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到那条消息后，姚筝一晚上没睡好，做了好几个梦。

梦的内容大差不差，最后都是她和唐鸢并排走着走着，突然她一转头，发现人不见了，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之后就惊醒。

而第二天，她更是提前三个小时就已经在Ava的楼下等着人了。之所以是楼下，是因为早上七点的时候公司都还没有开始上班，唐鸢也还没有来，没人能放她进去。

直到快八点时，姚筝低头还在刷手机，余光里忽然瞟见自己眼前一双黑色的皮鞋站定了，她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了什么。

抬头一看，就撞上了唐鸢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这双眼睛姚筝最近想了太多次，这么一下突然出现，还让她有些恍惚，下意识眯眼。

回过神的时候，唐鸢已经丢下了一句“跟上”，就转过身，往里走了。

姚筝马上把手机收好，跟在对方身后，眼神却不由自主去瞟唐鸢之前那条受伤的腿。

分开的时候对方走路还有些瘸，现在却是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

办公室里，唐鸢进来后就坐到办公位上，打开电脑处理着自己的工作。

姚筝懂她的脾性，如果自己不开口，不做些什么行动，对方就能一直僵着不说话，即使这次是唐鸢自己叫她过来说事的。

所以姚筝只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就习惯性挂上笑，朝她走过去：

“最近一直都不愿意见我，怎么现在改了主意了？”

她擅长把语气装作自然，现在如果单单听的话也是如此，如果不去看的话，一看才会发现，姚筝的气色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好了，还因为昨天的失眠，眼下一圈淡淡的黑眼圈，这样的语气反倒如此刻意。

唐鸢毫不关心她为什么状态不好，直接说：“姚小姐，我们都知道我为什么叫妳来。”

姚小姐。

姚筝一下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称呼自己，浑身一僵，才又一笑，说：“是不是因为周小姐的事情？妳应该都已经知道了，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确出了一份力。”

唐鸢一向不喜欢绕弯子，她也就没必要遮掩，直接敞开了说。

唐鸢听了后，抬头扫了她一眼，说：“姚小姐，妳应该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打破我的计划……”

她垂眼，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上一次，也是妳，打乱了我的计划。”

姚筝被她这么一提醒，突然也意识到：

这还真是不凑巧，上一次她和周疏余的订婚就是被自己间接给破坏的，这一次居然她又干了同样的事情……

区别在于，上一次她成功了，这一次没有成功；上一次她是无意的，这一次她却是有意的。

唐鸢仰头看着姚筝。那样的视线，似乎是在姚面上轻轻滑过，揉了揉眼下的黑眼圈，最后重重擦过了嘴唇。

她继续说：“小筝，妳猜我这次还会不会给妳机会？”

姚筝心尖颤了一下。

小筝这个称呼，唐鸢只在床上，过分动情时叫过她，这是唐鸢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这样叫，却没想过是现在这样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里，这两个字的与其说是暧昧，不如说是警告。

唐鸢故意要称呼她“姚小姐”，现在又故意叫她“小筝”。

念及这一份过去可以亲密到如此称呼的情分，唐鸢不想对她动手，但是也不能够看着她踩到自己头上去，她有自己的底线。

姚筝沉默了许久，开口时问的却是：“妳真的要和周疏余结婚了？”

唐鸢看着她，没有出声，也没有说不。

姚筝突然就闷笑了几下，她的指尖绕着自己耳边的红发，朝唐鸢走过去：

“妳还会不会给我机会，我们现在试一试就知道了……”

唐鸢皱起了眉，看着对方靠近自己。手腕被捉住的时候，她出声：“姚——”

后面的音节没有来得发出，就被中断，尽数被姚筝吻上来的唇吞了下去。

“唔……”

唐鸢被突然这么对待，心脏滞了一瞬间才重新开始跳动。紧接着就感受到姚筝在朝里探，逼迫她打开了牙关。

细微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姚筝的动作只是在最开始用了力，后面就越来越缓，越来越柔和……

太温柔了，像是在刻意的讨好她。

唐鸢皱着的眉不由自主放松下来，眼皮紧闭，只有睫毛在颤抖。

姚筝这几天积压的郁气因为唐鸢无意识的顺从散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了底色的酸味。

心里空荡失落的情绪被堪堪填满了一半 ，只是一半她却觉得这样幸福。

好幸福，姚筝想：只是短短十几天，她居然这样怀恋，她现在能触碰到唐鸢，和对方皮肤贴着皮肤，还凑的这样近。

她握着唐鸢手腕的手为对方的掌心探去，再继续往上，挤进指尖里去。

十指相扣的时候增大了接触的面积，仿佛会和对方融为一体。

姚筝松开她，喘着气，垂眼看唐鸢缓了半天才睁开了颤抖的眼皮，才说：

“我猜唐总妳不是一个乐于追求刺激的人，应该不会允许自己再有未婚妻的情况下，和别的人不清不楚。”

“妳这次会放过我吗？”

唐鸢的手被姚筝死死扣着，她蜷缩了一下手指，久久没说话。

然后，颤了下睫毛，看见姚筝又埋下头来，吻住自己……

把全部的感官都放任，交给另一个人的感觉，唐鸢其实很喜欢。

衬衫的领子被扯开了一些，姚筝去吻她的脖子，去亲她的耳垂，指尖往下探去的时候，唐鸢听见姚筝凑在自己耳边问：

“小鸟，这么容易就放下了吗？那现在为什么不推开我？”

不知道是因为听了什么，唐鸢一下反应很大，浑身一抖。

……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

还是姚筝的耳朵恍惚间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小鸢，妳在吗？我进来了。”

姚筝的嘴比脑子反应快：“等一下，不准进来。”

唐鸢也被她这一句话唤醒了意识，推开了姚筝，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对门外说：“十分钟后再进来。”

她说话的语气很冷，可还是听得出嗓子有些哑。

门外的人似乎愣了几秒，才回话：“好的。”

是周疏余的声音。

姚筝眯了眯眼，帮她理了理衣领，勾着唇故意说：“有些没注意，弄得有些明显……等会可能会被正主发现，应该不会有事吧？”

唐鸢白了她一眼，拨开她的手：“我自己来。”

姚筝一滞，暗自叹气，也只好默默收回手，看着唐鸢自己把自己收拾妥当。

短短几分钟，唐鸢已经恢复如常，衣着一丝不苟，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如果没有脖子上姚筝“意外”留下的红印。

唐鸢意味深长地瞟了姚筝一眼：“好了，妳走吧。”

姚筝老实站在离她又三米的位置上，假笑说：“还会和我见面吧？”

她是问话，但是没等唐鸢回复，又自顾自道：

“不要太着急赶走我，如果只是做这种‘朋友’，我也可以的，唐总。”

她还是笑，只是眼底隐约黯淡。

“……”

唐鸢没有回她的话，两人僵持了几分钟，还是周疏余点后推开了门，才打破了僵局。

也就是那一瞬间，姚筝身上若有若无的颓废感完全消失，她笑容极其灿烂的转身，对唐鸢说：

“那就下次见，唐总。”

如此不加遮掩，也不见一丝被“正主”发现的尴尬，落落大方的如此不是时候。

她走出办公室，没有去看周疏余。

若是唐鸢这未婚妻是个值得的人，也许姚筝会自觉退出，默默祝她幸福，但周疏余显然不是。

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立场而敌视对方，姚筝还是因为心疼唐鸢。

她给不了这人好脸色，装都装不出来。

……

等人走了，周疏余咬牙走上前，一眼就看见了唐鸢脖子上的痕迹，姚筝故意的很明显……

周疏余简直气结，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说：“姚小姐这性格还真是张扬。”

“……嗯？”

唐鸢抬眼，她因为刚刚发生的事还有些走神，没听清周疏余说的东西。

“没什么……”

-

回到家里，姚筝翻出唐鸢的消息框，在满屏幕的没有回复的消息里，又追加了几条：

［唐总，妳需要了随时可以找我。］

［我一直都有时间。］

［不要忘记我……］

发完，她下意识伸出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眼神暗了一瞬。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姚筝拿起来一看，又是“杨青青”的电话。

她接起来：“喂？”

“姚筝，唐鸢那边怎么说的？”

姚筝一边低头瞧着自己的指尖一边回她：

“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警告了我一下。这一次她没追究但是下一次，估计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嗯，”杨青青回她，“姚筝姐。”

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明显地颤抖，简直是在求救，所以才又叫了姚筝这个称呼。

姚筝皱眉，问她：“怎么了？”

杨青青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家里人现在也知道我的事情了……他们……现在已经不认我了，说我丢人现眼……”

她抽泣着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家里人说的话远比这些难听，她自己都说不出口来。

她是最嫌弃这个家，但是就算嫌弃，她也一直在给家里寄钱，出了什么事情家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这个闯出来了大山的女儿，她该做的也没有少过。

但就因为这个事，现在外人要说她不知好歹，家里人也斥责她不要脸。

她简直觉得自己没有活路了。

姚筝听她说完以后，心情狠狠下坠，恍惚间又看见了许多年前，陈晓园被逼得寻死觅活的那个晚上。

……

她闭眼，揉了揉眉心，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妳现在在哪里？我们出来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