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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西妲的事务尚未处理完毕,此次前来只是将这份邀请交由我来转达,不管是艾尔海森还是那位枫丹奇人。
她与大慈树王一左一右的离开,白鸽停在我的肩膀上,一同目送。
“双树执政啊……虽然与我的预期结局差距甚远,但也不错。”
白鸽难得没有调笑,也没有语气轻佻。
可她的正经没有保持住三秒。
“若是政见相左,那可就有趣了!”
“还记得我们在大庆见到的那两位女皇吗?本是被皇帝收作姐妹花,最后帝王溺毙于酒池,大权交由女皇摄政。二人选择南北并行开拓,边防实力薄弱,又整日享乐,死于邻国的偷袭。”
“这个举例,只有性别符合现在的情况吧?”
我冷漠点评。
“那就是我们在飞霞岛遇到的那位女掌门?她的妹妹对她心有觊觎,每每见到姐姐的道侣都对其恶语相向。”
“那道侣还是个绿茶,以退为进的战术都快玩出花来!”
“她们的三角关系,真是让鸟每次路过都想要多听几回!”
“……等等那位掌门有道侣?”
“我怎么只看到两位女性同进同出……”
“她们不是朋友吗?!”
我略有震惊,甚至来不及点出这个例子与二位草神的关系毫无关联的事实。
“嗯?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开窍的主体!”
白鸽拿头顶我的面颊肉,但过于绵软的触感毫无杀伤力,只是将我的脸顶向一旁。
“倒不如说,你在八卦方面的才能远超于我……”
真的是我的化身吗?
我还有这天赋?
她连转移话题、吸引人注意力的手段都比我高明!
“哦~说到这点,在枫丹的那家伙,好像也是和那个水神搭上了线。”
“没准也是这样,有点禁忌之恋!”
“不然她写的小说,凭什么每次都能火热出版、远销他国!”
白鸽的话语意外的愤恨,多半是她也尝试着写作,却因强烈的个人风格而遭受冷落。
——她的生活倒是格外多姿多彩,但造谣就该被批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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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敲她的脑袋,将她总是贴上来的鸟腹推开。
“你说的是‘阳月’吧?”
“以精细巧妙的伏笔著称,草蛇灰线、贯穿全文,仿佛所有角色都在笔者的掌控之下,被窥视着过着自己的人生。”
“有名的悬疑小说大家。文风过于冷酷、不近人情。”
“倒是经常登在‘蒸汽鸟日报’上,被评论家指责‘不爱惜角色,只当其为操线木偶’。”
“艾尔海森和我去奥摩斯港时,都能看到她的文集被收录成册,卖出高价。说是豪华金装典藏版。”
没想到艾尔海森还真的买下来了。
“伏笔?线索?哈~那家伙纯粹是把人控制在自己的领地里,任他们自由演绎人生。最后再观察着写下记录而已!”
“不然怎么会这么刻板生硬?”
“还有人夸奖什么‘神明视角’?神仙视角都比她的写法精妙!”
白鸽叽叽喳喳的抱怨,顺便穿插着不知从何得知的八卦传闻,我则是去打包了晚饭,折返回旅馆。
不知为何,这样的情景让我略有怀念,似乎在过去修行时,也有同样的悠闲时光。
亲友在旁,连那位“系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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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独想不起来“系统”的模样。不管它是正方体还是球体,总该有个实体。自己却总是记不清它的面容。
但既然是“系统”,总归不是人形吧?
不然就该有个对应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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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海森并不在房间内部,应是回家休憩了。
那么打包带回的多余食物只能当做明天的早餐了。
白鸽落在桌面上,略有怀念。
“当初,就是这张桌子。你用绳子死死地捆住我,不愿与我分离!”
事实确实如此,但言语间又扭曲了部分事实。
——新闻学魅力。
“……”
我忽略她浮夸的语气,生硬的转移话题:“艾尔海森被心魔标记。这个问题,阳月能解决吗?”
“那只是她的笔名,说得这么好听干嘛?直接点,喊她摆烂王就行。”
白鸽蹲坐在桌面上,梳理翼羽。
“能是能。但艾尔海森会全身心的放松并信任那家伙?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家伙?那个顺手就让人溺毙的家伙?”
“也就你比较好骗,愿意信任那个家伙。”
“他可是骗了你两回!事不过三,你还能信他?”
白鸽瞥见我沉默不语,继续挑拨离间。
“他和那个‘系统’,我都信不过。”
“你也就算了,记忆模糊得跟碗粥一样。我们可没有,偏偏对他的印象也模糊得好像不存在。”
“加上老实待在稻妻和纳塔的两个家伙失联,八成是被系统当做投名状,献给那个心魔了。毕竟有段时间,那家伙与心魔的联系我是看在眼里的。”
“……那个心魔有这么厉害?”
“不厉害,但死不了。反反复复后,我们也被异化了。你要打破天空,才能做到彻底的解脱。”
“………”
白鸽在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叹息。“软弱到寡断……我指的就是你对系统的态度啊。”
“你为什么总是信任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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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因为,你当着我的面,当着系统的面,毫不掩饰地挑拨离间。
系统却完全没有理会你,颇显宽容大度吧?
——没有背地里说坏话,倒也是个好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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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互相信任,那么就只能由我来负责消除标记了……”我沉默深思。
“但我的控制力向来差劲,战斗时总将场地破坏。”
不知何时,让艾尔海森回归平静的生活,这句长辈的留言反倒成为我的期望。
兴许是自己拉着人走进纷乱的旋涡,心生的愧疚吧……
数据体的因果暂且算是消除,偏生又出现了心魔。这心魔与我关系密切,因我而生,兜兜转转又是我造就的因果。
“我记得,你最开始不是拿到了系统给出的元素力控制精细度的资料?”
“因为艾尔海森差点点燃了山火。”白鸽长久的跟踪显然是有效果的,她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
“以他的精确度还能引发后患,也就是为了表现自己确实新生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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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且是远超往日的偏见。
我抬眼,略过白鸽装模作样的表演姿态,直指她对话的核心。
——心魔的异化,确实从未根除。
艾尔海森的行动,意在亲近者的示好与暧昧,以美/□□惑,软其心志。
白鸽的言论,则是排斥枫丹的阳月,排斥系统与艾尔海森,意图让我与他人心生隔阂,无法赤诚待人。
若是选择了听从,选择了放任,那么自己真正要行走的道路便会偏离。
道的修行,往往是修心。
修行路上,力量的攀升倒是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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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尚且记得与师傅的初次见面。
彼时我穿越不久,顶着细皮嫩肉的身体抵达城门外郊,却是犹豫着转身走入山林。
长者路过,好奇地询问我为何食不果腹,却不愿前往城中乞食。
我尚有读书人的傲气与傻气:“如果进城,那么以我的能力想要求活,只能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或是依靠有力有势者,做个无用的依附寄生花。”
“但我转头去山林中求生,虽九死一生,亦能保全自己的心。”
“心?”面容模糊的长者笑问。
“母亲为我取的名字,已是我唯一珍贵的宝物。我不想玷污我的名字。”
“所以只能一边害怕,一边往山里走一趟了。说不定会死在某个角落里吧?无所谓了。”
“我不想成为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只为了求生。”
“小娃娃说得倒是轻巧。你叫什么名字?名字的寓意为何?”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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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似有若无的柔软消失了。
我张目环望,便见到白鸽悬停于半空中,与艾尔海森有来有回、相互辩驳。
——原来我也中招了。
——回忆中的场景,也是幻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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