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阁颂从被子里钻出来。
这一晚他都睡得很不踏实,不仅是对那密密麻麻的头发心有余悸,更是因为徐鬓秋整晚整晚地缠在他身上,左侧肩膀都不舒服极了,又酸又涨。
徐鬓秋快他几分钟起来,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了,见阁颂已经叠好了被子一挑眉:“怎么还叠上了,一会儿他们不回来咱们还得继续睡。”
阁颂把两个枕头压在被面上,揉着肩膀问:“为什么?咱们不去外面转转吗?”
徐鬓秋:“刚才出去看了一圈,不说村子了,就是那树林也不能进去,我刚往竹屋后面的树林一迈脚,眼一花就到了竹屋前面。”
“啊?”阁颂沉默半响又问,“那咱们就在这竹屋里转转?”
徐鬓秋突然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朝他逼近几步,问:“江小颂,怎么突然这么大胆子了?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这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还有些奇异,要知道阁颂昨天还是扯着嗓门叫唤救命,今天就能叫着他去找线索了。
徐鬓秋:“昨天那么多头发没吓到你?小心等会儿一开门是头发追着你跑。”
阁颂嘿嘿一笑:“只要跑得快我就不怕,我中考体测可是满分。”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根本藏不住,徐鬓秋见他呆呆的,走上前帮他把头发顺了顺。
“走吧,转转也行,不过你可得跟紧我。”
阁颂自然是满口答应,这话就算徐鬓秋不说阁颂也会做的,凡事涉及到危险,自然是要躲在靠谱的人身后。
心照不宣的,他们远远避开了昨天遇险的那间屋子,下楼的时候阁颂惊奇地问了一句:“鬓秋哥,这里的毛毯怎么不见了?”
徐鬓秋看他一眼,道:“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什么样的毛毯你还有印象吗?”
“就是一张铺了整段楼梯的黑毛毯啊,像是什么短毛动物的,很黑很亮,踩上去还有点打滑,昨天我还在想怎么会在这里放这种毯子呢。”
徐鬓秋懒懒应了一声,道:“可能是被风吹走了吧。”
阁颂听他这话更是一头雾水了,昨天的风有这样大?再说楼梯边还有遮挡的扶手呢,不至于直接被吹走吧。
他看着徐鬓秋,对方神色如常,看不出一丝端倪,甚至在察觉到视线的时候还能气定神闲问他看什么。
阁颂仓皇垂头,下了楼左手一指,转移话题:“在想要不要进去,昨天晚上里面还是亮着灯的,现在又灭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畜圈门前,微妙难言的气味从缝隙中蔓延出来,徐鬓秋已经捏紧了鼻子,眼神示意他真的要进去看吗。
阁颂沉稳地一点头。
当下徐鬓秋就往后退了一大步,做了个请他开门的手势
阁颂瞪着眼:“让我开?”
徐鬓秋捏紧鼻子后鼻音说话:“我怕臭。”
他都这么说了阁颂总不能赶鸭子上架,再说他也没那么大本事毕竟对方可是徐鬓秋啊,只好兀自上前。
手指刚搭在门板上,身后传来一声穿透感十足的老人的声音。
“莫开门,开门遭雷劈的嘞。”
阁颂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彻夜未归的老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身后背着画板,手里还提着大大小小的包。
见到阁颂两人表现得很惊喜,小跑过来,开口便是:“赶紧把你的画板架子拿走,背了一路可沉死我了。”
男生把背上的东西全甩下来分成两摞,指着那坨最多的东西:“你的。”
女生也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摘下来,全部堆到徐鬓秋身前:“你的。”
阁颂不画画,但还不至于区分不出化妆包和画笔包,徐鬓秋面前的东西,除开一个小的可怜的画箱,其他的是化妆包,照相机,首饰和衣服。
两间卧室构造上没什么大的不同,回到房间徐鬓秋拎着椅子反跨在上面,托着脑袋看阁颂把他的行李瘫在床上检查。
收拾过一遍了,阁颂直起腰捋了把头发,柔软的发丝炸成了刺猬。
“鬓秋哥,你这是来画画还是来做换装游戏的啊。”
徐鬓秋百无聊赖卷着自己的头发自娱自乐,抽空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这又不是我准备的。”
阁颂想起来刚才在楼下那两人一来一回交代出来的东西了。
据两人所说,他们是同个班级的大学生,这次来到山里是因为有个学长给他们介绍了一份外快,句体内容就是帮一个村子里的人画一张肖像画。
这个学长平时有些神神叨叨的,不讨人待见,他们四个答应下来完全是因为对方给的太多了。
一人一万,且还预先交给了他们一半的定金。
如此高额的诱惑下,尽管对方再三强调了这个村子有些怪异,但几人一时脑热还是应下来了。
他们是坐大巴来的,徐鬓秋因为晕车和阁颂先下了车,约定好让车上的两人到了地方待着行李等他们,四人再一起进村,没想到这一下就坏了。
徐鬓秋他们顺着大路走,越走车辆越少,最后竟不知怎么的遇到了分叉的小路,手机显示没有信号,两人一琢磨随便选了一条路,不成想直接就进了树林,遇到了前来找他们的村民。
阁颂看了徐鬓秋一眼,问:“鬓秋哥,那个大爷说咱们从现在开始就可以去找那个人了。”
“可是你这也没有画笔怎么画啊。”
不仅是画笔,那两个人说他们等了很久都不见阁颂他们身影就先找了个旅店歇息了,他们带着的行李又多又杂,路上丢了一包,正好是徐鬓秋的大部分画画装备。
徐鬓秋对这个倒不在意,歪头打量着阁颂:“就是有画笔你能画出来?”
阁颂很敏锐地觉出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反驳道:“当然,小时候我老爸给是给报过兴趣班的,不说画的多好,但好歹能看出人样。”
徐鬓秋一挑眉,笑道:“那先给我画一张。”
阁颂满口答应,现在设备俱全,就是几年没动手了现在有些手生。
“等我收拾完东西就给你画。”
“鬓秋哥你要什么风——”
“阁颂,准备好了没,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阁颂听出了门外敲门的是谁,是那个男生,也带着眼镜,叫赵承业。凭他的观察,这两个人很大概率是情侣。
徐鬓秋还窝在椅子上没有回话的意思,阁颂眼皮陡然一跳,高声给了他一个回应。
门外安静两秒,赵承业又道:“阁颂你也劝劝鬓秋,我也不是故意的,它东西那么多丢了也很正常啊,我和小佳背着那么多东西也没抱怨,他要是紧揪着这件事不撒口就没意思了啊。”
徐鬓秋冷笑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门外的人听到,阁颂还没说话,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赵承业尴尬地走开了。
阁颂正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放下,就看见徐鬓秋面色不虞轻轻吐息着,安慰道:“还好不是在现实世界,鬓秋哥,你看那俩人是什么情况,不仅知道我们的名字,看着也蛮正常的。”
“一区和十三区有什么很大的不同吗,他们也需要被引渡吗?”
徐鬓秋已经站起来了,绕到他旁边在码的整齐的衣服堆里挑出了一身衣服裤子,又在包里找了根皮筋套在手腕上,随口答道:“一区噩梦,每个人在做噩梦时有很大几率会来到这里,在噩梦里死亡就意味着现实世界死亡,不过死亡概率很小。”
“很多人一年半载也也做不了一次噩梦,也有人一天连做很多,后面那种有很大几率会成为一区成员。”
阁颂一直安静听着,直到徐鬓秋着手脱衣服了他才惊醒,骇然看他:“鬓秋哥你干嘛?!”
徐鬓秋表情格外无辜:“脱衣服啊,一会儿要上山,你确定让我穿裙子去?”
阁颂没这个意思,就是有些突然,红着耳朵尖转身就要走:“那鬓秋哥我去楼下等你。”
“行。”
阁颂如蒙大赦松了口气,手都放在门把手了,徐鬓秋又冷不丁叫他一声。
“你这画笔不要了?”
“要要要。”
肯定是要的,阁颂又猛地转身,被徐鬓秋冷白的肌肤晃了一眼,刚垂下头又听见他道:“那行,你先下去吧,等会儿我给你拿着。”
阁颂就是在心大不机灵这下也明白了这人实在逗弄他,心脏突突跳动炸得胸腔一阵轰鸣,他猝然拉开房门又甩上,又赶在发出超大噪音之前把门板扶住了,轻悄悄关上门后一路小跑。
到楼下时几人已经收拾好了,就差徐鬓秋了。
阁颂耳尖的红正在缓慢消退,走近听到老人的低声嘱咐。
“在蒲寺村拜神要心诚,神能听到你们的话,神会给你们指引,保佑你们见到恶魔。”
阁颂走到老人身前,将他对面的小佳和赵承业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小佳见他过来了先往他身后张望,不见徐鬓秋的身影松了口气。
她往阁颂这边挪了挪,凑过头来小声跟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嘱咐啊,说了半天一点实质性的帮助都没有。”
女生扁着嘴,看见远处正旺这边走的高挑身影又止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