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抵达西九龙车站。
张玉菲联系的专车,早已在停车场等候多时,她派了罗成协助,清点班里人数。
刘贺一见到班车,不耐烦的情绪到达顶峰,整个人废了一样。
拉着段呈亦走到一边,低声商量:“我不想挤大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这……不好吧。”段呈亦心中略有顾忌,“我们对这边不熟,还是跟着老师好。”
“谁说不熟!”
刘贺刚要表态。
张玉菲来到他们面前,将手里的花名册卷成一团,对着他们一人敲了一下,“都在想什么呢,上车啊?”
“老师,我跟段呈亦有人来接。”刘贺说。
“谁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段呈亦带走,你虽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由不得你胡来,今天是班级游学活动,你在一班,就得听老师的。你要是想独自活动,我现在通知你爷爷过来接你!”
老师一通严厉的批评,刘贺没了脾气,一张脸顶臭。
老师真会打小报告,搬出家长来说事。
他二叔没事,偏偏搬出老爷子。
后上车的同学,只能在最后的位子,段呈亦坐下后,刘贺浑身难受,脸色苍白,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晕车?”
“嗯!”
段呈亦取出一副耳机,将其中的一枚戴在他右耳里,刘贺愣了一下,心安理得闭上了眼睛。
耳机里的音乐是孤勇者。
好听到爆。
段呈亦抬眸,从窗外望了一眼繁华的街道,摩天大楼巍峨耸立。高楼林立间,人潮涌动,繁体字的牌匾让人无比陌生,摩登外表下的港味充满迷幻色彩,独特而风情。
汽车跑起来上下颠簸,车内冷空气十足。刘贺的脑袋缓缓下滑,蹭了他一下,视线回到身边的人身上,平坦小腹,一小节白皙的腰肢冒了出来,纤细流畅。段呈亦将他的衣服往下扯了点,盖着凸出的大股骨,并挪开了目光。
学校安排的导游,声情并茂的音调,绘声绘色,讲述着香港社会变迁和文化历史,从英国殖民者入侵,到一国两制。
除了刘贺,在场的同学们听得无比认真,津津有味。
第一打卡点是HKU。
世界排名榜的顶级学府,拥有让人无法抗拒的激情。
全班四十五人,一下车,顿时热血沸腾,争先恐后往校园里跑。
段呈亦神色冷清,踏进校园这一刻,英隽的面容表情上漾出一丝微微动容。
刘贺在他身边,倒退着走,睡眼朦胧地问,“想进吗?想考吗?”
“不想。”段呈亦坚定不移的语气,回得不带一丝犹豫。
“你觉得,我这样的破成绩,能考上吗?”刘贺不安地问。
“你拉倒吧!”
偷偷挤进来的温泽,大吼一声,将他们吓了一跳。
“温泽你踏马的,皮痒了是吧!”刘贺气势汹汹地追杀他。
温泽避免他偷袭,越跑越快,边跑边打听:“睡段呈亦一路,爽吗?”
“关你屁事,叽叽歪歪……”刘贺追到他,伸出长臂,来个锁喉,强劲的臂力如铁链卡得温泽吐不了气,“贺爷,爷,饶了我……”
刘贺加重力道,“下次再逼叨逼叨我的事,要你好看!”
温泽差点就跪下求饶,双手抓住刘贺的手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反击,“我去告状!”
刘贺徐徐地放开了他,锤着他的背,皮笑肉不笑,“你试试……”
段呈亦疾步走来,面带诧色,“你们关系真不错。”
“谁他妈跟他关系好,小爷恨不得弄死他,逼嘴事多。”刘贺冷声反驳。
温泽忍住想呕吐的心思,火速怼过去,“NO……段同学你纯属误会,我们向来不熟。”
“……”
净胡说。
全班同学参观了大学各个角落。
林荫大道漫步,各个怀揣梦想,憧憬未来,期待踏入心仪的学府。
午饭用餐,张玉菲决定在大学食堂里,征得学生们一致的认可。
一能省下开支,二能原地休息。
下午一点多。
绕着几公顷的校园走了一上午,兴奋劲还没过,大家都饥肠辘辘,纷纷排队去买饭。
刘贺晕车导致一点胃口都没有,精疲力尽地趴在藤桌上小憩。
段呈亦留心他的不适,自觉买了一份乌鸡汤,配了点开胃小菜和米饭,又打包了一份香煎鸡肉茄卷和菠萝包。
核算了一下总共花费123元港币。
确实比内地贵一些,幸好带的现金够用。
刘贺吃完东西,表情有点不好意思,摸出手机:“我转你。”
“不用!”段呈亦用纸擦了下嘴,正儿八经地劝说:“逛过大学,回校期待你能好好听课……”
“啊?”
刘贺一懵,123元港币就想买通他的积极性,未免太廉价。
段呈亦温声细语地问:“不行吗?”
一张精致的脸凑近,刘贺面上一热,快速地撇开,“行!”
短暂的休整。
同学们又生龙活虎。
张玉菲考虑还有两天时间,在维港和迪士尼乐园艰难抉择,最终选择了维港,离预先定的酒店也近。
人一旦上年纪,长途跋涉,多少吃不消,张玉菲一把老骨头各种不适。小伙子们短袖T恤,她还穿着长袖风衣,不服老都不行。主动放弃约的叮当车和拥挤的地铁,路程又不远,和学生们一起散步当闲逛。
比起同班同学们接踵而来的好奇,和惊艳的咋呼声。
刘贺面色寡淡,这条路陪着爷爷经常走,从小走到大。
一点意思都没有。
段呈亦初来乍到,遇到唾手可得的美景,拿出手机拍照,录制许多视频,六寸的画面里误入了不少路人,留下美好的怀念,全部转发给奶奶。
他一个人落后好多步,周边都是来观光的旅客,一位面容亲和的女士叫住他,说着粤语,“你好靓仔,能帮我们拍一张合照吗?”
她身边跟着温文尔雅的男士,递出单反相机。
段呈亦期期艾艾地说:“不好意思,我不会。”
“这样啊……”女士满脸遗憾,段呈亦放好手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你教我?可以吗?”
“好呀。”女士简单介绍了单反相机如何取镜头,按键等。
段呈亦摸索了一会儿,熟悉使用方法。
对方相拥,眼里含情,宛如热恋期,站在维港宏伟壮观的建筑下。他按下了快门,拍好,递回摄像机。
女士很满意他拍下的照片,送给了他一束紫色的风铃草,段呈亦摆手,“不用。”
“别客气。”对方热情不断,几乎硬塞。
他无奈接下:“谢谢!”
“段呈亦……”
人群里急促的嗓音,叫到他。
是气喘吁吁的刘贺。
“你乱跑什么。”
刘贺砸了一下他的胸口,段呈亦握住他的拳头,平静地递出风铃草。
刘贺接手里细细地端详,神色不满:“谁送你的,你送我?”
“助人为乐的花,我觉得像你,高贵,独特。”
“哪里像我。”
刘贺嘴里发出似有似无的嘟囔声,在段呈亦的注视下,欣然地接受。
一大伙人终于到达预定的酒店,它坐落在维港附近,周边配套齐全,交通便利,步行及达。
张玉菲在班级群里晒了消费清单,酒店性价比高,人均一晚650元,基本上是两人一组订的标间。
段呈亦拿着房卡,找到了所属的房间,他一开门,身后的刘贺直奔卫生间。
这间房简约时尚,他将帘子一掀,维多利亚湾的壮阔磅礴,绝美的海景尽收眼底。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影着国际化HK的活力和富丽堂皇。
“这破地方真小。”刘贺倚在门框边,段呈亦不禁喃喃,“小?寸金寸土。”
听闻他的感慨,刘贺绽然一笑,“你怎么回事,成年了吗,这在感慨人生。”
“……”
段呈亦没有接话,他不喜欢超乎认知范围的事情,面前这位见多识广的同桌,有时候就是这样,时不时搞点动静,让人高不可攀。
同为中学生,判若云泥。
别人还在骑电动车,他却开豪华跑车。
差距甚大。
刘贺暗暗观察,盯着他冷若冰霜的面容,心底爬上了一丝沮丧,段呈亦每次都这样,说句话特别费劲,本来聊得好好的,一会儿又变成缄默的状态,认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很难读懂。
他摈弃心里的燥意,笑着问:“老师让我们可以自由活动,去玩玩吗?我有些朋友过来找我。”
“不去。”
段呈亦背对着他,拿出背包,收拾东西。
刘贺的脸色骤变,脑子有点发沉,轻揉一下太阳穴,只一瞬,脸上又扬起一抹无害的微笑,“段呈亦,你不合群,作为你朋友,那我只陪你。”
段呈亦的手曲起来,指尖抠了一下衣服,低头继续拿出来。
良久,才说:“我,跟他们又不熟。”
“嘿,这有什么,温泽会去,多接触就认识。”刘贺不由失笑,扶着段呈亦的肩膀,推他走,“去啦,闷在房间里,会憋坏的……就当陪我!”
段呈亦抓起房卡,塞进口袋,刘贺将手臂搭在他肩上,特别自然。
徐风轻拂脸颊。
他们沿着维港岸边,上了一艘中小型游艇。
所有人都在甲板上聚会,欢声雀跃,期待刘贺的到来。
“老子生日,贺爷,你来晚了。自罚三杯!”飙着粤语的青年,头上带着一顶滑稽的生日帽,手里端了一杯鸡尾酒,送到刘贺面前。
他抿唇轻笑,“我喝这杯,你是不是要喝六杯?”
“哎,呢个年青人系边个?”寿星将目光投向戴口罩的人面前,刘贺用身子挡在前面,“收起你的好奇心。我同桌!”
游骏达朝他伸出手,“你就是那位和温泽同台竞技的学神,哥们,你好高呀!”
不等段呈亦握住,刘贺拍开他的手,“快滚,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他叫我滚,我是寿星耶!”游骏达假装嚎啕大哭。
刘贺将酒取走,灌他嘴里,嬉皮笑脸:“待会爷给你发红包!成年了,能开荤哈!”
言毕,人群中一阵嘻嘻哈哈,语笑喧阗,甚至有男生吹起了口哨,扯着嗓子,发出激烈的叫喊声。
“在一起!琳姐去啵一个。”
“你说的对极了!”游骏达没脸没皮地笑,“对了,我在内地会所里,交了个新女友,跟你一个学校,美妞,来!”
俊男靓女中,一位身穿豹纹连体短裙的女生站了起来,她踩着高跟鞋,步伐不稳,往游骏达怀中撞,他一把搂着女生的小蛮腰,给刘贺做介绍,“阿琳,这是贺爷,我俩同穿一条裤子长大,认识一下。”
夏之琳伸出芊芊细手。
刘贺看都不看她,冷声一哂,“不熟,没必要!”
他带着段呈亦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
被人摆一道,驳了面子的夏之琳,阴狠的眸光一闪,在游骏达怀里娇嗔,“达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游骏达耐心地哄道:“没事,贺爷是这个德行,先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