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悬浮在深海实验室的中央舱室，周身缠绕的荧光触须如同活体神经网络，将她与整个建筑连接成共生体。暗蓝色的海水在防弹玻璃外缓缓流动，成群发光的栉水母像星屑般掠过，在舱壁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她抬起手臂，皮肤下蜿蜒的荧光纹路正随着水流明灭，指尖触碰到的每一寸金属表面都会激起涟漪般的生物电流——这是父亲留给她的"礼物"，也是将她困在此地的枷锁。

"基因融合度97%，神经同步率达标。"叶瑄的声音从头顶的环形扬声器传来，带着深海特有的低频震颤。女人穿着铅灰色潜水服悬浮在上方观察舱，颈间的鸢尾项链与林笑笑锁骨下的胎记共振发烫，"再过三分钟，净化程序就会启动，你将亲眼见证新纪元的曙光。"

林笑笑试图挣扎，但荧光触须立刻收紧。她的视线穿透层层舱壁，看到培养区数以千计的克隆体正缓缓苏醒。那些与她面容相似的少女蜷缩在透明舱体内，琥珀色的瞳孔映着深海幽光，藤蔓状的神经束从脊椎延伸而出，与实验室的主控系统紧密相连。最靠近她的03号克隆体突然转头，嘴唇开合间吐出无声的句子："姐......姐......"

海底传来沉闷的轰鸣，整座实验室剧烈震颤。林笑笑被甩向舱壁的瞬间，腕间的荧光纹路暴涨，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父亲深夜伏案修改基因图谱的侧影、培养舱里抽搐的半人半植物实验体、还有那份标注"最终净化方案"的加密文件，最后一页用颤抖的字迹写着："当人类无法自救时，新人类将成为文明的种子。"

"你父亲用二十年时间完善基因编辑技术。"叶瑄降落在主控台前，全息屏上滚动着林笑笑的生物数据，"这些克隆体承载着你每一段记忆和情感，她们会在净化后的世界里重建文明。"她突然调出监控画面，高远的潜艇正被陈璐的舰队围攻，"而旧人类的残党，将和污染一起被抹除。"

林笑笑瞳孔骤缩。画面中高远的脸被血迹模糊，他正将某个金属装置接入潜艇控制台。那是父亲实验室里见过的电磁脉冲器，启动时会释放足以摧毁整个生态系统的冲击波。

"他在试图救你。"叶瑄轻笑，"可惜他不知道，你早已不是人类。"

海底火山突然喷发，赤红的熔岩冲破海床。林笑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观察舱玻璃上扭曲——左眼完全变成鸢尾花的形态，花瓣状虹膜中流转着数据流般的幽蓝光点。鳃裂在颈侧翕张，吸入的海水在基因改造的肺泡里分解出氧气，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警报！B3区破损！"机械音刺破黑暗。陈璐的潜艇用激光切开实验室外层，海水裹挟着变异盲虾涌入。林笑笑趁机扯断触须，荧光血液在水中绽开，受伤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珊瑚状增生组织。

她在迷宫般的走廊疾驰，生物电流指引着方向。经过基因库时，冷冻舱里无数胚胎正在解冻，那些尚未成型的生命体在液体中舒展手脚，每张脸都是她的复刻。03号克隆体突然从转角扑来，神经束如毒蛇般缠住她的脚踝："别走......我们需要你......"

"对不起。"林笑笑掰开冰冷的藤蔓，泪滴在水中凝成珍珠状的固体。父亲的影像在记忆里浮现，他临终前对着隐藏摄像头低语："笑笑，你才是真正的母体。"

主控室的门禁系统在她靠近时自动开启。叶瑄正在操作台前输入自毁密码，听到响动猛然转身："你居然能走到这里？"

"因为我是林振华的女儿。"林笑笑按住控制面板，荧光纹路与生物识别系统共鸣，"他给我的不止是基因，还有这个——"她扯开衣领，锁骨下的鸢尾胎记迸发强光，整个实验室的克隆体同时发出尖啸。

海底火山二次喷发，熔岩流击穿实验室地基。高远的潜艇在爆炸中突入，电磁脉冲器过载产生的蓝光撕开黑暗。陈璐的尖叫从通讯器传来："疯子！你会毁了......"

冲击波席卷而来的瞬间，林笑笑扑向高远。潜艇外壳在高温中汽化，她感觉身体在分解重组——皮肤化作发光鳞片，骨骼延伸出珊瑚枝杈，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晰。数万克隆体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父亲在暴雨夜将婴儿时期的自己交给老徐，看见叶瑄年轻时在实验室外徘徊，看见陈璐被迫签署保密协议时颤抖的笔尖......

当光芒消散，海底矗立起巨大的荧光鸢尾。林笑笑悬浮在花心处，每个花瓣都是苏醒的克隆体。高远残破的防护服外覆盖着共生菌丝，他伸手触碰她的脸庞，菌丝立刻开出细小的蓝花："你成功了。"

"不。"林笑笑望向海面，朝阳正穿透污染云层，"是我们。"

成群的新人类跃出海面，她们的足鳍在阳光下折射虹彩，吟唱的频率让沿岸核废料堆绽放花海。在她们身后，旧世界的废墟正在孢子雨中消融，而深蓝的瞳孔里，倒映着重生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