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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风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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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梁·庾信《入彭城馆》诗:“年代殊之民俗,风云更盛衰。”

“崔玉的酒肆开在什么位置?”

“西市的北侧。”

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

李玄宁率先说道:“我们想见见福福,劳烦王都统,带我们去一趟了。”

王棱清点头道了声好,遂为她们引路。

西市凶险,来往商客身份复杂,鱼龙混杂的,虽说做生意方便、赚的多,但不受朝廷庇护,多少有些风险。

他们来到西市,已经晚上了。夜晚时分,珠帘玉幕,锦绣门楣闪耀晃动,贩夫商人络绎不绝,酒楼平日之盛况可想而知。

那定是她们从没见过的好景,李玄宁大概能在头脑里想出这幅画面,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数百,聚于主廊槏酉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这楼建的高,档次也高,看样子,平日里进的该是官家娘子,普通老百姓估计连门槛都不敢踩。

楼内没点灯,寂静无声,黑灯瞎火一片,想必也是与崔玉身死有关。

走过飞桥,穿过幽深的竹林,迎着和煦的晚风,一阵敲门声响起。

“何事?”开门的是一位清倌人,他迷迷糊糊揉着双眼,眼皮子底下泛着青黑色,衣服松松垮垮的,显然是很久都没睡好觉。

他乍眼看清了来人,惊呼一声:“哟,王都统!快快快!”转身往里头大喊,尖细的嗓音似乎要穿破天际,“娘子们,快把灯都给我点上啊!”

“不用了,我们就见见福福。”王棱清丢给清倌人一小袋钱币,侧身瞥了她们两一眼,示意跟着他进去。

“福娘子啊?我这就去叫她。”

福福,听名字,应是个娇小可爱的小娘子。

直到他们看到了她…

福福的头发挽成了同心髻,配鱼枕冠,着了一身浅红色的簟纹衫,下身穿着合掩裙,画了浅浅的妆,细柔的眉形,朱粉不施,展现了独属于女性的淳朴之美。

福福的脚腕上有一根红绳,上头系着十枚铜钱,钱币上生了铜臭,看样子很是有年头了。

李玄宁刚准备同福福打招呼,就听见清倌人心虚地说了一声:“她听不见。”

李玄宁皱眉问道:“为何?”她并没有听王棱赋说福福听不见这事。

清倌人紧张地搓了搓双手,抬眼望了一眼王棱清。

“如实与我们讲。”王都统发话了,那带着威亚的低音叫清倌人吓得身子一颤。

“是这样的,我和崔老板是同乡,他创办这所酒肆时,就我俩,还有他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些小娘子,当时西市的几个狠角看上了福娘子,我们为了得到他们的支持,就…”他支支吾吾,羞愧地低下头。

崔妙颖好像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事,眼睛红了,接着他的话道:“你们就把福福献给他们了,是吗?”

清倌人扑通一跪,面上尽是惊慌失措:“我是不支持崔老板的,他们那是八个人啊…福娘子还是去了,后来她出现在我们面前时,脸色苍白的,衣裙上沾了好多血,但崔老板讲不要紧,不知是什么原因,自那晚过后,她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李玄宁把一肚子气话憋住了,崔玉已经死了,她们不可能对着一个清倌人做些什么,无数话语闷在嘴边,最后咬牙切齿化为了两个字:“畜生。”

福福看见现场的氛围不对,上身微俯,双手互握合于胸前,微微屈膝向她们行礼,问道:“怎么了?”她的声音很干净,明明见过了很多人,但依然保有着原本的清朗和乐观。

李玄宁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朝她温和一笑:“我们想看你跳舞,可以吗?”

“跳舞吗?”福福判断出了她的口型并进行确认,那熟悉的判断力,让她们几欲落泪。

……………………………

没有竹弦管乐,唯有烛火照纱,站在台上的娘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挥动双袖,蹁跹起舞。

“你们知道吗?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束光,阿赋有,福福也有。”这是来的路上,王棱清对他们说的话。

佳人轻勾腿脚,脚腕上的铜钱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响彻于整个阁楼。

“他们互为烛光,照亮心中的孤城四方。”

那摇落如星的璀璨烟火,在心中也曾绽放。

纤细的腰弯下,又迅速弓起,宽阔的广袖开合在空中,神似欲揽清风的仙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人生之间,恍若白驹过隙。”

女子自地旋转,愈发急促,衣决飘飘,轻盈曼妙的身姿,更显矫健熟练。

坐在蓬草上的郎君对她们低声道:“这个世界熄灭了她的光,我便要为她…”

“重新点亮。”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坚定。

舞如风,转瞬即逝无影踪,流光溢彩间,舞者隔如雾,福福的声音在楼阁里响起。

“谢谢你们能来看我,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我还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即便拖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帮我看看她,告诉她,别等我了。”少年郎浅红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哥哥。”她目光所及的是王棱清,“我会等着阿赋一起,回家。”

王棱清是闭着眼的,因为家里的事,让他倍加操心,下巴上都长了些许胡渣,整个人显得憔悴了很多。

年轻的禁军统领睁开了红着的双目,默默用口型轻声回答道。

“我等着你们…回家。”

…………………………………

崔玉身死,这所酒肆就会被洛阳尹府收归,这里头的娘子有些无依无靠,入了魏国公主的幻音坊,有些想回家,也能成为自由之身。

“她们会好的。”李玄宁牵着崔妙颖,走在灯火喧嚣的街市上。

崔妙颖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李玄宁怕她伤心,遂换了一个话题问:“哦对了,你知道王棱赋提到的一个名字吗?”

崔妙颖点头:“李思密,随国公派系,先帝常化二十年入仕,曾任军器监的府君,到工部员外郎,工部郎中,大通五年好像是犯了事,被御史台告发到圣人那去,被贬利州。”

李玄宁听后调侃了她一句:“你还知道的挺详细啊,不愧是大家娘子。”

崔妙颖得了夸奖,也毫不吝啬表示赞同:“那是,我若在女科繁盛之际,说不定还能去当个女官。”

“会有机会的。”李玄宁在心底默默对她说,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繁华之下,也有满目疮痍,她会去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改变这些不公、不平。

“等等。”崔妙颖突然想到了什么,满眼充斥着惊讶与不可置信,“李思密是在利州啊…地方官没有调令或者特殊情况,是不能随意离开当地的。”

的确奇了怪,王棱赋难道在哄骗她们?

李玄宁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答案,见着天色晚了,对她说:“先回去吧,天色晚了,路上不太安全,崔相会担心的,你看看,能不能回去问问崔相,李思密是怎么一回事。”

崔妙颖点头,回了一声“好”。

“那你呢?”崔妙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宫门已经落锁了,除非紧急的边关军报,否则再回去可是死罪。

李玄宁见着对方关心,没想着自己去哪,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脸羞怯:“没事,我有办法的,你快回去吧。”

她的话里带着些轻斥,又有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柔情。

“真的?”崔妙颖歪着头看向她,如一个顽皮的孩子在确认她有没有撒谎。

“真的。”

“那我可走了。”崔妙颖笑着转过身,没见着走到三步,又回过头来望她。

“崔娘子。”

“唉。”

“没事。”李玄宁紧紧攥着衣袖,“你快走吧,我…看着你回家。”那衣袖里藏着的画作,最终还是没能拿出来。

“哎…”李玄宁长叹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

幸好韩姐姐还给自己备了些银钱,不然崔娘子铁定会邀请她去崔家住。

她会不好意思的。

崔相那个老古板,说不定明天一早上朝,就会以方便为由,把她丢回大内宫中。

她才不要,一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这个案子的疑点太多,到现在,她甚至还没有理清楚是怎么回事…

王棱赋有着极强的内力,所以可以催动幻术,让原本身体里有天仙子的崔玉中术,自己投湖而死。

死亡过程她清楚了,现在有几个疑点。

王棱赋说李思密找他合作,就证明,给崔玉下天仙子的人是李思密,但李思密被贬谪到了利州,这是第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崔玉提前去揽月楼的目的是什么?这是第二个疑点。

在她的印象里,利州与汉中相距并不远,若骑马,快的话四个时辰,慢的话,六个时辰也足够了。

如果李思密当日跟知府告假,是能完成来回往返的,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及他找到了素未蒙面的王棱赋,两人进行了联合作案。

一切又开始充斥着古怪与不同寻常。

崔妙颖说,他是随国公派系的人?崔玉那封手书可能与韩家有关,东川政变,韩家的对手又是随国公派系。

一个案子,几方势力间,竟有着这般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实在是叫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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