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渊收拾完行李，锁上了书店的门。随后，指节掐住告示牌，轻轻一翻，把它换成了“暂歇业”三个大字。

出门，回首望去，杭渊对这三年的住处，甚至于对那棵广玉兰树，心里果然还是有种舍不得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很恋旧。所以，那收着杂七杂八东西的盒子他也随身带着，给未来的自己留一些关于这三年的念想。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杭渊接通后，话筒对面悠悠传来一个女声：

“杭渊，你打算啥时候过来干活啊？还有一个月就要毕业答辩了你知不知道？”

电话的那头是莫怀，和杭渊关系很好，算半个铁闺蜜。这个电话，打过来是为了抓他回实验室干活。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杭渊思忖道。

这几年，杭渊读的是在职研究生。平时导师也不怎么管他，只要他做出成果写完毕业论文就行。

“莫怀，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要不这样吧，等下，你请我吃顿饭。我要饿死街头了。”

“什么玩意，倒反天罡了属于是。我帮你应付那么久的老板还要我请客，您能不能要点face啊？”

“要face就吃不到饭。”

“算了，得，老地方见。”

莫怀和杭渊是一个实验室的。他们平时打过很多照面，但真要论起是怎么熟络起来的，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刚开始杭渊在实验室的时候，莫怀有事没事就扯着他要么去逛街，要么就去煲电话粥。

杭渊刚开始还挺烦，后来慢慢地，也就接受了身边有这么一个话痨。后来杭渊搬回书店住后，他俩的联系也没怎么断。

值得提一嘴的是，莫怀的人生目标很简单，先挣钱，再特别爽地花钱。除去家里给的生活费外，还会去打点小工。杭渊很喜欢她这种个性。

莫怀很会享受，平日里刚赚的钱不一会儿总会被她花的七七八八了。她给杭渊的印象就是，钱嘛，花了也没关系，反正可以挣回来。

总而言之，就是怎么花钱爽，怎么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要被家里催婚。莫怀他家就是这样。她是beta，家里对她的要求也是找个合适的beta凑合着过。但她又不是alpha或者omega，没有多少对信息素的渴求欲，因此对结婚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这时候你可能就要问了，那为啥杭渊和莫怀不凑一对呢？说实话，不是杭渊那方面不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怎么处着处着就变成闺蜜了。

刚开始，莫怀家里觉得自家女儿处到了一个beta朋友，那不是正好！每个月还给莫怀多打了一千块钱。

有次，莫怀也向杭渊直截了当地表明，家里面那两位，想让他俩约个会，牵个手，再看看能不能往下进一步发展。

但是二老后来发现自家女儿和别人处的就像两块同极磁铁，怎么掰怎么扭都可以，就是不能更进一步。于是乎，最终二老叹了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杭渊现下也不太想和其他人处对象。一是烦，二是他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三是...。

突然，一阵车鸣声打断了杭渊的思考，杭渊愣了一会。随后他又回望了一眼书店，带着行李上了车。

广玉兰的花瓣铺在街上，小轿车轻轻划过，泛起了一道道白色涟漪。杭渊知道，这场关于暗恋的白日梦，终究还是得醒了。

四年后。

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杭渊准时地收拾好下了床。突然，他想起，今天是他26岁生日，便走向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

吃过早饭后，同这几年一样，杭渊身着一身黑色西装，走进了对自己而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公司。

迎宾看见了杭渊，微微弯腰鞠了个躬，随后又笑着说道：

“早上好，杭总。”

杭渊朝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走进了电梯，一路到了办公室。终于，可以歇脚了。随后他便靠在椅子上，整理起了相关的业务。

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了杭渊身上，一如四年前一样明媚。

“上次军方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助手点了点头，说道：

“我们拿到了招标，现下正在赶工。前段时间，军方要求我们公司得派人过去，还要手把手教他们用样板机器人，写使用教程。”

“那你们收拾一下，之后我亲自去。”

杭渊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总裁不同，他专业在此。机械维修，自动化处理啥的他还是很在行的。

此外，起步不久的小公司能接到军方的项目，公司这边总得给个面子。身为总裁的杭渊，要是能亲自去，那便再好不过了。

“好的，军方那边要求只能一人去，那杭总我给您安排一下。”

杭渊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望向落地窗外。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要是那孩子笑起来，一定也和这阳光一样，美好又绚烂。”

...

军队营地。

“公司那边对接的怎么样了？”一名身着高级军官服的alpha问道。

“陈上校，公司那边说明天他们的总裁就会到。”一名军官说道。

这次军方向杭渊那家公司订购的是一批机器人。这些机器人的来头可不小：按杭渊的说法，它们不仅可以当做普通的机器人来使用。货如其名，这玩意儿还能提供一定的医疗援助。

此外，一些正常的生理需求，比如注射抑制剂，贴抑制贴，信息素安抚，这些机器人同样也可以帮忙解决。

“嗯，那就明天见见吧。”

次日，杭渊准时来到了军方办公室。和刻板印象中的一样，军队中的人长得都很无趣。

“陈上校，这位是公司总裁杭渊先生。”

“杭先生，这位是陈上校。”

杭渊又露出了营业笑容。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杭渊会想，自己向他人露出的笑容何尝不是一种利益交换呢？

他有的时候也挺讨厌自己的这种作秀行为，担心自个儿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双方握了握手。陈上校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等了大概半分钟，那名alpha才说道：

“杭先生，我不擅长卖关子，也不擅长应对人际关系。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杭渊点了点头。

“首先，杭先生，军方这边的钱管够。这次邀请杭先生来呢，一是要帮忙教一下机器人的使用方法；二呢是上面的意思，在机器人那批货到之前，麻烦杭先生先待在这地方；三呢就是后面会有个公开发布会，需要杭先生参加一下。在采访里面该怎么做，杭先生是过来人应该明白。”

杭渊思考了片刻。

“上校，那我这边和公司的联系应该怎么处理？”

“军方会有专门的通信设备让你和公司对接。”

杭渊又点了点头。一般的甲方要求多点也属正常。至于后面那个什么公开发布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等等看也不迟。

“好，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双方又握了握手，随后杭渊走出了办公室。

前线和自己想象的差不多：军官所住的建筑估计是随意征收的小平楼。而普通的alpha士兵可就没有那么幸运，平时只有帐篷可以住。

按道理，上校应该不会直接出现在正面战场，因此普通士兵们扎营的地方，其实更应该靠交战区一点。

所以，杭渊估计这儿的帐篷里住着的都是军官伤员。但这件事和杭渊也没有什么关系。在军营里，杭渊也只是一名匆匆过客。他只要把自己的那几个任务完成就好。

杭渊自然是不住帐篷里面的，他的住处很标致——一室一卫，有个小阳台。桌子上还有一个电话。不用想，这指定就是军官口中与外界的联系方式了。

不过，这个电话似乎只能联系上他的助理。但杭渊也没觉得有多麻烦，只要自己能和公司那边搭上线，就一切好说。

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之后，杭渊洗了个热水澡。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杭渊又产生了自我否定：175cm的身高在全是alpha的军营里面真是太不出挑了。

不过他很快又自我安慰回来：但，那又如何，又不参军，干完这单拍拍屁股跑路就是了。印象不好下次直接不接军队的单。

杭渊一边偷笑着，一边打开衣柜翻找衣物。

自己的白色衬衫洗的很干净。要是穿着它，在全是身着军装的大老爷们里估计会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杭渊就喜欢这点小小的仪式感，或者也可以叫做特立独行。这玩意能给他带来很多幸福。

离睡觉还早，于是杭渊四处转了转。周围的环境真就和军方的人一样刻板无趣：这附近一点儿绿植都没有。

杭渊瞅了瞅苍白的院墙，暗自骂道：

“靠，连爬山虎都不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