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温柔,梅菲斯特富丽堂皇的舞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将璀璨的光芒洒满了舞池的每一个角落。放眼看去,绅士们的燕尾服在灯光中泛着独特的光芒,淑女们的礼服则像是盛开的铃兰,在舞池里翩翩绽放着。
乐师们演奏着美妙的乐章,让悠扬的圆舞曲在空气里流淌。高级男仆们则身着笔挺的西装,手托银质托盘,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为体面的人们送上体面的美酒与美食。
对贵族而言,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宴会,可口的食物、华丽的衣裙、珍贵的宝石,以及永无止尽的舞蹈。但对仆人而言,这注定是一场忙碌得看不到尽头的灾难。
得体地为一位头发花白的绅士送上一杯香槟,卡洛斯略一鞠躬,退到了舞厅的边缘。
仆人是不该在这个时候休息的,当卡洛斯准备了新的点心和美酒,准备进行下一轮的服侍时,他看到了什么,迅速但优雅地转过了身,并示意身边的男仆和他一起。
那个男仆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但当他看清了不远处的场景后,同样快速地转过了身,并且给了卡洛斯一个“你该早些提醒我”的眼神。
舞池边,一位身材丰满的夫人故意失手,将扇子掉到了地上,在拜托一位路过的绅士捡起那把扇子时,夫人带着迷人的微笑,把白色的三角形的东西塞入了对方的手心。
卡洛斯很清楚那是什么,从那位年轻绅士愣怔之后克制不住的微笑来看,他也是。
“上帝保佑,又一个被塞壬迷惑的好人。”卡洛斯身边的男仆轻声说,“我真为他感到不幸。舞厅里那么多年轻迷人的小姐,他为什么要选那位夫人?”
“谁知道呢,”卡洛斯同样轻声说道,“或许,比起爱情,他更需要金钱和权力吧。”毕竟,那是一位没有继承权的贵族次子,而那位夫人呢?她是一位风流的拥有着巨额财产的寡妇。
贵族的宴会,有时候会孕育出甜美的爱情花朵——对未婚的绅士和淑女而言,社交季的舞会本身就是一场场相亲会——但有时候,它也会孕育出纯黑的恶之花。
背叛、虚伪、奉承、讨好……在奥斯丁继承了霍顿公爵的一切,从他步入社交圈的那一天起,有太多的罪恶和黑暗展现在他的眼前,猝不及防,但预料之中。它们磨砺了新任霍顿公爵的神经,让他变得越来越不苟言笑。
难以想象,在舞厅的一角,正和几位绅士侃侃而谈的奥斯丁,这样沉稳冷静的奥斯丁,曾经是一个爱笑的性格开朗的孩子。也难以想象,当初眼神惊慌,时不时会朝卡洛斯投来求助目光的少年,现在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庄园的一切。
一开始,有多少商人和所谓的贵族从梅菲斯特捞走了大量的钱财,以至于奥斯丁获得了“绵羊公爵”和“慷慨小子”的称号。但现在,所有人都端正了态度,向奥斯丁报以崇高的敬意和诚挚的赞美。
但今天,一份青涩重回了奥斯丁的脸庞。
格蕾丝夫人带着一位金发的淑女,来到了奥斯丁的身边。
那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性,白皙的皮肤,小巧的鼻子,深邃的蔚蓝色的眼睛,当她微笑起来,连佩戴的蓝宝石项链都相形见绌。
在看到这位刚刚面见过皇帝陛下,正式踏入社交圈的靓丽女性,奥斯丁有着一瞬间的惊艳。他多想掩饰啊,但是越发挺直的脊背,目不转睛的专注视线,都在宣告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一首新的圆舞曲响起,奥斯丁在格蕾丝的微笑中,向年轻的小姐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那位淑女脸颊微红,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但依旧矜持地,让奥斯丁牵着她的手步入了舞池。
悠扬的乐声仿佛情人间的爱语,好几对年轻的男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他们手挽着手,深情地对视、旋转、滑步。奥斯丁的步伐轻盈而有节奏,那位淑女也是,身体随着舞曲起伏,曼妙的身形与优美的舞姿简直迷人极了。
“上帝哪,这是怎么回事?”卡洛斯身边的仆人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奥斯丁大人这副模样。”
一首圆舞曲结束,奥斯丁迫不及待地邀请舞伴跳起了第二支舞。
要知道,为表现绅士的风度与对其他宾客的尊重,一位绅士通常只会邀请同一位女士跳两支舞,尤其是对女性而言,除了未婚夫和丈夫,她们必须在宴会上避免一切不体面的误解。
卡洛斯很确定,如果不是因为社交礼仪,奥斯丁会邀请那位淑女继续跳下去。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在那位女性在舞池边的沙发上坐下休息后,奥斯丁无视了其他淑女殷切的眼神,毫不犹豫地也坐了过去,与对方亲切地交谈着。
这可以说是在继承爵位后,奥斯丁在公共舞会上的第一次任性。
卡洛斯多次看过奥斯丁在舞池里游刃有余的模样,他曾感慨着那个少年竟然可以变得那样优雅动人,而现在,他看着奥斯丁亲切的微笑,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那是谁,那位年轻动人的小姐?”有男仆询问卡洛斯,“这是哪一位绅士的女儿?哦,上帝哪,她可真迷人,简直就是初入人世的天使。”
“奥斯丁大人这是迷上她了吗?圣母在上,看哪,其他小姐悲伤的眼神,真叫人同情。”
“嘿,卡洛斯,这一切就拜托你了,我想知道那会不会是未来的公爵夫人。”
“注意体态,先生们。”卡洛斯小声提醒,“别忘了我们的职责。”
但除了梅菲斯特庄园的仆人对那位女性充满了好奇,一些贵族们同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位年轻的绅士和一位美丽的淑女,那看起来的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在舞会终于结束后,卡洛斯将热水注满了浴缸,和往常一样服侍奥斯丁洗漱。
奥斯丁壮硕了许多的身体步入了浴缸,现在的他,已经快高出奥斯丁一个头了——这在卡洛斯看来简直难以想象,明明老公爵大人算不上特别高大,奥斯丁又是怎么忽然间成为了现在的模样的?
在一片水汽氤氲中,奥斯丁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卡洛斯。
“热度不合适吗,奥斯丁大人?”卡洛斯故作不解地问。
“你不问我什么吗?”奥斯丁语气雀跃。
“什么?”
“那位淑女,美丽的特蕾西亚小姐,特蕾西亚·菲尔森。”奥斯丁迫不及待地说,“那位语气轻柔得像是百灵鸟的小姐,那位舞姿曼妙、神态自若的小姐。”
“是和您跳了两支舞的那位小姐吗?”
“是的,哦,上帝哪,我真想让你也见一见她,我亲爱的朋友。我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士,我不想用粗俗的语言形容她的美好,是的,没有任何一个字词能配得上她的美丽。”
卡洛斯想了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位小姐,她刚刚成年吗?”
“是的,她是菲尔森伯爵的女儿,今年刚进入社交圈。哦,卡洛斯,你能相信吗,这位刚成年的美丽的小姐,她是多么的从容,多么的优雅啊。”奥斯丁情绪高昂,似乎只要想到那位金发的女性,他的心情就能随着月光与春风摇荡起来,“她冷静睿智极了,一点儿都不像是那些只爱喝茶聊天的淑女们。”
卡洛斯看了奥斯丁一眼。
奥斯丁咳嗽了一声:“当然,我们无权对淑女们的爱好指手画脚。”
“很高兴您能这么说。”卡洛斯说。
“可是卡洛斯,肤浅的家伙看到的往往是苍白的表面,再美丽的东西,没有完美的内在都是空虚的。”奥斯丁双臂撑在了浴缸的边缘,“但她不一样,相信我,卡洛斯,只要和她说上话,你就会明白的。”
卡洛斯有些探究地问道:“您很喜欢她,奥斯丁大人?”
本就被热气熏红了脸的奥斯丁一愣,继而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哦,上帝哪,你在胡说什……”
随着奥斯丁突如其来的动作,浴缸里的水涌了出去——事实证明,有时候水加太满并不是什么好事——它们精准地、事先商量好一样,目标明确地浇在了卡洛斯的身上。
“哗啦”一声,奥斯丁一愣,卡洛斯也是。
卡洛斯缓缓地低下头,看到自己半边的身体都湿透了。白色衬衫吸满了水,紧紧地贴在了他的皮肤上,透明的水珠不断滑落,很快濡湿了他的裤子。
“哦……”奥斯丁看着卡洛斯衬衫下隐隐约约的皮肤,看着对方脸上都沾染了水珠,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卡洛斯……我不是故意的。”
卡洛斯看了奥斯丁一眼——这让他的主人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和一条犯了错的猎犬一样。
“显而易见,”卡洛斯说,“您不需要道歉。”他试着甩了甩手,但除了让衬衫的触感变得更加不舒服外,没有任何的改善。
“或许,你该先去换一身衣服。”奥斯丁说,“穿着这一身衣服可不会舒服……”说着说着,奥斯丁停下了,有些探究地看着卡洛斯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胸膛。
奥斯丁太熟悉卡洛斯的身|体了,他很清楚,卡洛斯的脊背是挺直的,皮肤是细腻的,而让对方不满的,恐怕只有他并不宽厚的胸膛了吧。
卡洛斯对自己的身材和身高都不满意,奥斯丁却觉得那刚刚好。无论是偶尔触的触感,又或是熟悉的温度,每一个,都让奥斯丁觉得恰到好处。
是的,在奥斯丁他荒唐的、蛮横的要求下,卡洛斯至今还睡在他的房间里。卡洛斯时不时地会提出异议,并尝试着让奥斯丁习惯一个人休息。但每一次的尝试,都会在奥斯丁第二天的黑眼圈和疲惫不堪的叹息中宣告结束。
奥斯丁多么喜欢卡洛斯的胸膛啊,在他年少无助的时候,就是这一份温暖让他坚持了下来。
“奥斯丁少爷?”卡洛斯顺着奥斯丁的视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的主人。
热气弥漫着,将卡洛斯衬衫下的皮肤衬托得越发迷蒙。
这还是第一次,在明亮的光线中看到卡洛斯衣衫半湿的模样。奥斯丁盯着他只在昏黄油灯中看过的身|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触碰了他头脑清醒时绝不会触碰的一点。
“竟然是粉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