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出了门，段呈亦扶着自行车，面向原地踏步的刘贺，“你真打算跑去学校？”

“当然。”他接过段呈亦手里的书包，“走吧！”

刘贺远离人行道，开始跑，段呈亦单手骑行。

晨曦中的微光洋洋洒洒，道路两旁的树木随风摇曳，刘贺沿着马路奔跑，矫健的身姿在人群中光彩夺目，迎着旭日穿梭在街头巷尾。

风在耳边低语，这一刻毫无征兆撞进了段呈亦的心里。他将手机拿了出来，透过指尖的镜头，趁奔跑的人没注意，捕捉到片刻的美好。

公交车等红路灯期间，车里的上班族，及学生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八卦起来。

“这男生好帅……年少轻狂！看校服是一中的。”

“我也曾是一中出来的……好怀念曾经暗恋的那个人。”

平常回校往返这段路，只需要十分钟。拖家带口的情况下，段呈亦第一次迟到。

匆匆而来的两人，突兀出现在教室门口，班主任发试卷的动作一顿，包容心一如既往的松弛，“来晚了！赶紧坐好！”

“……”

众多同学心中不免猜忌，学神VS学渣，这么巧，迟到都这么有默契？

两人拉开各自的位置，将书本全部搬到走廊上，继而开始考试。

段呈亦写完名字，扫了一遍卷面，开始答题。

刘贺手指不停转着笔，朝旁边瞧去，视线还没有落在同桌身上，缓缓走来的张玉菲，敲了下他的桌面，“看什么？认真点！”

“……”

刘贺低下脑袋，魂飞天外，无心答题，身为学生，又不得不做，开始上心。

150分的考试时间，同学们都在埋头书写，教室内一片沙沙作响，一小时过后，有同学开始交试卷。

段呈亦眸光稍稍一抬，温泽的身影出现在讲台上，对方朝他挑眉，仅剩的作文写了一半，他摒弃杂念，继续写。

争分夺秒的紧急时刻。

突然，一名女生出现在教室后门，长相甜美，扎起的马尾随着她倾斜的身子，垂了下来，她没有出声，嘴型朝后排的人示意：“刘贺……”

张玉菲看向走廊，她认识这个女生，文理分科前，是她教的平行班其中一名印象深刻的女生，与刘贺半斤八两，不求上进，成天逃课。

无数双眼睛目睹着，被叫的男生，任性地放下试卷，拉开凳子走出教室。

他即将与女生碰面的时候，段呈亦瞧了过来，俊男靓女，两人站一起还挺般配。

“刘贺……”

张玉菲叫住要走的人，“试卷做完了吗？”

刘贺：“老师，我上个厕所。”

他跟着女生走远……

直到试卷收完，刘贺都没有回来过。

下一节是数学考试，段呈亦离开位置，去往公共卫生间。

解决好生理需求，一段话让要出去的段呈亦愣神。

两个男生在聊天，长相魁梧的体育生愤愤不平，“妈的，夏之琳这个骚货，居然勾搭上刘贺。”

“你怎么知道？”另一个男生问。

“整个高三都在传，语文考试夏之琳来一班找刘贺，贱货真是贱，一边钓着我，一边找别的男人。”

“他们什么关系？交往吗？刘贺口味变得这么重，万人骑的女生都敢要。”

“我踏马的怎么知道，走走……先去考试。”

“……”

渐行渐远的声音，将段呈亦的魂也带走了。

铃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冲出公用卫生间。

数学老师周平刚到，站门口喝了一口茶，段呈亦从他身边走过，从后门进入教室。

身边的同桌竟然出现在位子上，段呈亦坐下后，不动声色地往他身上瞧，刘贺看清他的面部表情，朝他眨眼。

“你这是什么表情？”

段呈亦异常冷漠，不回答他的话，准备好A4白纸打草稿。

“——嘁！”

刘贺趴在桌子上，脑海里重复着夏之琳提出的非人请求。

“贺爷，你想了解段呈亦那件事可以，但是我也有个要求，希望你满足我。”

刘贺倚在树干上，歪着头，“说。”

夏之琳私下里，拖社会有关系的人了解到刘贺不是一般的富二代，他家族的背景在港圈有头有脸，半个世纪的黑历史虽然落幕，仍是商界领袖，财团大亨。

她鼓起勇气：“我想摆脱我的继父，我知道你有方法。”

“跟我什么关系。”刘贺懒懒地回答，“我只是高中生，你未免太看得起我。”

“你二叔权势滔天，有这个能力。”

“你找他去，找我有什么用。”

刘贺没了多少耐心，轻嗤一声，“你想利用我，恐怕你没那资格。”

他要走的时候，夏之琳声泪俱下，拦住了他，“怎样才能使你改变主意，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眼中的祈求与卑微，显而易见，刘贺不禁怀疑她是故意的，用段呈亦的借口利用他。他不是救世主，同为高中生，怎么会让另一名高中生误会他有一手遮天的本事，简直可笑。

“从你出生，注定有这样的家庭，你想摆脱，另求谋路。”

“与我无关，明白！”

刘贺要走，夏之琳在后面喊道，“我钟意你，我会让你改变主意。”

“……”

口气真不小，原来喜欢就能随便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他喜欢段呈亦，可他连喜欢都不能说出口。

胡思乱想戛然而止，刘贺托着腮，屈指扣着试卷的一角。

这张试卷，数学题一看就会，凑一起成了疑难杂症，倒是从中发现几道昨晚誊抄的试卷。

题型相似，解算方法一成不变。

数学是段呈亦的强项，一小时不到做完了。目光停留在试卷上，余光瞥向同桌。

他这是会做？

不全是游手好闲的二世祖。

段呈亦脑袋很乱。

厕所里听到的内容让他耿耿于怀，夏之琳这个名字不算陌生，高二纠缠过他，本以为没什么交集，没想到高三还能听到这个名字。

她和刘贺……都是学渣，确实很般配。

人与人之间不同的起跑线，注定会分道扬镳。

段呈亦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拿着试卷站了起来。

一旁的刘贺正好写完，正确与否不清楚，起码整张试卷不存在空白。

段呈亦交试卷的同时，温泽也做完了，三人排队交试卷。

数学老师很满意面前两位尖子生，意外学渣居然也做满了。

一开口是明晃晃地质问，“抄了嚒？”

无论是哪个老师，历来对差生的印象都存在偏激。会这么一问，纯属自然。

“你觉得呢、老师？”刘贺横眉怒目，语气不好。段呈亦挺身而出，为他开罪，“老师，不存在抄，我看见刘贺同学很认真答题。”

有年纪第一担保，周平不再怀疑。

这种不具实质的猜忌，让刘贺分外恼火，将试卷扔在周平面前，“老师，你走夜路……记得小心一点……”

发怒的模样似乎要将老师爆头，温泽情急之下，拦住他，“嘿，刘贺你抽什么风……老师、我们先走！”

老师心有余悸，刚才刘贺这阴狠的神情似乎要对他出手，传说中有背景的校霸，不是虚张声势，居然这么豪横。

装腔作势吼了一嗓子，“看什么，好好做题，这种人千万不能学。无视校规，居然有打老师的念头……真可怕！”

刘贺挣脱温泽的束缚，“干什么，想挨揍？”

“……”

段呈亦在一边静静地凝视着。

试图改变老师对差生的看法，看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温泽手臂搭在他肩上，拐着人渐渐远离段呈亦。

“搞什么？莫名其妙发火。”

“夏之琳利用喜欢求我办事，真是搞笑。”刘贺心情差归差，温泽面前还是将夏之琳找他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女生还真有点脑子，坏主意打到你头上。”温泽由衷笑道，“不过，正好可以试试段呈亦。”

“怎么试？我不喜欢她，不想惹一身骚。”刘贺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用，就像你说的，他可能不是弯的。”

“这种事，不到结局谁知道呢。”温泽笑了笑，往后招手叫着三米开外的男生，“段呈亦，一起吃饭？”

身后的男生原本想拒绝，望着刘贺一眼，却又回了个：“好！”

刘贺索性不去考虑以后的事，一言不发和段呈亦，走在同一个方向。

陆陆续续有学生提前考完，温泽为首，带着人来到校园外的私房菜。

段呈亦停在门口，不愿意进，“你们吃。”

似乎要走，刘贺当场抓住他的手腕，“他欠我的，他请客，你去哪？”

段呈亦拒绝，“我吃不起。”

“哎，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随便点。”温泽递出菜单，好学生不太情愿接，刘贺给他面子，果断接手里。

“我不着调的爸是二爷的下属，我们从初中认识，只不过关系并不好，他经常对我动粗，一言不合对我大打出手，还不如你这个认识不到一两周的同桌，来得关系好。”

温泽倒茶的时候，顺便将两人关系提了一嘴。

段呈亦一时静默。

想不到是这样的关系。

之前还说不认识，原来是逗他玩。

温泽继续说：“我当初讲得也是真话，如果你嫌刘贺烦……耽误你学习，我有个特殊的能力能让学校开除他，告诉他二叔。”

“不用。”段呈亦声如寒冰接腔，“他不烦。”

温泽朝一直玩手机的人，投去“我猜的没错”的眼神过去。

刘贺撇了撇嘴。

心底暗想，只是不烦，又不是喜欢，两者间差得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