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鹤。”胡老仙翁站在不尽木前等待着沈时落出来,看着水镜流沙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便冲着外面的童子喊道。
“弟子在。”
名为仪鹤的童子走进来,他蹑手蹑脚的样子还是让胡老仙翁忍不住蹙眉,总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仪鹤,你多少该学着你师兄了。”
仪鹤一听,身体猛然一颤,他愣愣的看着胡老仙翁,许久才怯懦地答:“是,弟子明白。”
胡老仙翁听罢心中已了然,便不再提这件事,“你且去把那套白鹤携日拿来,等下给沈小道友。”
“老仙翁,那白鹤......”仪鹤猛然抬头,他眼中全是震惊之色,不明为何老仙翁要对一个普通的仙师这么好,那些修者到底是凡人,哪受得起这般尊待?
胡老仙翁一摆手,“让你去便去。”
仪鹤自知老仙翁不会多说其他,只能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沈时落进去的时间不会超过这个时间,但是按照水镜中魔族的动向......胡老仙翁不免担忧起来。
胡老仙翁这边正担心着,仪鹤就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点仪态都没有。
“仪鹤,说过多少次注意仪态。”胡老仙翁斥责道。
仪鹤慌忙点头,他喘着粗气,“老......老仙翁,魔族......上来了!”
只听哐当一声响,放在水镜上的流沙沙漏一下子被胡老仙翁扫到了地上,“你.......说什么?”
“魔族上了白鹤宫!”仪鹤音量拔高,生怕胡老仙翁听不见,他连气都不敢喘,接着就说:“师兄他们已经前去阻拦了,老仙翁请到地下回避。”
“胡闹!”胡老仙翁严厉呵斥,“白鹤宫乃是神圣之地,魔族竟敢堂皇而上,老朽若是今日躲避,那传出去如何立足?”
胡老仙翁把流沙沙漏重新捡起来,放在水镜上,虽说他步履蹒跚,眼神却格外坚毅。
他转身进了屋子,拿出那柄尘封已久的灵剑,走出门那一刻便将剑拔出,剑光森然,“我虽老矣,魔族已临,岂能坐视不管!仪鹤,随我出征。”
仪鹤被斥责后,站在原地显然不知所措。
当他看见胡老仙翁拿出灵剑,准备加入战役,又止不住面露担忧,“老仙翁,如今沈仙师还未从不尽木出来,若是您在此有个三长两短,沈仙师往后的路可怎么走啊!”
胡老仙翁听言,愣了愣,他回首看了看不尽木,怔然后回头,“他的路还长,老朽干预不得。”
说罢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擦过仪鹤身旁起了一阵风。
仪鹤随即立马跟上,他不能让老仙翁出事。
在仪鹤离开时,回头看了看不尽木,又看了看流沙沙漏,暗中祈祷沈时落能早些出来。
胡老仙翁赶到凌鹤台时已晚矣,许多童子为抵御魔族而丧命。
那一地血色映红胡老仙翁的双眼,布满褶皱的脸上尽是悔意与憎恨,他颤巍巍地抬起灵剑,从那刻起,那双浑浊的眼复而清明。
仪鹤身体僵了僵,竟是觉着浑身的血都为之沸腾。
老仙翁已多少年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了,和蔼可亲的老仙翁战意凌然。
鸣鹤一出,自当响彻云霄。
那柄尘封的古剑其名鸣鹤,在墙壁上挂了数不尽的岁月,可拔出那一刻依旧如昆仑山上绽放的朵朵雪莲,只不过此刻绽放的是战意。
胡老仙翁加入战局后魔族显然没了那嚣张的气焰,被打的节节败退。
就在仪鹤以为这一场入侵会很快结束的时候,一支羽箭撕裂虚空,将风都刺穿,直直袭向了胡老仙翁。
“老仙翁!”发现状况的仪鹤来不及多想,撕心裂肺喊出老仙翁后就以快刀斩乱麻般架势斩落身前魔族人的头颅就奔过去。
仪鹤还没来得及为老仙翁挡下羽箭,那支羽箭就被老仙翁周身的迸发出的强劲灵力化作齑粉。
看见老仙翁相安无事,仪鹤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我还以为白鹤宫这么好拿,差点就松懈了。”半空出现一位黑衣男人,那男人披着斗篷,兜帽将他脸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从半空落下,戏谑的看向胡老仙翁,手中拿着一支短小却十分精致的匕首。
“你们违背天地法则,在昆仑之境盘踞,到底有何阴谋?”胡老仙翁劈开攻来的魔族,正色厉声地质问黑衣人。
那黑衣人低声笑起来,随后取下兜帽,“老仙翁此言差矣,我们不过是在探寻如何与人族共同生存之法罢了。”
说罢还自顾自的自我介绍起来,“在下钟离亓,老仙翁幸会。”
胡老仙翁被黑衣人的话气的浑身颤抖,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的自我介绍,当即骂道:“胡说八道!你们肆虐无道,将生灵视如草芥,如此这般,竟敢大言不惭探寻与我族生存之法。”
钟离亓收起脸上的笑,他优雅的拔出匕首,缓缓指向胡老仙翁,“老头子,别不识好歹。”
“蛮横无理!”
胡老仙翁也不打算与这人多言语,紧握鸣鹤轻轻在空中一划,一道剑气凝聚如虹,击向钟离亓。
钟离亓也不客气,仅用那支小匕首就接下了胡老仙翁的剑气,紧接着刺破胡老仙翁剑气的一支羽箭飞出,目标依旧是胡老仙翁。
羽箭靠近胡老仙翁那一刻就被鸣鹤切断,而钟离亓也闪身来到胡老仙翁身前,匕首刺向胡老仙翁的面门。
胡老仙翁与钟离亓打的有来有回却占不了任何优势,由此可见魔族那浑天独厚的资质对人族来讲依旧是可怖而不可超越的力量。
就算是九州远近闻名的老仙翁也只能与魔族年轻男子打个平手,这传出去怕是又要人心惶惶了。
胡老仙翁目光一凛,招式上更为强势起来。
此刻有几个魔族人偷摸着从拐角处进了回廊,他们看见了高山上的阁楼,也看见了阁楼中正隐隐泛着的白光。
沈时落被不尽木的意识侵蚀着,随后进入了那个他熟悉的空间。
“这是……?”沈时落看见自己坐在院子里,手中还端着只酒盏,而这个地方很明显不是修真界!
沈时落站起身,一阵眩晕感袭来,他连忙扶住石桌稳定身体。这种感觉……沈时落猛然奔向房间,他推开那一刻更加肯定,这里是仙域,而他还在域主府中。
仿佛先前的都是一场梦。
“域主大人,林先生造访,说有要事相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这还是他熟悉的那个声音。
沈时落迫不及待出门,看见了侍女,本不真切的场景又变得极为真切。
“且让林先生等等,我马上就到。”沈时落吩咐下去后,立即整理了自己的着装,便匆匆赶往。
走在域主府中,一切即熟悉又透露着一种陌生感,难道那只是他醉酒后做的一场梦吗?
可未免太真实了,就连不尽神木都……
沈时落正思索着,等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在自己生活了数百年的地方迷路了。
他看着回廊下的绿植树木,假山异石,奇珍异草,以及叫不上名字的花都一一陈列在那里,映入他的眼帘。
此刻,假山后传来一阵笑音。
沈时落像着了魔似的朝那个方向走过去,紧接着便看见一金发小孩和银发小孩正蹲在假山后玩着一只白团子的灵兽。
那两个小孩把灵兽翻来覆去的揉捏,沈时落也在这个空隙看出这白团子不就是他那死皮赖脸的小团子吗?
不过小团子被两个小孩这么对待也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是收着爪子和翅膀,任由他们随便蹂躏。
忘我的两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沈时落,其中一个小孩回头看沈时落,那双金色的瞳对上沈时落时,将沈时落的心狠狠地击中。
从小孩的眼中,沈时落看见了无穷无尽的山川之力,那股震撼直击心灵,仿若清晖。
“主人!”金瞳看见沈时落立马撒开小团子,扑到沈时落腿上,仰着头笑嘻嘻的看着沈时落。
真是清晖?
那那个小孩……沈时落看过去,发现小孩正在看着他,银色的眼眨了眨,似乎揣着不解。
他听见清晖喊沈时落主人,嘴张了张也准备跟着喊,被沈时落一把给捂住。
“你叫什么名字?”沈时落眯着眼,直觉告诉他这个银发银瞳的小孩并不像金发的和善。
银发小孩歪头,在沈时落松开他的时候,冷清清的回:“苍邪。”
苍邪?
“主人主人,我是清晖!”清晖这边还真是个话唠子,沈时落揉了揉眉心,他捋不清现在的情况,但可以肯定他还在修真界,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想清楚以后,沈时落还是决定去见见所谓的林先生,只是他刚准备离开的那一刻,苍邪就用那冰冷的声音喊出了那句,“主人。”
听到那两个字后沈时落顿感天旋地转,这个空间瞬息间崩塌,沈时落下落无地。
不过多时,他便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中,目不能视。
此刻他胡乱地在四周企图抓到什么,只是下刻,他便捂住了一把冰冷的东西,抓住挥动的那一刹那,眼前像被撕裂,光不吝啬的照进来,争先恐后的架势让沈时落忍不住闭眼。
再次睁眼,他已经从不尽木中出来,手中拿着一支通体透明,束着红樱的长/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