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晖的步步逼近将祁连月打的措手不及，他没料到沈时落这么能打，和先前交手时大相径庭，就算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勘勘免了那柄金剑剑刃割破他喉咙的险境。

沈时落行云流水的剑法更是让祁连月眼花缭乱，这是他第一次见如同作画山水一般的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夹杂着山脉藏于氤氲云雾中蓬勃的朝气，江海之浪拍打于峭壁上磅礴的气势。

蕴含于沈时落那把剑中，不止于这一点山川河海之力，他甚至从里面看见了更加广阔无垠的天地，与众生都息息相关的世界。

祁连月一个不察，就见那剑陡然竖劈过来，直直击向祁连月的面门，他暗道不妙，转而径自抬刀去挡。

弗一接上那剑才觉察出内里那江海河山般的劲力，重的他向后滑出两步，又深深陷进了土中一寸，只听得手中百越发出一阵嗡鸣，下一瞬，沈时落又是往下逼近一分，铮然间，祁连月手中一轻。

他本能地往后仰身抬腿踢开沈时落的剑，借着这分力翩然翻身避开他几步远，这才讶然望向自己手中的刀——他被沈时落斩断了刀，是第二回了。

祁连月被沈时落紧逼的架势逼退数尺，他愕然抬头，握着百越刀的手微微一颤，此刻虎口发麻让他险些握不住百越。

“你为什么……”祁连月眼含不甘，迫切想知晓为什么沈时落变化如此之大，又觉问出这般蠢的问题也不会得到解释，便在喉间滚动一番吞了回去。

沈时落手中清晖在空中斜划，手微动，将剑挽出一朵剑花，抬眼看向祁连月时，眼眸中威严肃穆更甚于他周身。

“为什么突然变强？”沈时落笑了笑，他搔着脸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顽劣，“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到底在演什么把戏。”

沈时落说着还将目光投给小红花，又扫了一旁毓茗一眼，再回眼到祁连月身上，“演技拙劣的小精怪，用情至深的苦命人，以及……”沈时落话语停顿，他眉宇不展，敛了所有神色，“抛却心智甘为人梯的棋子。”

小红花被提及也没有反应，它静静地倒在鎏金柱下，好似失了那份活着的动力。

“你又如何懂？”祁连月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他在沈时落看向毓茗时就心头一紧，那种自己的东西被触碰的不适感在胸膛翻涌。

百越刀虽刀身不如刀柄长，可它放在祁连月手里依旧是一把弑血的刃，斩杀人魂的凶器。

祁连月不信，就算沈时落很强他依旧不觉得自己会输，这一次只是意外。

他握紧百越刀又攻向沈时落，清晖与百越的每一次相撞，祁连月都感觉自己是与整个世界在做对抗，不过他坚信自己能战胜。

即便与世界为敌又如何，他一向都是在和这个世界抢命。

“你现若伏法受诛，她或许会少受些罪。”沈时落不疾不徐地化解祁连月的进攻，这般毫无章法的乱挥乱砍，只在速度上占据细微优势。

“仙师端坐云端上，何知贫瘠苦楚，你若心生怜意，又为何逃出来？”祁连月赤红着双眼，他面带嘲意，对沈时落的话不听反讽。

更何况今日不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人活捉扔进聚灵阵，只要有了沈时落的血，聚灵阵也必定在今日完成。

到那时，茗儿受的再多苦也是值得的。

沈时落蹙眉，将主战场拉离了毓茗的那个地方。

毓茗身体本就虚弱，被祁连月的鲜血之力蕴养仅是延续了生命力，并非是维持身体，这也是为什么毓茗的身体这么孱弱，因为早就已不堪重负。

像这样苟延残喘着，把所有疼痛吞进腹中，再留着拿点游丝一样的气息去捕捉着自己心爱之人的身影，更是苦上加苦，痛不欲生。

而他与祁连月都灵力全开，为了压过对方而释放的灵力更是让毓茗这个本就由灵力支撑的身体因他们的灵力导致那丝不稳定的灵力开始紊乱。

就连这也看不出来，那祁连月真是疯掉了。

沈时落故意让了祁连月三招，撤攻为守，让进为退。

而沈时落这番动作毫无疑问让祁连月战意高涨，他不管不顾跟着沈时落冲出大殿，二人转战到更为宽阔的场地。

“孤行己见，必自毙。”沈时落长叹一口气，清晖聚集灵气，四周的灵气不断靠近，灵力无形却在沈时落周身形成漩涡。

这一刻，祁连月的进攻又一次被打回，使得祁连月惊诧莫名，更有不甘。

沈时落抓住祁连月这个空档，清晖大力斩向祁连月，躲避不及的祁连月只得拿手中的百越勉强一挡。

找寻不到占据主动的机会，祁连月也没有发觉，被清晖这一斩，他才知晓断裂两次的百越已经如同瓷器一般终究，本就已残缺的百越达到了极限，在清晖的猛烈打击下，破碎。

祁连月感受到强烈的杀意，在清晖落下之际弯腰躲开迅速后退，尽管如此，还是被清晖这摧枯拉朽般的强大灵力所波及。

祁连月后退数步，还是无法稳定身形瘫坐在地，胸口处也涌上一股腥甜，随即吐出一口黑血，他强忍下还是着疼痛看向沈时落。

此刻他的自信已经被沈时落的清晖击的溃不成军，他不甘，懊恼，恨意混杂于双眼。可最终这一切都被败意席卷吞没。

“不知悔改，这条路你始终走不通。”沈时落一步一步走近，那架势便是看出，祁连月不值得再拯救，只有当场诛杀才能慰数不清的亡灵。

清晖高举而起，祁连月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他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可是清晖已经逼近，祁连月还是没能从地上起来，这一刻他感受到了死亡，也的的确确心生悔意，后悔自己不该招惹沈时落。

金色剑芒已经靠近，祁连月闭上双眼，他在此时想起了第一次见毓茗的场景，那个时候毓茗就好像是一束黑暗中突然闯入的光。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祁连月已经无法想起，他接受死亡，不过是自己败了。

在一切后悔与不甘过后，祁连月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只是可惜没再多看茗儿一眼。

剑刃刺穿布帛，刺入血肉的声音兀的响起，可是祁连月并没有感受到那股剧烈的痛。

他睁开眼，想确认自己是否死亡时，脸上被溅上几滴温热，随后那道熟悉的背影背对着他倒下，就在他怔愣之际，落在他面前。

“茗儿——”

祁连月撕心裂肺的大喊，可是已经晚了。

毓茗被清晖刺穿胸膛，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怎可能受得了这般重击，她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就闭上眼睛死去。

祁连月什么都没能做到，他扑过去抱起毓茗的尸体，想要毓茗睁开眼睛再看看他，可是不行，她已经没了呼吸。

此刻又下起了雨，雨打在沈时落的脸上，落在眼睫上，他眨了眨眼。

罪孽深重之人，就算哭也会让老天跟着生出悲戚吗？

沈时落当时看见了毓茗对他张口，那句话虽没有声音，可沈时落还是能清晰解读出来。

「不要让他叫醒我。」

沈时落不知其意，也就在这时候，祁连月突然站了起来，他抱着毓茗，横了沈时落一眼。

不知为何，沈时落直觉不好，他刚有所动作就见到祁连月那只铃铛。

当铃铛摇其时，他身体的疼痛又袭上，高度集中从而以耗损灵力来击败祁连月的沈时落在这种情况下，被钻空子导致灵力四散。

沈时落见祁连月要跑，刚追出去几步就听见铃音，这股疼痛让他一时不察，身体失力前倾半跪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连月离开。

清晖化作簪子大小，飞向祁连月的方向。

沈时落只能在原地休整，等待灵力再一次聚集起来。

不过半刻，沈时落调整好气息，清晖在此时也飞了回来，得知祁连月到了那座阁楼就没再离开，沈时落长吁一口气向那个方向而去。

沈时落没走几步，阁楼方向就发出一道冲天白光，那光柱把这里照的透亮，甚至破开云层，撕碎了天，使得天光泄露，降下一阵更为刺眼的光芒。

聚灵阵！

沈时落暗道不好，按道理来说聚灵阵绝对不会被开启，因为少了最重要的最后一人，更何况那人要蕴含极致强大的灵力才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祁连月会锁定修者，甚至于锁定他。

强行打开聚灵阵会得到反噬，祁连月真的疯了！

沈时落不得已以最快速度赶往阁楼，等他赶到时，阁楼那道白光还在持续，只是四周都被白光笼罩，沈时落冲过去时撞上白光被反弹回去。

聚灵阵所持有的灵力是整个别青城以及数百名修真的灵力，这些全部聚集在一处小小的阁楼，在开启之时聚灵阵就会把这阁楼变为一个领域，让外面的人无法靠近。

沈时落进不去，就算是清晖也斩不开这个领域壁。

也不可能干等着，失去理智的祁连月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正当沈时落已经准备好再解开一道灵力束缚的那刻，小团子姗姗来迟。

它在沈时落未看到的地方触碰白光，接着抬起爪子一挥，白光撕裂。

“嗷呜”小团子扯着沈时落的衣角，它刚睡醒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见四下无人只能跟着沈时落的气息飞。

当它看见这白光，脑海里就传入了沈时落那强烈想要进入的想法。

于是才有了这一幕。

沈时落见到那门大小的洞时，对手里这只灵兽无比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