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兼职，段呈亦头一次上晚自习，他的同桌却不见踪影。

班主任带着试卷进教室，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啪嗒”一声，吓得同学们心里一阵阵发慌，全部看向讲台。

“最近试卷做少了，开始飘了是吗？”

“连诗词鉴赏这种送分题型，都能扣分，还是高二年纪学过的课程，距离高考还有230天，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以下几个名字，念到的人，全部给我罚抄《阿房宫赋》十遍……”

“孟强，……，……，刘贺。”

被叫的同学，垂头丧气去往讲桌上领试卷。

最后一个名字，张玉菲连着叫了两遍，“刘贺不在？”

段呈亦刚要回答，温泽先他一步，“老师，刘贺父母忌日，来不了！”

“是吗？”

张玉菲陷入极短的思考，父母双亡，难怪厌恶学习，这是没人管教。

“段呈亦，你帮他拿下去，等他来了，叫他抄写。”

后排的男生从位置里站起来，走向前排，领过试卷往回走。

接着，班主任温和且带着一丝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的成绩普遍不理想，我们班最高分温泽135分，其次是段呈亦129分，其他人保持在100分这个界位，我就谢天谢地。你们倒好，成绩直线下降，第三名罗成98分。”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的人生自己买单，这不是为我考……原本这次考好的话，年级组决定中秋和国庆连着放，多放几天，看来不行。”

“……”

课堂上没人敢反驳，心里拔凉拔凉，都在垂眸看试卷。

“虽然摸底成绩不理想，不是高考做不了数，吸取教训，大家拒绝精神内耗。假期少一点，学校组织三天研学。”

张玉菲发觉语气讲得有点重。短短几句，又拉回学生们的激情。

“老师、去哪？”

严谨且压抑的氛围中，终于有同学活了过来，当堂问。

“HK三日游。”

张玉菲望着唯一的空位，顺带一提，“刘贺同学，虽然是平行班转来的差生，能看得出他基础很扎实，这次考69分，全班倒数第一，因为他作文没写……段呈亦希望你能带好这位新同桌，让他尽快融于班级，薄弱的科目，适当辅导，如果他反叛心很重，每次晚自习我亲自来监督。”

被点名的段呈亦，站了起来，“好的老师。”

“好了，把试卷拿出来更正……”

翌日。

英语试卷下发，郭霞对刘贺的成绩，予以表扬。

段呈亦拿到手里才知道，这分竟比他高出几十多分，满分卷面全是对勾。理科出彩，英语不是他的强项，只考了89分。

由此可见，新同桌是厌学情绪很重，偏科离谱。如果能纠正他的思想，起码能替老师省下不少精力。

段呈亦对这方面没有经验，下课后，他打开浏览器搜索。

【如何拯救厌学，导致的逃学旷课打架。】

智能AI给出了详细方案。

首先，学会沟通。

其次，增加互动。

而后，培养兴趣。

网络上给出具体的分析案例，目测有点靠谱，值的一试。

连着一周，新同桌都没有出现在课堂上，渺无音讯。

当各科老师问起来的时候，段呈亦都要重复一遍，同桌请假的事。

后悔没加个联系方式，现在都不知刘贺是个什么情况。

趁午休时间，段呈亦去了一趟医院。

烫伤部位可裸露，不需要包扎，最先结疤的皮肤略显狰狞，怵目惊心，他把校服穿在身上，避免让人看见产生厌恶。

回到教室。

教室后排的位置上挤满了人，宋宇带着一帮好兄弟，对刘贺嘘寒问暖，聊着天又嬉笑打闹。

段呈亦站一侧，迟迟没叫他们。

宋宇发现了他，推着六班的同学，“让一让，这是学神的位子。”

哥几个一哄而散，“走了贺爷，有机会再来。”

一班的同学们对于外班的校霸同门，不思进取的人皆无任何好感。学习一般的同学则觉得尖子班简直是地狱修罗场，根本不是人待得地方。

段呈亦坐回位置，与刘贺似笑非笑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凑过来，“我回家几天，你连问都不问，我……真的好难过。你不把我当朋友，连同学都不是。”

段呈亦对上充满兴味的责问，心像似被蛰了一下，败下阵来，“我把你当同学。”

刘贺闷闷地问：“只是同学？”

他沉声：“不然？”

“你连温泽的微信都有，我就没有。还说把我当同学，谁信？”

即将发怒的嗓音带了一丝隐忍。

段呈亦想到了AI的提示，尽量满足厌学者的需求，可方便沟通。

他亮出手机二维码，“扫。”

刘贺：“……”

明明是称心如意的结果，为什么让人很不爽。

迟疑了片刻，见他没有反应，段呈亦收起手机。

“等等……”刘贺扯住他的手腕，极力辩解，“我是仰慕你学习棒，畀个机会你，添加我为好友。唔好逼我喐手！……懂吗？”

下一秒，段呈亦双击屏幕，好友添加提示跳了出来，点了通过。

栓Q 的网名在屏幕里格外骚包，他多看了两遍，刘贺探过头来，“干嘛？我这头像帅不？我精挑细选的酷照。”

“二！”

“没眼光。”

新同桌的头像是一道极光，微信名是单个字：亦。

刘贺点进他的朋友圈查看，任何东西都看不到，只有两条短线，中间夹了个点。

“这是什么？”他递给段呈亦看，“你不发晒日常，还是屏蔽我？”

“不知道，我很少玩手机。”

“我不信，你把手机给我。”

段呈亦解锁指纹，送出手机。

刘贺拿在手里研究，对通讯录的名单，讶然一刹，一拉到底，所有好友总共不到二十人。其中包括各科的老师，曾榜上有名参加竞赛的几名同学，再无其他。

再看设置，全是原始面貌，发无数条动态皆是屏蔽。

刘贺点开权限设置，仅对他一个人开放，并将他个人的对话框置顶。

“给你……”

段呈亦接手里，点进去查看，刘贺目若繁星，“没意见吧。”

置顶的消息，对话框里是一个炫酷炸的表情包。

段呈亦移开目光，将手机藏裤兜里，算是默认。

“你手臂好点了没？”刘贺投来关切的目光。

“嗯。”

单个音符冒出，刘贺不信，挨近要撸他的袖子，段呈亦拦住他的动作，“别动。”

打铃一响。

段呈亦摁下他的肩膀，“坐好。”

老师一进来，刘贺瘫在椅子上，目光看着段呈亦的手臂，专注的神情宛如痴汉。

段呈亦凝神听课，外来干扰的视线，时不时飘来，他有点气恼。

望着黑板上的空白题型，一向低调的他举起了手，“老师，我来解答。”

“欢迎，还有谁想来？”老师问。

安静的课堂下，温泽站起，“我试试。”

“～～～哇～～～”

须臾，大家热烈鼓掌。

年级第一和第二，同台飙题的一幕让大伙们莫名产生一种喝了几罐红牛的兴奋。

“老师，我想试试。”

哄闹声一降，刘贺迫不及待站了起来。

“——耶？”

瞬间，当场掀起一阵阵唏嘘声，神色鄙视，势必不看好差生的表现。

“欢迎！” 物理老师投来勇气可嘉的眼神，“虽然这是重点班，我希望每个同学都能活跃一些。”

刘贺往讲台上走，这短暂的几段路，不少同学在窃窃私语。

“差生就是差生，跑去做题刷什么存在感，老师也不管管，拖我们宝贵的课堂时间。”

“他当自己是学神，上去就能做，也不怕丢人现眼。”

“是的，自以为是，仗着家里有钱，天天旷课，早退，还动不动请假！这班主任也能忍，真是服气。”

“……”

刘贺下意识往声源的方向，抡起拳头，眼神杀气腾腾。面对各种不良充满轻蔑的声音，不屑一顾，暗暗熄火。

段呈亦回首，还没有来得及劝说，刘贺已经站到他身边。

他偏头问，“会做？”

“不会啊！”刘贺取了一支粉笔，用力掰断，神色不耐，“照抄总会。”

“身为学神同桌，我总不能丢人现眼。”

段呈亦手写的粉笔一顿，刚才台下不满的声音，多多少少听到一些，同学们对差生的歧视显而易见。

小声给了他提示，“类平抛运动为突破口。”

“不会做。”刘贺说明来意，“我想看你左臂好了没有，你不给看，我自然要烦你。”

“下课看。”

“不想丢人，我说你写。”

“？”

段呈亦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公式。

刘贺原本想放弃，平白无故被人瞧不起，他很恼火。

面向老师，“老师，我手疼不想写字，但我会做，我口述方式解答，可以吗？”

他捞起来的手臂上是一道红色痕迹，似鞭打的。

“是吗？说来听听。”物理老师洗耳恭听。

刘贺将刚才学神偷偷摸摸告诉他的做法，一字不落说了出来。

全班陷入一片短暂的安静。

落针可闻……

他的算法一点错都没有。

震惊的不止同学们，还有正在黑板上做题的段呈亦，他的同桌记忆力貌似很好。

一旁的温泽朝他们吹了口哨子，眼神带了点暧昧，刘贺挡着段呈亦的身子，防止他看见，“嘘什么，欠揍？”

“老师，我先下去。”刘贺隔空丢下粉笔，霸气转身。

温泽朝身边的人小声说，“你看起来很好奇。”

“嗯？”

“刘贺二叔请了不少家教老师，全科一对一辅导，他早就把高中的课程学完，只不过平常有点颓废，家财万贯，懒得奋斗，你说气不气人。”

呆如木鸡的段呈亦，一口气憋出两个字，“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