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八月的天,简直晒死个人,就跟置身火炉里一样,哪个不要命的敢大中午出来在街上晃,被晒的简直能活生生蜕层皮,树上藏着的知了都热的没力气叫唤。
这个时候出来的都是苦命人。
一种是迫不得已工作。
另一种就是月婳。
月婳背着大大的书包,不情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宫萍在前哼哧哼哧的使劲蹬,脸热的通红,往日淑女形象不再,母女两刚说的不对付,现在,谁也不理谁。
真是讨厌...
都怪童妤,全拜童妤一家所赐。
好好的小升初,明明可以一办制民办直升,童妤那常年不着家,一着家就让整个电力小区都不安宁的父母,非要学人家大城市精英教育孩子那一套,搞什么名校提前录招那套。
什么都学啊,学习怪吗?!
这一出弄的小区孩子都不好过。
孩子几斤几两不清楚啊?
什么都要跟风学...
以为自己生的是神童吗?!
大热天,电力小区凡是今年要升初中的学生,几乎都背着书包在炎炎烈日下,赶赴各种地狱考场。
月婳今天就是刚从'地狱'出来。
倒霉的是,昨晚她爸刚买了几个大西瓜回来,听瓜农说,这是第一批里最香的一筐,月山权被晃的左右手各一个拎着回家,夏天的西瓜就要冰,从放着冰块的水里捞出来,那口感叫一个清甜。
见月婳吃的香,月山权又疼孩子,把虾尾拿出来,给她做了个啤酒虾尾闷土豆,嘴巴过瘾了,屁股也兜不住了,从半夜就开始一泻千里。
大半夜,宫萍的骂声响彻整个小区。
“孩子明天考试,你今天还给她乱吃?你是不是诚心跟我唱反调啊?!月山权!!”
“一开始就输在人生的起跑线,可惜啊!”
“你这大闺女以后咋办?!!”
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她明天要自不量力也去考试,也都知道,她在考前被吓的拉了肚子。
坐在考场,那肚子咕噜咕噜。
疼的月婳满头大汗。
这节骨眼,哪有心思写卷子呀?
一出考场,宫萍黑着个脸,看到她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接过书包,可她妈才不是觉得书包重,帮她减轻负担,而是看她的中性笔。
对,就是这么变态。
这一点,还是毛阿姨教的。
毛阿姨是谁啊?
这么有招又有梗...
当然是讨厌鬼童妤的妈妈。
毛萍教她妈,怎么看孩子是真写作业还是假写作业,就给她买透明管的中性笔,能看得到笔油的那种,看笔油下去多少,结合时间,就知道她写作业时每分钟时速。
真是够变态的...
宫萍一看她笔油,就把她一通骂,月婳嘟囔:“谁让你给冰箱里放虾尾的,要不是你的虾尾,我也不至于一直跑厕所,我爸是帮凶,你是主犯。”
一听她考试跑厕所。
宫萍更气了。
但细想,自家闺女说自己是主犯,宫萍又觉得自己血压都要爆了,在西南大学附中前,她口中的书香圣地前,粗鲁的给了月婳两脚。
母女两坐自行车上,谁也不理谁。
前面是个减速带,宫萍故意加速骑上去,哐哐两下,给月婳癫的要飞起来,她赶忙抓住宫萍衣服。
宫萍没好气:“看看人家小童。”
“童童要是我闺女多好。”
月婳:“童童我不知道毛阿姨愿不愿意给你,但念念,毛阿姨肯定愿意连夜打包送你。”
宫萍怼她:“你这孩子!”
但不平衡的心理稍微得到慰藉。
“童妤,童念...”宫萍自我安慰似的嘟囔:“明明是同样的基因,但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念念那性子和智商怎么就没跟她姐,倒是跟你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月婳气死:“这么说自己闺女啊!”
“你还说你老妈是主犯呢!”宫萍训斥:“月婳,你再跟我顶嘴,信不信我就把你丢下,让你大热天跑着回去。”
宫萍可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
月婳识相闭嘴,不出所料,她妈又在前面细数童妤的好,童妤好,童妤哪哪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不是从她肚子生出来的。
过分...
月婳在后张牙舞爪的学着哑语。
童妤,童妤,童妤。
童妤童妤童妤。
月婳简直烦死童妤了。
她的人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童妤,她爷爷跟童妤爷爷是一个单位的好朋友,两家从那时就走的很近,她爸跟她爸一起玩到大,她跟童妤也是,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什么都一起。
童妤简直在她的世界阴魂不散。
童妤,就是家长嘴里那句最典型,也最爱说的那句话: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优秀。
呵,呸...
童妤,处处抢她风头。
处处她压她一头。
比她高,比她瘦,比她受欢迎,比她有人缘,比她有力气,比她有智商,比她有情商,又偏偏,在这个青春懵懂的时期,但凡学校里长的帅的男孩,多多少少都爱主动很她说几句话。
简直是没天理啦!!!
好处都是她的。
月婳在旁边,就像个小跟班。
就例如现在,得之月婳中午考完试回来,童妤就抱着小蛋糕来敲门,嘴巴可甜:“宫阿姨,我知道你今天要带月月去考试,你那辆自行车,已经很老了,骑起来咔滋咔滋的太费劲,所以,我一大早就特意在好利去买的蛋糕,看你和月月回来了,给你送来,书上说,瘦人要吃甜食,才不容易低血糖。”
几句话,给宫萍哄成翘嘴。
宫萍赶忙让童妤进屋。
月婳热的满头大汗,拿着扇子软在沙发上,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宫萍喊月婳:“赶紧去给小童拿个冰可乐,小童都给你送蛋糕来了,你这孩子。”
童妤:“没事宫阿姨。”
童妤眼睛跟着月婳身影走。
月婳拿着可乐刚从厨房出来,客厅就一阵透心凉的风,凉飕飕的,身上清爽,心里憋屈,她妈竟然开空调了,不嚷嚷电费贵,空调有多费电了?
月婳:“你开空调了?!”
“对啊。”宫萍笑呵呵:“小童你先坐着看会新闻,阿姨去给你切西瓜,你童叔叔才买的,可甜。”
见宫萍走,月婳狠瞪一眼童妤。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又跑来?
童妤耸肩,看眼空调。
意思,我不来,你还吹不了空调。
“你爸妈走了,你又跑来我家找与父母相处的感觉啊?这是我妈,不是你妈。”月婳两手撑腰,小主人气势:“我告诉你,我妈从来都不吃甜食,你今这马屁拍错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外人!”
“你-是-外-人!”
月婳又盯着发愣的童妤重复一遍。
童妤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委屈,面颊泛红,她沉默不语站起身,刚好宫萍端着西瓜出来,见童妤起来,问:“小童你傻站在这干啥啊?快坐啊。”
童妤:“不了,宫阿姨。”
“我才想起来我还没帮奶奶择菜,我爷爷早上便宜批发了很多菜回来,我奶奶眼睛不好,我得回去帮奶奶了,宫阿姨,再见。”童妤轻轻关上门回家了。
宫萍嘴里念叨:“真是懂事。”
再看眼自己闺女,七倒八歪的躺在沙发上,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遥控器就关了空调。
月婳不满:“妈!”
宫萍当没看见:“不准开。”
“现在开空调,四十度你怎么办?”宫萍打开童妤带来的小蛋糕,是个四寸的双层蛋糕,草莓和蓝莓。
月婳眼睛都亮了不少。
草莓和蓝莓的双拼小蛋糕,可是她的最爱,夹心涂抹的还是菠萝酱,碎碎的菠萝肉,真是美味。
宫萍:“可惜了,小童回去了。”
“这么热的天,孩子一大早跑去排队买的,这可不便宜,得十来块钱。”宫萍切了一小块给月婳:“这个你吃,剩下的一会给小童送回去,而且你也知道,童妤祖孙三人生活来源就是童爷爷的退休金,你童叔叔童阿姨在外面上班,大城市花销大还要租房,又得顾着童念,经济不宽裕。”
被这么一说,蛋糕都不甜了。
月婳吃不下下去了。
童妤啊童妤,真是讨厌。
每一次都让她气愤过后又心里内疚,她总是这样,月婳想,这也是童妤拿捏她的一种方法,谁让她长着那么乖的一张脸,一点点委屈,就显得很那什么,书上常说的,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爱。
三点,最晒的时候月婳出门。
月婳在太阳下跑过。
电力小区就四栋楼,左边两栋,右边两栋,老式步梯房,一层两家,总楼高五层,她家在二楼,童妤家在对面一楼,短短几步路,过去时后背又湿了。
月婳敲门,童妤开门。
看到屋外是小伙伴,童妤眼睛睁大,就连耳朵都开心到微微竖起,她想去接月婳手里的东西,但自己两手都是菜根上的泥垢,她知道月婳人不大,但洁癖却讲究不小。
月婳顺势也想甩手给。
但...
看到童妤的手时,她嫌弃到小拇指都要微微翘起,童妤就跟指挥交通似的,两手无措的摆来摆去,不知道怎么办。
月婳往里走:“让让让。”
童妤心满意足跟在月婳身后,飞速跑去卫生间洗了手,刚要出去,月婳就堵在卫生间门口,像个严厉的小考官。
“按我教你的七步洗手法。”
“忘了...”
“这都能忘啊?”
能让月婳有成就感的事来了,那就是教童妤去做一件她不擅长,她却擅长的事来。
童妤看了会,就弹水珠给月婳。
月婳与她在卫生间打闹。
童奶奶听到外面的动静,笑嘻嘻的走过来看,原来是老月家,那个嘴硬心软的小丫头来了。