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看着顾知音那双美中含魅的双眸，眉随着心一动。她朝着古琴前的女子走过去，顾知音和她静静相视着，气氛凝结了起来。

两个人的目光重叠在一起，过了良久沈颜方出声：“知音，你为什么要回这春香楼。”

顾知音闻言清秀的眉眼如花般生动绽开，她将目光移转开，眸光深浓翻涌，开口：“沈姑娘，在这咸宁城内，有很多人都希望我回这春香楼。”

沈颜看着她的侧颜，眉头上挑着：“所以，你就遂了她们的愿。”

顾知音看着窗外，道：“沈姑娘，春香楼这个地方可以歌舞奏乐，还能顺便挣点银钱。”她挪着步子往木窗这侧走，“你说，在青楼卖艺，有这么令人不齿吗。”

沈颜面色平静如潭，轻声道：“我没有这样想。”她踏着细步慢慢靠近顾知音，“只是我觉得，这春香楼中各色人等难以辨别，久居其中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顾知音抬眸和她对视着，启口：“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你离开的这一个半月，阿婆一直缠病未愈，那琇娘多次央求我回这春香楼，在这咸宁城内明里暗里给我设阻，为了积攒阿婆治病的钱财，我再次踏入了这春香楼。”

沈颜闻言眸色幽深，她上前两步，将顾知音揽入怀中。顾知音顺着她，她的鼻尖弥漫着沈颜身上的淡淡的馨香。她的手抚摸着沈颜的肩颈，两个人的香味糅合于一处。

沈颜抱了她良久，松开手。顾知音秀眸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如清泉一般带有少女的清新：“阿颜，等我积攒够所需的钱财，治愈阿婆身上的病，我便和你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咱们要过那平凡人家的日子。”

沈颜双眼中全然是顾知音宛若芙蓉般清纯可人的面容，她轻轻抓着顾知音柔嫩洁皙的左手，应声：“我会一直陪着你。”

顾知音笑了笑，眼眉之间满是星彩。

为了及时能照料到阿婆，春香楼的琇娘在和春香楼相紧连的一处楼内为顾知音安置了两间房。白日里，春香楼内声响暂歇，一到了夜间，楼内的声音就高扬了起来，常常是歌舞声连连，人来人往嬉笑乐声逐夜。

沈颜给阿婆喂过药，长身站立在门前，见面前之楼满是灯火。她迈步朝楼内走去，那日她的眼中只有顾知音的身影，对楼内的布置未曾仔细观看。

今日再踏入这春香楼，只见廊道两边高高挂着大红灯笼。一楼内，立放着粉红色若隐若现的薄纱。沈颜透过这薄纱看过去，眼中映入的是模模糊糊的粉色光影。

沈颜看着顾知音抱着古琴奏唱，声音清脆入耳绵密。顾知音偶尔抬眸，沈颜和她的目光相接，台上的女子眼眸处的笑意就更深了。沈颜持着酒盏，倒着酒喝了好多，面色有些红润。

她抬起头来，经过酒意的炙烧此刻一双凤眼迷离着。她仰着头看见了天井上布置的红色绸缎，恍惚之间感觉整个人间都变成了粉红色。一个女子面上泛着醉意自顾自坐于一桌，她身旁的一些个男子便朝她投过来了目光。

顾知音在台上看着沈颜，拨琴的双手微微顿了顿。她看着沈颜面色嫣红，楼内有男子朝着她过来搭话，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痞气。

沈颜面色虽然红润，意识确是清醒的。她冷面朝过来向她搭话的男子挥了挥手，眼神寒冽不带一点温情，想要和她套近乎之人皆被她全身散发的高贵气场止住了身。

顾知音脸上惯常带着的微笑此刻散了几分，她垂眸，拨琴的手指力度瞬间重了点力。曼妙婉转的歌声自她的喉间而出，坐着的来客喜笑颜开，掌声喝声在耳间弥漫。

依着春香楼琇娘的安排，顾知音弹唱完今日的曲子。她抱着古琴略微点了点头，这才朝着酒桌间的沈颜走了过去。她将古琴递给身旁的一个娇娘，扶着沈颜朝二楼的闺房走去。

琴房旁正是她在春香楼的闺房。她扶着沈颜到了床榻边，放了她躺着。沈颜眼睛微闭着，只能隐隐约约看见眼前晃着一抹翠色身影。她自桌上取了水，端着碗过来。

她的手抱起沈颜的头，寒着声启唇：“张嘴。”

沈颜闻着她的气息，心早已定了，迷蒙着依言动了动唇。顾知音敛眉看着她的饱满透红的唇瓣，左手指腹轻轻按在她的唇瓣间。怀中的女子唇瓣柔软，她这样用手触着，一股奇妙的颤栗感油然滋生。

沈颜觉察到顾知音的碰触，她此刻的唇瓣被她这样触碰着，心头藏着的心念如同鱼儿跳跃出水面。她一口饮着水，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顾知音垂眸，她的身上还沾有有些浓郁的脂粉气，她的动作轻柔，带着在台上的那份温和与礼貌。

她有些意乱，唇碰了碰顾知音的手指。温热的气息散在顾知音的手间，沈颜眼眸中的她眉间颤了颤，面色微微变了变，将手撤回了。

顾知音放开她，立起身将瓷碗放置在桌面。她今日着了浓妆，一头柔顺的长发别在耳边两侧，她定了定神，转过了身来，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女子。

“今日，为何要喝这么多酒。”顾知音启唇，声音含着些许恼意。

沈颜在床榻上躺着，唇间轻声唤着：“知音，你过来。”

顾知音闻声走了过去，沈颜用手撑着身，按着顾知音的肩和她头相靠着。她在顾知音的耳畔边细语，开口：“我自玉溪门赶过来，就是想看看心中牵念的姑娘。”她说到此处，顿了顿，“可是她太忙了，我见不着她，心中郁闷便过来寻她多喝了些酒。”

顾知音看着她面容清冷孤绝，口中说的却是温软迷醉之语，不禁有些勾笑。她瞬间刚刚存有的那么一些微恼淡去了好多，她抚着沈颜的细发，笑着抬头在她的额头间轻轻给了一个吻来。

沈颜的额头间贴上这一抹柔软，有些困乏的双眸明亮了些许。面前的女子是春香楼的头牌，是这楼中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这女子此时此刻，就这样给了她一个吻。

顾知音看着沈颜眉尖动了动，她朝着自己靠过来，两人的面庞越靠越近。顾知音看着她此刻眸里的光彩，知道她的意图。可沈颜的以往，对她一直是克制的。以前的她，总是排斥自己，和她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她没了之前的记忆，现在的举止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顾知音手触着她递过来的唇，声音暖中带魅：“阿颜，这是要做什么。”

沈颜抬眸双眼之中的意味不明，只是道：“吻你。”

顾知音被这直白的表露润红了脸，她凝眸看着面前的女子，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颜淡声道：“你是知音，你是顾知音。”

顾知音浅声笑了笑，又启唇：“那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沈颜的全身散发着酒气，她撑着身子看了看闺房内，面上泛着点点红：“这是春香楼，此处是你的闺房。”

“对了。”顾知音弯了弯眉，她一点点引导着身前的女子，“所以，在这春香楼里面，外面这么多人看着，你和我在这房内亲吻缠绵不会觉得羞耻吗。”

沈颜耳听着顾知音的话语，声音因喝了酒变得有些绵软，她开口话中含着醉意：“知音，你不是说要多和我试几次吗。怎么现在找理由推脱我。”

顾知音垂眸看她，笑道：“这话的确是我说的。”她站起身来，“可是你现在对我身体的依赖，向我索取的亲吻，我不知道你是因我而发，还是因为它物。”

沈颜斜靠在床榻边，她双眼迷离的看着顾知音，道：“区分这两者重要吗。”

顾知音移步靠近沈颜，杏眼带着灼灼光色，启唇：“重要。如果你是因我而发，我自然欣喜接受，全然容纳你，可你要是是因为它物，我便会觉得你只是在寻求一个临时慰解罢了，我要是因为它物和你这样亲吻缠绵，是不是有趁人之危之嫌。”

沈颜闻声轻笑出声，开口：“想不到顾姑娘竟如此在意这些区分。”她撑着手从床榻下来，勉强维持着身形。

“顾姑娘，你对我还是不够信任。”沈颜在桌旁坐了，倒了水满了瓷碗，对着顾知音道，“你要是信任我，了解我，就会知道我从来都不会任由它物左右自己的欲望，我会任由自己做的，都是我内心真正想做的。”

顾知音跟着她，在她身旁拾坐。

沈颜偏过身，蹙眉仔仔细细看着她，轻声道：“你说你的身体对我有吸引力，要和我多试几次。我便顺着你和你亲吻，也尝到了甜头。我可以坦诚告诉你，我现在迷上了这样的滋味，我迷上了你的味道。我想要和你接吻，想要和你靠近。我会和你做这些，不是因它物，而是因我本心如此。那物带起的欲望，只是在推波助澜而已。我向你索取亲吻，是顺应本意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