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黯淡，野草丛生的荒地间，火堆将熄未熄，映照出两道相依的身影。

赫卡斯特半跪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外套披在阿芙肩上。

那件衣服早已洗得发白，袖口磨破，衣角还裂开一道口子。

但已经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

她拢了拢阿芙散乱的发丝，指尖在触碰到对方冰凉的皮肤时微微一颤。

太冰了，比昨晚还要冷。

赫卡斯特立即拢紧外套，将阿芙裹得更严实些。

“你倒是大方。”赫尔尼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把衣服给她，自己冻死？那我重组你的身体是为了什么？”

赫卡斯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往火堆里添了根细柴。

火星噼啪炸开，映照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带着这么个累赘，明天怎么赶去学院报道？”赫尔尼企图让赫卡斯特明白，“她连站都站不稳！”

“那我就背她去。”赫卡斯特毫不犹豫。

赫尔尼：“……”

“你要是喜欢这样的，等你进了军团，成了指挥官，要多少有多少，一大把人扑上来！何必——”

“阿芙是我未婚妻。”赫卡斯特打断她。

火光映照下，她的目光落在阿芙苍白的脸上。

“我答应过婶婶，会照顾阿芙一辈子。”

……

算了，劝不动。

“……随你。”赫尔尼冷笑一声，“不过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我要的东西，你必须拿到。”

“对了，我力量透支了，需要睡三天。你最好别死。”

说完，赫尔尼没有再出声。

赫卡斯特望着跳动的火焰，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前几天下了雨，地上的树枝都是湿的。

她和阿芙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点可以烧的柴火。

现在已经快烧没了。

不过还好，她们也走到了上城。

冷风吹过来。

身体下意识缩了一下。

赫卡斯特环住自己。

靠近火堆。

可还是很冷。

上城的空气一到晚上就冷得刺骨。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睡梦中的阿芙无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冰凉的手指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角。

赫卡斯特顿了顿，然后把阿芙的手轻轻塞进披着的衣服里。

很快，她又变回那个沉默的赫卡斯特。

只是肩膀，似乎比刚才柔软了半分。

*

镜前，霍湫念微微抬起下巴，任由霜荼为她整理衣服。

霜荼一点点将她领口的扣子扣好，轻轻抚平衣领上的褶皱。

“二小姐，好了。”她后退半步。

霍湫念淡淡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红唇微勾。

完美无瑕，一如既往。

奥克斯学院规定，入学第二天就要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培训，培训评分将会记入期末成绩。

霍湫念想毕业后进入第一军团，就必须每一年的期末评价都达到A+。

所以尽管再不想参加没用的培训，她也不能缺席。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霍湫念就听见里面吵吵闹闹。

“你看这个人，头上还长角！”

“你是不是怪物？”

“这还用问，肯定是啊，正常人哪有长角的哈哈哈！”

“不是吧，还真有怪物入学奥克斯？”

怪物？

霍湫念轻挑了下眉，她走进教室。

教室角落，人群围成半圆，指指点点。

被围在中间的少女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像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袖口挂着几缕线头，狼狈又倔强。

她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脸颊涨得通红，却硬是没动手——因为身后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正死死拽着她的衣角。

霍湫念傲慢地打量眼前的少女。

漆黑的犄角像两件粗劣的工艺品，其中一只缺了一角，像是被人为砸断。

——黑色犄角，恶魔的特征。

她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心里想。

果然，深渊里爬出来的东西，连形态都这般不堪入目。

系统在此时突然出声。

“剧情线：主角正在被第一次欺凌。”

“恶毒任务：请宿主欺辱主角，说出恶毒台词——下城的怪物，穿得就是穷酸。”

“拯救任务：请宿主披马甲给主角送温暖，写信安慰主角。”

霍湫念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主角？

那个应该已经死透的人？

她不着痕迹地看向霜荼，霜荼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诧异。

虽然转瞬即逝，但足以让霍湫念明白：

事情有变。

霍湫念在脑海中冷冷道：系统，确认目标身份。

[目标确认：赫卡斯特]

[种族属性：深渊恶魔]

系统：确认无疑。

霍湫念环着双臂，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这是她思考时的小动作。

死了，复活。

有趣……看来深渊生物确实有些下作的保命手段。

霜荼凑过来想解释。

霍湫念直起两根手指。

不用解释。

她相信霜荼没有骗她。

霜荼抿了抿唇。

霍湫念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只恶魔身上。

残缺的犄角，肮脏的皮肤，破旧的衣服……就这种货色也配称为主角？

她轻轻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在心里盘算着。

既然系统说这是主角……那她倒要看看，这个从深渊爬出来的秽物，能在她手里死几次。

一个眼神，霜荼立即会意地微微颔首，

她们都明白，这件事需要重新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