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一月应聘上的是研究中心的前台，倒不是说她在众多岗位中就看中了这个，而是相比后勤，这个岗更容易空缺，而且与人的接触也是最多的。

不过，第一天上岗，关一月通过每个人上班时都会经过安检的机会，把人都认了个遍的时候，这份工作立刻变得有意思多了。就半个小时的功夫，除去根据穿着、体态进行的性格分类，关一月从不同时段进来的三、五个男女身上闻到了相同的气味，其中一个看上去像是搞技术的，她的气味更加清晰，是类似抑甲状腺素药物从人体代谢后产生的味道。

这件事让关一月给予了她特别关注，关一月趁着身份扫描快速瞄了一眼信息，贝拉米，确如她所想，是研发部的人，而贝拉米行进的方向也是通往研发部大楼的五号电梯。

收回余光，关一月再度回忆了一下那几个男女的样貌和名字，打算回头好好打听一下这几个人。

罗德里格斯似乎真的把探索索莱达星列为年度计划，他甚至组了一个项目研究组，正儿八经拉来了从事星间航行的航天公司，款项文件也是一张一张签下去了，有人拍到了印有尤利亚标志的飞船远景，看来这趟探索是势在必行了。

午间就餐的时候一些员工对此议论纷纷，顺便互相科普了一下索莱达星，绝大多数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尤利亚暗中在做这种项目，不过对研究项目进行保密实属正常，倒没人怀疑这事的真实性，而罗德里格斯的举动无疑给出一个信号：他很看好这个项目。

在关一月的积极社交下，她很快交了一圈朋友，想要的信息没多久也打听出来了。这事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贝拉米那个研究组的研究内容是公开的，做的是时下热门的“治愈进化崩溃症”，单尤利亚旗下的研究中心就有上百个组在做类似的课题。

“进化崩溃”是指在单体体质或智力的二阶强化过程中，出现的小概率“不进反退”病例，这些病例通常伴随严重的后遗症，也并不是完成强化后立即就发作，潜伏时间长短不一，至今只能将它归因于个体的体质差异。

在全星际对于“进化”的狂热之下，即便是小概率的崩溃症，最后产生的病例数也非常可观，更何况研究进化崩溃症就等同于进一步探索人类本身，是极其有前景的一个课题。

而关一月关注的八个男女员工中，有五个与贝拉米同属一个研究组，另外两个倒是不相干的部门，一个是清洁工，一个是做对外业务的。

快下班的时候，关一月接到一条来自风树的讯息，告知关一月在他的窃听之下，发现邓肯另外一个朋友家里也发现过一只存储器。之后风树不小心撞上来逮他的那三人，双方发生了一些激烈碰撞。总而言之，这事看上去有些进展诡异了，于是关一月问他：你现在在哪？

风树回道：当地酒厅，邓肯家里有专门的开瓶器。

当下所有产品的包装都是往方便取用的方向发展，有专门的开瓶器，说明这个人有点淫浸此道。

十分钟后，风树说：我又找到一个存储器。

关一月退出通讯界面，她现在怀疑邓肯手里的不是什么证据而且什么人的把柄，到处乱藏和昭告天下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东西有没有用还是等风树回来给她看过才知道。

这么思考的间隙，她的投资顾问霍尔也给她发来一条消息，霍尔算半个行内人，手上消息灵通，这就被他发现罗德里格斯的药厂在下周建成，到时候的剪彩仪式上，不仅罗德里格斯会在场，一手提拔罗德里格斯的费德容也会来。

关一月知道费德容，十年前她还就职尤利亚的时候，这老家伙就坐在罗德里格斯现在的位置上，他也是尤利亚最大的股东，恋权恋钱，要不是年纪实在大了，这位置还轮不到别人。

所谓的新药厂恐怕就是送给费德容的，不然费德容不会特地来参加落成仪式，想必后面还有酒会，上流人士们也会有事要谈……关一月立刻感谢霍尔告知她这个消息。

另一边，珲关。

风树不眠不休，又花了一天把方圆五里所有人能碰到的地方都搜了一遍，统共找到五份“包裹”，面对这些东西他也有点无语，在身上看了一遍，最终决定把它们藏在大腿的隔板后面，为了进入棠宁星，他身体里的武器都卸掉了，因此空间其实挺宽敞的。

藏好之后，风树给关一月发去一份行进路线，其实就是他们讨论过的问题，风树不能直接跑回棠宁市，他需要逗留，绕路，不能真把追杀他的人甩掉，也不能立刻被人追上，他得先遛一下，遛到时机合适，再抓回去。

总之，算算和那三个来堵他的人发生冲突的时间，以及之后他在这个地区完全不掩饰的大搜一通的行为——期间有个别老板觉得风树损坏了他家墙壁或者地板，他也是照价赔了——追杀他的人应该马上就会到位了。

风树算好交通的时刻表，就坐上了离开珲关的运输车。

他在下一个站就注意到有人在盯他，这么快，显然那个人是有点能耐的。他们现在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内，没法做什么，不过一路下去，总有离开公共场合的时候。

风树停在站内便利店前面，通过玻璃观察那个人的样貌，普通的脸和身形，只有眉毛看上去有些许凶相。在风树走进便利店二十分钟还没出来时，那个人也进入了便利店。

这处便利店有两个出口，那人进来之后没有找到风树，自然而然朝着另一个出口走去，当他走出另一个门，张望，然后走向人群时，风树从拐角出来，一片薄薄的黑色圆片从风树手中扔出，在地面短暂滑行，然后粘到前面人的鞋底。

那人注意到后面有人，装作摆弄腕部机往远处走。

而风树停在原地，他在视野边缘放大当下所处车站的地图，上面一个红点开始闪烁、移动，恰恰对上了前方那人的行动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