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起身回过头，果然是刚才碰见的那个男人。

男人看见克里斯汀也面露惊讶，“怎么是你？我不是说过，你不能进来吗？”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她。

克里斯汀来到了过道，面对着他，同一时间，路西法也站了起来，走到克里斯汀旁边，面容似笑非笑，“竟然不受我控制，有点意思。”

男人一脸正气，双手握剑竖在自己身侧，向两人冲过来，银光一闪，剑身相撞，迸发出几点碎星。

路西法不知什么时候也拔出了剑，干脆利落地抵在他的剑身上，向上滑，将男人的剑压回身侧，“我也为是什么厉害角色，看来也不过如此。”

男人眉目凛然，眼眸漆黑，侧身躲过路西法的辖制，挥剑出去，“教堂是圣地，不是你们这种污秽的东西该来的地方！”

“是吗？我偏要来呢？”路西法神情从容，单手打得他节节败退。

克里斯汀知道现在是没办法继续录像了，她又不是那名男子的对手，刚才两个人第一次碰上，她用的魔法对他都不管用。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好手机，躲到一边，不要被两个人的战事波及。

其实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心中是有些犹豫的。她没有忘记路西法是什么身份，这个身份在宗教当中，简直就是罪恶和惩罚的代名词，是最糟糕、最令人难以启齿的那一部分。

男人眼神清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刚才和他相对的时候觉得是个反面角色，现在旁观，怎么看怎么感觉他才是正派人士，而路西法是大反派，她是大反派的帮凶……

克里斯汀只觉得负疚感在蔓延，她可不想做反派，一般来说，反派都不得好死，没有好下场，她还是很希望能拥有好下场的。

“这位……勇士，这位修士。”克里斯汀抬高声音，“我们其实没有恶意，也不是什么坏人。”

也绝对称不上是好人。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追查一起和恶魔相关的事件，我的好友被恶魔毒害，差点死去，请你相信我，我们可能确实比不上您那样圣洁，但绝对没有坏心思。”

克里斯汀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诚恳切。

路西法“嗤”了一声，没说什么，最后剑芒一扫，男人的剑被甩飞出去，插在了旁边的廊柱上，抖成了残影。

男人的剑脱手，刚想动，路西法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出于某种恶意，还蹭破了一点皮肉，鲜血流淌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恶意？”男人防备地盯着路西法。

克里斯汀赶忙走到路西法旁边，“快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我赢了。”路西法对她勾起唇角，“你不必对他那么客气，他是我的手下败将。”

“好的好的，你厉害。”克里斯汀捏住他的剑柄，将剑从男人脖子上取下来，对男人微笑了一下，然后脸被迅速扳向路西法。

路西法的脸现在和男人一样冷了，“不许对他笑。”

“你管得很宽。”克里斯汀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转头继续询问男人，“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发现玫瑰十字会可能藏了非常厉害的恶魔，并且在几天前，转移到了哈布斯堡。”

男人的眼睛在眼前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非常难得地露出一丝嘲讽，却没有说话。

“怎么了？”克里斯汀奇怪道。

“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恶魔是比你们两个还要厉害的。”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你应该被送上火刑台。”

说完，他脸色一变，嘴角淌出一颗血珠，双眼睁大，艰难地将视线落到路西法身上，“你……到底是什么？在圣光的庇佑下，没人能伤得了我。”

路西法有些不耐烦，“我也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不被我杀死，你是什么？天堂派下来的基路伯吗？”

“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有一颗虔诚服侍神明的心，神明垂怜，给了我回报，仅此而已。”男人说道。

确实，在路西法眼里，这个人身上的金光亮得可怕，换做其他人，在说出对克里斯汀不利的话时，脑袋已经被拧下来，旋转升天并炸成血花了，他竟然只是流了一点血，仅靠着对神明的信仰？

他感觉自己胸口的贯穿伤再次痛楚起来，妒火在他的血管当中奔腾，他想起神明对待凡人和对待他的种种不公。

给了他至高的地位和出身，又赐予他无上的力量，却要让他对一群烂肉俯首称臣，现在又要给了凡人这样巨大的庇佑。

凭什么？

他询问过无数次，当着祂的面将这一切宣之于口，祂却只是说，要听从安排。他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操纵，更加不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他要一个理由，他要一个解释。

刻什么都没有，给他的就只有胸口的那道贯穿伤。

他从天上到地狱，坠落了九天九夜……

路西法愤而挥剑，向着男人劈砍过去，男人躬身躲闪，扑到廊柱下，将自己的剑拔出来，路西法已经追到身后，他只能仰倒挥剑，抵挡路西法凶猛的剑势。

男人一开始就敌不过他，现在更是处于劣势，只能躺着向后磨蹭。路西法居高临下，一步步挥着手中的剑紧逼，只想找个时机将他永远钉在地上，看着鲜血浸透他的衣裳。

克里斯汀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法忽然发了狂，追上去阻拦，“我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你不能杀他。路西法！”

这个名字一旦喊出，男人的瞳孔骤缩，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夸张，“你是……”

然而分神导致他的防守出现了失误，路西法一剑刺向他胸口，教堂的十字架迸发出一道光芒，在男人身前形成一面护盾，路西法那一剑被弹开。

这回轮到路西法的剑脱手，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十字架，表情有些癫狂，难以置信，指着地上惊愕的人说：“这就是你新认的好儿子？呵。我倒要看看，没了你的庇佑，他哪里比得过我！”

在他说话的时候，男人已经从地上站起来，他表情坚毅，沉着冷静，知晓路西法身份的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

他手里握着长剑，摆好架势，闭眼了一会儿眼睛，重新睁开。

克里斯汀知道他是在祷告，他想要借由神明的力量来对抗路西法。

明明刚才胜负已经很明显了，他竟然还有这样的斗志，克里斯汀知道这应该是信仰的力量，她在现代社会也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为了信仰可以终其一生坚持一件事，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她对这样的人是敬佩的，但是不太理解，换做是她，她应该不会那么做。

在男人祈祷结束之后，他手中的长剑迸发出强光，等光芒结束，那把剑竟然换了一副样子。黄金制成的剑柄，薄如蝉翼的剑身，朴实但每一个线条都优雅精炼，只是看着就无比赏心悦目。

路西法看到那柄剑的时候，瞳孔缩成针尖，露出一个冷笑，“很好。”他抬起手，被甩出去的剑重新回到手中，一步步向男人走过去。

克里斯汀感觉有些头疼。

凭她现在的能力，大概能通过魔法阻止这个教徒出手，但路西法明显在气头上，如果阻止了教徒，那么路西法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左思右想，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应该就是带领其他人从教堂当中撤离，以免被他们两个人的战斗波及到。

正在思考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打起来，廊柱被拦腰斩断，座椅混搅成一团，有好些被翻了身，椅子腿朝天。

克里斯汀跑到小门附近，去找那些被控制住的人，向他们挥手，“除了正门以外，还有哪里可以出去？”

那群人依旧呆愣愣的，听到克里斯汀的话，七嘴八舌说起来，“在后堂，有一扇可以出去的门。”

“好，那你们所有人都从那里出去！”克里斯汀高声道。

同一时间，接连三根廊柱被劈砍折断，摔倒下来，咋坏了教堂当中的椅子、雕塑、玻璃窗，满室狼藉。

克里斯汀催促他们跑起来，在队伍末尾出去了。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哈布斯堡的守卫，他们全都堵在了教堂门口，但由于路西法的阻拦，谁都无法进去，甚至有几个卫兵还被甩出来的玻璃渣炸伤。

克里斯汀来之前知道自己会在外面逗留很久，也避免遭遇意外，因此魔法药水喝了一整晚的量，现在普通人都无法看见她，只能看到教堂后门跑出来了一堆的神职人员，而且神情呆滞，像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没多久，教堂的穹顶被炸开，守卫们发现实在进不去，转而开始疏散在附近的民众，减轻伤亡。

谁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静静等着一切结束。

克里斯汀十分后悔带着路西法来寻找线索，她只想秘密调查，没想到竟然会成为全城的焦点。如果现在玫瑰十字会的成员还在暗处观望，此刻估计又会转移藏匿地点。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他们转移的话，暴露的可能性会更大。

战斗在天亮的时候终于宣告结束，整座教堂被劈砍成了废墟，但是人们只在里面找到了一个人的尸体。

克里斯汀也终于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康拉德。

人们为他举办了庄严的葬礼，三天之后，他又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