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是一片城中村,年轻人大多都已经离开了,只剩下很多生活都成困难的老年人。
不过近几年政策好了,这些老年人也算能勉强活下去。
城中村的房屋格外破烂,像是八九十年代的遗留产物,有一些还是非常原始的石块堆成的屋子。
顾识开着车,跟在时岚后面。
越往里走,路就越破烂,坑坑洼洼的,极难行驶。
不过这块地方种满了桑树,春末夏初的季节里,还没熟透,树上的果子全是青绿色的。
顾识无暇顾及其他,只一心盘算着应该怎么把拿到的东西送到程知萧跟前。
时岚的车停在了一户房前。
这个房子是自建的水泥房,屋外的空地上长满了杂草,房屋的墙上更是遍布爬山虎。
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顾识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
时岚掏出一把黄铜色的老式钥匙,把屋子正门打开了。
屋子里传来一股腐朽阴湿的味道,完全没有一点光照。
时岚站在门外,说:“这个房子荒废很久了,我父母过世之后我也不怎么回来了,见谅。”
一阵黏腻的风悄悄钻过顾识的指尖,他背后有些发冷。
顾识扫视了一下屋内的情形,选择了直接进去。
身后的光突然黑了。
顾识转头去看,是时岚关了门。
屋子里也遍布各种各样的草,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暗处移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顾识不怕黑,但是他对各种虫子或爬行动物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但此刻他并不能注意到这些。
时岚打开手电,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太想让我那些亲戚知道我回来了。”
“没事,”顾识也打开手机,“先去找东西吧。”
农村的自建房总是会有一些特别奇怪的布局,这个房子也不小,每个房间总是能通向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顾识不去看脚下那些擦身而过的荒草,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角落里发出动静的是什么东西,把视线局限在面前,跟着时岚上了二楼。
他们来到一间被锁住的房门前,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木门,上面有着很多划痕,看起来像是人为导致的,最长的一个差不多能有五十公分。
顾识下意识地想起了刀,这些看起来像是菜刀弄出来的。
他突然有些心慌。
这扇门也是锁着的,是整个房子最阴暗的地方,顾识发现在房门下方还长着一些不知品种的蘑菇。
时岚在找钥匙,她手上提了一把钥匙,翻找起来的时候叮叮当当的。
就在这时,谁的手机铃声响了。
手机自带的默认铃声在屋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顾识接起电话。
“什么?”顾识的声音一下子提高。
“他去找了程知萧?!”
程知萧今天看的第一套房在一个菜市场旁边,房子的采光有很大的问题,是一套老房子。
程知萧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看完房出来,电梯就出了故障,只能从十八楼走下来。
这个房子在他心里被划去。
今天的气温有点高,程知萧抬头看了眼刺眼的太阳,伸手挡住,就近去菜市场逛了逛。
不过他有些菜不认识,也不会买,逛完一圈,手上就多出来一根冰棍。
时间还早,程知萧扫了一眼手表,距离和下一个中介约见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程知萧决定能省省,一边吃着冰棍一边往另一个小区走去。
太阳越来越毒了。
程知萧大汗淋漓地走到小区门口,准备问问中介什么时候到的时候,他发现手机不见了。
他翻遍全身也没能找到手机,暗自骂了一句倒霉。
估计是菜市场里丢的,那会还是买菜的高峰期,人挤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东西顺走了。
程知萧不认识那个中介,现在唯一能够联系上那个中介的手机又丢了,这下他只能够选择回去。
偏偏程知萧身上唯一的一块硬币已经变成了手上的这根冰棍。
程知萧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里焦躁起来。
很巧合的是,这片区域是还没发展起来的商业圈,只有一座还在修建的大型商场,连路人都很少,房源只有商场对面的几处小区。
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程知萧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下午三点,程知萧大汗淋漓地回了家。
刚推开门,他看见地上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印着几行字——“西郊见,如果你还想看到顾识的话。”
西郊离程知萧约那个中介见面的地方非常近,只有几百米的距离,那边主要是一些工业园,人迹罕至。
程知萧原地出了一身冷汗,冲进房子里。
客厅、厕所、书房……都没有人。
顾识不在家,对,他今天好像要去上班,但是……他在公司吗?
程知萧不敢细想,抄起一些零钱,从柜子里翻出一部旧手机,打车去了西郊。
旧手机开机都有些困难,大概等了五分钟,才亮起来。
程知萧坐在后座,频频向窗外望去,他的呼吸声有些重,竭力让自己不去思考这件事,安慰自己这只是那些人的恶作剧。
那些人昨天只是寄了一些咒骂的纸片,今天就敢绑架人了吗?
程知萧把目光挪到旧手机上,许多消息争先恐后地弹出来,幸好这个手机还插了卡。
忽然,他的注意到了一条和推销广告与众不同的信息——
发信人是一串电话号码,内容只有一个地址:“康健制药厂,3号厂房。”
程知萧眼神一凌,这个旧手机的电话卡是他很早之前使用的了,知道的人除了父母就是几个早就不联系了的高中同学,以及刚上大学时,为了区分社团工作社交和私生活,他把这个电话号码给过几个负责人。
孟文郝就是其中之一。
程知萧敢肯定,绝对不是高中同学和那些早就失联的社团成员,他们私底下甚至没有怎么聊过天,换号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他们新手机号。
那么只可能是孟文郝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可是绑架!
程知萧深呼吸几下,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顾识千万不能有事,这个人渣怎么能对顾识下手!
康健制药厂,一个早早就倒闭的废弃药厂。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各种动植物、甚至是流浪汉的家。
程知萧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三号厂房。
这个厂房最好找,因为最大,在正中心,最显眼。
然而程知萧悬着心推开陈旧的大门,没能看见任何人影。
不在这里?还是仅仅是一个恶作剧?
程知萧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此刻无比希望自己只是被孟文郝欺骗,顾识还在公司好好地上班。
他走进厂房,阳光从透了进来,照射出厚重的尘埃。
一只畏光的老鼠从角落里飞速钻过,程知萧猛地回头。
厂房里没有人,他确信。
程知萧闭了闭眼,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恶作剧,顾识好好的,没关系,就出来透个气。
他走出三号厂房,开始一个厂房挨着一个厂房地检查起这座空旷的药厂。
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这座制药厂经历了一段高光时刻。
那时候,这里的工人们拥有着相当稳定的工作,拿着令人艳羡的工资,当时很多人都希望在这座药厂来工作。
然而好景不长,药厂经历了一次火灾,在火灾过后一些正在研发的药物被人偷走,药厂也很快就衰败了。
最后孤零零地立在城市西边,后续工厂都嫌这里晦气,连选址也都离得远远的。
不过还是能够看出,这座药厂的设施还是很完备的。
药厂的分区相当清晰,东边是厂房,西边是宿舍,宿舍和厂房之间有着食堂,还配备着休闲娱乐的小型广场。
绕过宿舍,背后还有一处池塘,里面的水非常浑浊,旁边倒着一块“请勿靠近”的腐朽木牌。
程知萧一路没能看见任何人的踪影,准备再去宿舍逛一圈,还没人的话就离开,去顾识公司看看。
但愿着真的只是一场恶作剧。
老旧的员工宿舍没有灯,采光也很差,程知萧的手机电量仅剩百分之二十。
他打起手电筒,每间屋子都逛一圈。
宿舍里是生锈的铁床架,还有胡乱倒塌的桌椅板凳,一二楼的木质家具生了蘑菇,大部分的都被不知什么动物啃出了洞。
程知萧从一楼慢慢走到了四楼。
走进四楼的那一刻,他猛地发现了有些不太一样了。
四楼的阳光好了很多,可能是楼层高了,没有被树挡住,但除此之外还多了一点很奇怪的声音,像是重物被拖拽的声音。
程知萧屏住呼吸,随便挑了一间屋子躲起来。
拖拽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一瞬间停止了。
就在程知萧端起一个板凳,准备冲出去的时候,那声音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又渐渐远开了。
程知萧不敢完全放心,像是安静蹲守猎物一般,默默等待那个声音完全消失两三分钟后,才重新起身,朝下一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面朝池塘,程知萧走进来,打着手电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正在他准备离开时,只听“噗通”一声。
程知萧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只看到了一个离开的黑色背影——
以及一个正在往水底沉去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