝贝，你慢点儿跑。”
陈瑜的话音还没有落地，他已经扭开了房门，冲到大门口。
“妈妈，你终于回来啦。”
灿灿直接扑过去，给了许悠一个大大的拥抱。
许悠来不及脱掉外套，弯下腰亲亲灿灿的小脸蛋。
余光留意到灿灿光秃秃的小脚丫。
直接将他一把抱起来。
“宝宝，你怎么连鞋子都没有穿就跑出来了？”
陈瑜拿着拖鞋从卧室里走出来，将鞋子穿在灿灿脚上。
“灿灿已经激动一晚上了。”
说完，又接过许悠手里的背包，转身去厨房给她热饭。
“是因为有爸爸了吗？”
许悠将灿灿抱到沙发上，自己也顺势坐下。
许悠是跟顾景延一起回来的。
回来的路上，顾景延跟她提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虽然没准备这么快让灿灿知道，可既然孩子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对呀对呀，灿灿以后也是有爸爸的小朋友啦，我今天跟小明、乐乐他们都说了，妈妈，下次春游我们也带上爸爸一起好不好？”
灿灿兴奋地手舞足蹈。
许悠看着面前的儿子，一时间五味杂陈。
这几年他一直不怎么提起“爸爸”这个词，初时不懂。
后来长大了，也不过懵懂地问过她一次，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他却没有。
许悠记得，那个时候她的解释是灿灿的爸爸在很远的地方工作，等他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
再后来，她偶尔能看到灿灿眼中羡慕的目光。
她知道，孩子需要一个爸爸。
而魏泽，是她能找到的最佳人选。
许悠认识魏泽的时间不短，他人品不错，又深爱亡妻，对灿灿也非常照顾。
若是他们两个能组成一个家庭，那将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更巧的是，魏泽也有同样的想法。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成行，顾景延出现了，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妈妈，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灿灿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许悠缓过神来。
伸手将灿灿搂在怀里。
“好，听灿灿的，下次带上爸爸一起。”
“智云”的项目按部就班进行。
这天，赵永进召集了公司所有员工一起开会。
许悠还以为是寻常的例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皮不自觉下沉，
突然。
“大家也知道，我们这个策划总监的位置空了很久，如今也是时候补上这个空缺。”
“今天我正式宣布，由许悠接任策划总监一职。”
耳边响起淅淅沥沥的鼓掌声，许悠下意识地也要伸手鼓掌。
抬头的瞬间，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意识缓缓倒带。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许悠拍手的动作顿住，机械地转头看向赵永进。
“您说什么？”
“我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咱们公司的策划总监了。”
直到此刻，许悠才确信自己刚刚并没有听错。
可她明明记得……
“您是不是搞错了。”
许悠当即表示异议。
她转头看了一眼本应该当选的王颖欣，她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这怎么能搞错呢，好了，会也开完了，大家先出去工作吧。”
这怎么就散会了？
许悠急了，站起来想跟赵永进说个清楚。
赵永进似乎已经预料到许悠提出疑义。
“许悠留下。”
众人依次走出会议室。
许悠又往前走了几步。
“赵总，您不是说谁拿下“智云”的订单，谁就是下一任策划总监吗？”
赵永进坐在座位上，老神在在看着面前的人。
“对呀”
许悠越发看不懂了。
“可订单是颖欣拿下的，您现在给我这个位置，恐怕不合适吧？”
许悠之前的确对这个位置有过想法，可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她不能接受。
“是，订单是颖欣组的成绩，可咱们心里都清楚，“智云”之所以能把订单给我们，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这个位置给你合情合理。”
赵永进说着，又站起来将许悠面前的椅子帮她拉开。
“你别多想，也别有心理负担，这个位置你心安理得地坐下，别的不说，单凭你和顾总的关系，这个位置也非你莫属。”
许悠拿手机的手紧了紧。
“赵总，我觉得您可能有点儿误会。”
赵永进摆了摆手，又笑得谄媚。
”哪有什么误会，我都知道，你只不过想低调行事，我懂得，你放心的，我的嘴老严实了，保证什么也不会说。”
许悠眉头皱起。
“你懂得？”
她被赵永进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直觉告诉她，赵永进知道些什么。
可她又不好直接问他。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带领大家多拉订单，分红和年终奖保证让你满意。”
说完，他又讨好似得凑过来。
“我听说“严氏”最近有一个度假村的项目正在招标，严总跟顾总的关系不错，你要不努努力，争取帮咱们拿下这个订单。”
许悠心下一沉。
果然是因为顾景延。
许悠不再有任何犹豫，果断起身。
“赵总，我想辞职。”
赵永进肉眼可见地慌了，他急忙从坐椅上站起，双手合十。
“别呀，姑奶奶，你怎么又提起辞职的事了，我给你策划总监就是怕你辞职，你要是觉得策划总监不够的话，要不你来做我的位置？”
“……”
“赵总，这一次我是真心想要离职，您不用再挽留我，离职申请书我一会儿送到您的办公室，“智云”的工作我也会如数交接给颖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这一次，许悠没有再跟赵永进多说，径直走向会议室大门。
身后赵永进的声音跟了过来。
“你再考虑考虑嘛，要不我再给你涨点儿工资？还是陪你配辆车？再给你添两个助理怎么样？”
“你别说辞就辞呀，我们公司可离不开你，你如果离职的话，“智云”的项目可怎么办呀？”
“许悠你再考虑考虑，别这么冲动，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保证全都满足，只要你不提离职的事情。”
赵永进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
许悠握住门把手，脚下一顿。
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赵总，您不用再说了，这一次我不会再改变主意。”
“那“智云”的项目怎么办，这才进行到一半，那边只认可你，你走了我们没办法交差呀。”
许悠勾了勾唇角。
这话换作是几周之前，她或许真的就相信了。
可前一段时间，陈瑶分明也处理得很好。
大家都不过是项目中的一个螺丝钉罢了。
哪里就那么不可替代。
这分明是想留住她的托词。
许悠回到座位上，找出之前曾经下载过的离职申请书模板，重新打印一份。
重新填写好姓名和日期，许悠拿着那份离职申请书直奔赵永进的办公室。
看到她手里的东西，赵永进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根。
“你怎么就这么急性子，就不能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考虑吗？”
赵永进皱着眉头看她手里的东西，犹豫半天还是不想去接，仿佛她手里的是什么传染病毒。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赵总，陈瑶之前曾替我跟“智云”对接过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工作也可以交给她和颖欣。”
她顿了一顿。
“我会尽快完成交接并知会甲方，沟通好并交接完所有的工作，我就正式离职。”
说完，许悠放下手里的那份离职申请书，径自离开。
许悠回到座位，开始整理手头的所有工作内容，并联系王颖欣和陈瑶，商量交接的具体细节。
王颖欣很快回复了消息。
【王颖欣】：“你说你要离职？”
【许阿悠呀】：“对，刚刚提的。”
【王颖欣】：“是因为策划总监吗？”
许悠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停了一瞬。
【许阿悠呀】：“是，也不是。”
【王颖欣】：“？”
【王颖欣】：“其实我心里也清楚，“未蓝”能拿到这个订单，和你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心里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许悠】：“你也觉得是我的缘故？”
【王颖欣】：“我们的实力不差，但绝不到力压业内顶尖团队的程度，许悠，有的时候，人脉也是一种能力。”
许悠看着屏幕上的这一行字，忍不住回忆起刚进公司时那个说要靠自己的实力打败所有对手的王颖欣。
那个时候，她们都是初入这一行业的小白，没有什么人脉，只有一腔孤勇。
【许阿悠呀】：“所以，你就这么认命了？”
【王颖欣】：“不，人脉固然重要，可没有实力打底那就是纸老虎，当我站得足够高时，人脉就不值得一提。”
许悠笑笑。
这才是真正的王颖欣。
【许阿悠呀】：“加油呀小王同学，你一定可以做到。”
【王颖欣】：“接下来准备去哪家公司？”
许悠沉默了一瞬。
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她也没准备在“未蓝”呆太久。
【许阿悠呀】：“或许会休息一段时间，或许，会自己开个公司玩玩，咱们要创意有创意，要作品有作品，开个公司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王颖欣】：“你是说，准备自立门户？”
【许阿悠呀】：“有这个想法。”
【王颖欣】：“来呀，一起呀，我现在就去找赵永进离职。”
许悠打字的手愣住。
【许阿悠呀】：“不是，姐姐，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要不要这么干脆？”
【王颖欣】：“拜托，老娘的策划总监都丢了，不走还呆在这里干嘛？”
许悠忍不住失笑。
这姑娘，还说自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