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上旬,许多城市发布了暴雪预警,好在澳市四季如春,几日前气象台称,冷空气南下失败,温度不会有太大起伏。
结果临到星光庆典这日,寒潮突然侵袭,落地澳市机场的艺人们被扑面寒风吹得瑟瑟发抖,在接机的粉丝面前苦脸抱怨,“不是说穿短袖就行么?”
寒冷不算什么,从艺人走出机场开始,没有硝烟的战争已在网上打响,各家站姐争先恐后发布路透,工作室也开始更新红毯穿搭和妆造
星光庆典的相关话题在热搜上一骑绝尘,密密麻麻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榜单。
今年的星光庆典在金河综艺馆举行,恒合依旧是这场内娱盛事的最大资方。
本次盛典是前所未有的规模,国内外的名导都有出席,主办方发了很多次邀请函给郑修闻,郑修闻恰巧这几日在港市参加影视发展论坛,就抽空来了趟澳市。
拒绝了主办方让他上台发言的邀请,郑修闻没有在庆典现场露面,只在主办方安排的能俯瞰整个综艺馆的休息室坐了一会。
但不知道谁走漏了郑修闻在的消息,要来见他的人一波又一波,路丛打发掉大部分,只放行了几个郑修闻的旧识。
郑修闻会完客,路丛推门走进去。
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休息室的窗前,俯视着喧嚣的庆典现场,耀眼灯光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优越俊美的五官轮廓,让楼下的万千星辉在他面前都黯然失色。
庆典现在已经到了颁奖阶段,大屏幕上播着某个刚播完的爆剧片段,这部剧也是恒合投的,听投资部说,今年给集团赚了不少钱。
女演员热泪盈眶地在台上发布获奖感言,粉丝们坐在看台,手上举着灯牌,激动尖叫。
楼下人声鼎沸,休息室的隔音却很好,现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闷在玻璃罩里,如同水晶球内的舞曲。
路丛细心地看到郑修闻的手背有几道轻抓出来的红痕,“郑总,您的药是不是吃完了?”
郑修闻从口袋里拿出空了的便携药盒,“嗯。”
路丛接过,想从自己包里找出药瓶来补充,没想到药瓶也已经见底。
糟了,药没带够。
看他的表情郑修闻也猜出了大概,“没事,多撑一晚而已。”
来澳市是额外的行程,按照预期,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淮城才是,他发作不规律,不然按路丛一贯谨慎的办事风格,也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皮肤饥渴。
几乎没有人知道在娱乐圈位高权重的恒合掌权人有如此隐疾。
会不由自主地渴望别人的靠近和触碰,如果没有得到满足,身上就会出现严重的不适,偏偏郑修闻极度厌恶这种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意愿上更反感他人的触碰,于是只能靠神经阻断药缓解症状。
这种阻断药是国外的专利药,国内没有引进,也不可能临时买得到。
职业素养让路丛快速恢复冷静,询问:“那庆典结束后的晚宴您还去么?”
有的应酬不得不去,郑修闻之所以来这一趟也是为了今晚的晚宴,“去,露个脸。”
没有药物的缓解,身上的蚁走感愈发加重,郑修闻皱了皱眉,转身往门口走去,“出去透气,有人来找就说晚宴再聊。”
路丛应下。
休息室外不远就是露台,能看到盛典后场。
后场是休息区,摆着酒饮冷盘,供艺人们填个肚子,顺带休息一下。
不过火的都在内场坐着不敢动弹,来这儿的要不是经纪人和团队,就是走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十八线小明星。
后场是人造的天空顶,让人模糊了时间流逝,虽然还是室内,但光是看着,就比待在休息室里舒畅不少。
郑修闻来到露台,解了大衣搭在臂弯,衬衫上的蓝宝石袖扣闪着深邃的光,心不在焉地看着后场三三两两聚头闲聊的人群,转移注意力。
怎料还真让他看了一场热闹。
后场的人不多,远离众人的角落里站了两个爱豆,穿得花里胡哨,扎眼的礼服和首饰,和家里批发五金似的。
“喂,你站住!”
方沅经过他们时不知道他们在叫自己,直到他们把自己拦下,才反应过来,“你们在叫我?”
“不是叫你叫谁,你走什么?”其中一个趾高气扬地质问。
这俩看着像是某个男团的成员,方沅不认识,也确定自己从前和他们并无交集。
毕竟他统共才出道没几个月,没公司,没经纪人,也没参加过什么活动,上哪认识这两人去。
方沅:“你们认识我?”
“不认识,但你刚才经过我的时候不小心把我酒杯撞翻了,我衣服都让你弄脏了,你说怎么办吧?”
方沅这才注意到,一直在说话的那位的银色礼服上有一块暗红的区域,应该是红酒弄脏了。
确定自己刚才离他们十万八千米远,方沅左右看了两眼没看到在场有第四个人,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就是你,你刚撞到我手肘了,酒才翻的。”后场没有粉丝和镜头,小爱豆张口就来,“说吧,怎么赔?”
方沅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讹了。
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咖,身上的礼物不是借的就是租的,脏了得赔钱,于是就瞄上了刚好路过的方沅。
方沅怔在原地,直接发问:“这年头碰瓷都不需要铺垫了吗?”
小爱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
方沅懒得和他们扯,“让开,有空讹人不如想想怎么和品牌方解释呢。”
不料,两人以为他是在挑衅,顿时火冒三丈,“你说谁讹人?!”
甚至还造谣上了,“我看你脸生,你是艺人么?不会是没被邀请偷偷溜进来的吧!你不赔钱信不信我叫安保!”
方沅属实是被他们的厚脸皮震撼,饶是脾气再好也被气得冷笑一声,笑完从其中一个人手里拿过了酒杯。
他的动作太理所当然,被拿走酒杯的人等反应过来时,手里已经空了,“你干嘛?”
方沅笑得人畜无害,捏着高脚杯往自己身上一倒,殷红的酒液倾洒而出,将他的浅灰色西装立马染红一片。
两个小爱豆目瞪口呆,“你疯了?”
方沅笑眯眯地抛下平地惊雷,“我身上这套是JPG今年春夏高定秀场款的特别定制版,不小心被你们弄脏了,说吧,怎么解决?”
讹人不成反被套路,两个小爱豆人都傻了,“你说是就是啊?哪来的证据!”
“你们拿不出我泼你们的证据,现在反倒找我要证据了?”方沅盛气凌人,“反正都没有证据,少废话,赔钱。”
被抢走酒杯那个还算有理智,率先出击,“你让我看看标,我倒要看看是不是JPG。”
“你不知道吗?特定版都是没有标的。”方沅振振有词,眼眸缓慢地移动,目光落在他们脸上,气场强大,“不过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去找识货的来认认看,是你身上这套值钱,还是我身上这套值钱。”
许是方沅这张脸好看得太有说服力,简简单单的一套礼服被他穿得看起来无比昂贵,小爱豆们被唬得一愣。
方沅乘胜追击,“这点钱虽然对我来说不算什么,闹大的话真要你们倒赔给我,我还是很乐意收下的。”
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朝远处招招手,“你好,这边出了点意外……”
小爱豆们面上明显慌乱,骂了句神经病,马上走开了,唯恐方沅真缠上他们。
方沅看着两人撂下狠话落荒而逃的背影,弹了弹身上的酒渍,“傻缺。”
三百块钱西装,额外花了五十块找裁缝改的尺寸,三百五的成本吓退两个二百五,大赚。
方沅转头要走,刚好对上二楼露台男人的视线。
对方极盛的容貌让方沅愣怔一秒。
男人见他看过来,疏离的笑转瞬即逝,眼底却没有什么情绪,似乎是作为一个看客礼貌性给这场闹剧的反馈。
两人相隔的距离将会场划成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所有人都在走动应酬,唯独这个男人孤身一人,站在高处,姿态倨傲,而会场内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
方沅倏然回过神,知道对方身份不一般,礼貌地向他扬扬嘴角,低头离开。
郑修闻懒散地收回视线,只当是看了个小插曲,又站了一会,等路丛来找,才出发晚宴现场。
另一边,虽然没被两个傻缺讹上,但外套脏了,方沅赶着找人,没时间处理,只好脱下来拿在手上。
好在里面的衬衫干净如初,让他不至于见不了人。
刚准备离开后场,方沅听见背后有人喊他。
“沅哥。”
方沅回头看,是上部网剧合作过的小演员,宁絮。
宁絮跑到方沅身边,非常惊喜,“你也来了啊!我刚才都没看见你。”
不是被正式邀请的艺人不能走红毯,也没有内场的位置,方沅是高价从内部人员那买来的邀请函,自然不会在内场出现。
在剧组时方沅和宁絮的关系就不错,宁絮性格乖巧,年纪又小,整个剧组都把他当没长大的小孩宠,哪怕才二十三岁的方沅在他面前,也会自动承担哥哥的角色。
方沅停下脚步,顺手揉了揉宁絮的头,“怎么一个人在这?”
被揉脑袋的宁絮一点没有生气,笑得没心没肺,“前面太无聊了,这么多镜头,又不敢乱动,我就让助理放我出来休息十分钟。”
“不要乱跑,你助理找不到会担心。”
“我知道,我不乱跑。”宁絮连忙点头,“我很听话的。”
“那怎么还喝酒?”方沅下巴往他手里的酒杯挑了挑。
“这是酒么?五颜六色的我以为这是饮料呢,我随便拿的。”宁絮茫然。
方沅看他这样就操心,“度数虽然低,但也是酒,别喝太多。”
“嗯,我知道了,就喝这杯。”宁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底金边的卡纸,“对了哥,你知道么,我今天特别幸运。”
“这是什么?”方沅接过。
上面写着——金河酒店,豪华套房一晚。
“主办方送我的,说是随机给艺人的礼物,我看别人都是小玩具什么的。”宁絮很兴奋,“我是入住一晚金河酒店的豪华套房!”
方沅皱了皱眉,随口应道:“这样啊……”
宁絮心向往之,脸上写满了开心,“金河酒店的豪华套房在38楼,能俯瞰整个澳市,要十几万块才能住一个晚上呢。”
有钱人果然都住天上。
方沅感叹,要能折现多好。
“的确挺幸运的。”方沅将卡纸递回去,看他这么开心,也不好打击他,迂回问,“告诉你经纪人了吗?”
“还没。”宁絮摇头,“我待会和她说。”
方沅提醒,“嗯,记得和她报备一下。”
宁絮答应下来,想起刚才方沅准备往外走,“沅哥,你是有事要忙吗?”
方沅点头,“要去找个人。”
“那你快去吧。”宁絮懂事地说,“我不打扰你了。”
方沅又揉揉他的头,“记得别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